世界会找出新冠病毒的起源吗？- 彭博社

Jason Gale, Michelle Fay Cortez

新冠病毒的奥密克戎株病毒颗粒。

来源：NIAID

科学家们至今仍未确定新冠病毒的起源，这种病毒引发了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大流行病。与导致这种病毒的SARS-CoV-2最接近的一些病毒被发现在距离中国中部城市武汉大约1000英里（1600公里）的蝙蝠身上，而这正是2019年末疫情爆发的地方。最初，病例与一个新鲜食品市场以及可能在那里出售的野生动物有关。2021年初的一项调查突显了某些哺乳动物可能作为载体，将病毒从蝙蝠传播给人类。还有更多政治上的争议理论。其中一个是这种病毒是从附近的研究实验室意外泄漏出来的，这一观点在二月份被FBI强调。另一个理论是SARS-CoV-2通过进口冷冻食品从其他国家进入中国。在所有这些争论中，政府和科学家们一致认为，解开这个创世故事对于减少未来大流行病的风险至关重要。

1. 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它来自哪里？

病原体在人类中开始传播的地点、时间和方式可能很难，甚至不可能确定。尽管SARS-CoV-2在基因上与从蝙蝠身上收集到的冠状病毒相似，但它可能经历了一条曲折的道路到达了拥有1100万人口的武汉市。科学家们正在追踪已知最早的病例，但这条线索在2019年12月初基本上断了。一个新疾病开始传播的地点不一定是它从动物王国溢出或首次感染人类的地方。例如，艾滋病被认为起源于喀麦隆东南部的黑猩猩。直到20世纪20年代，当它传播到数百英里之外的金沙萨市时，它才开始在人群中迅速传播。科学家们在2014年报告了这一发现，这是在艾滋病大流行被认识三十年后。

2. 谁在寻找？

世界卫生组织于2020年5月被要求帮助确定病毒的动物来源以及它是如何传播给人类的。它召集了一组包括一名驻美国的国际科学家在内的17名国际科学家，并与中国的17名研究人员进行了为期四周的联合调查。他们的调查结果于2021年3月发布。七个月后，世卫组织成立了一个更为永久的科学咨询组，负责处理新冠病毒起源工作和未来的调查。该小组于2022年6月发布了一份初步报告，概述了正在进行的工作，并指出缺少关键数据，无法完全了解大流行是如何开始的。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多次呼吁中国更全面地合作进行起源调查，致信包括李克强总理和马晓伟卫生部长在内的领导人，要求提供更多信息。中国官员表示，他们参与的工作是基于科学的，并与世卫组织分享了信息。许多美国情报机构也在进行调查。

“有各种不同类型的间接证据。”#新冠病毒的起源故事是什么，它是如何传播给人类的？@MooreFound的Fineberg博士讨论了3种情景

3. 它的出现有哪些假设？

关于新冠病毒的出现的争论已经围绕两种竞争性观点形成共识：一种是意外实验室泄漏，另一种是动物传播。全球一致认为该病毒不是生物武器计划的一部分，也不是故意释放的。参与2021年世卫组织主导的任务的科学家们按可能性顺序排列了四种情景：

  • 很可能-非常可能：病毒通过“中间”宿主物种传播；
  • 可能-很可能：病毒直接从动物储备物种传播给人类；
  • 可能：病毒通过受污染的食物或包装通过食物链引入；
  • 极不可能：病毒由于与实验室相关的事故而出现。

由于迄今为止尚未发现这种中间宿主动物，他们表示需要进行更多研究，包括对动物贸易、动物产品以及冷冻或冷藏食品可能发挥的作用进行研究。美国情报机构对病毒是自然产生还是由于中国实验室的失误传播提供了不同的分析。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 Wray）于2月28日表示，他的部门此前已经得出结论，病毒很可能源自武汉的“潜在实验室事故”。

4. 到目前为止我们知道什么？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蝙蝠是导致两种致命疫情——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和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的冠状病毒的源头。许多科学家认为，飞行哺乳动物很可能也是SARS-CoV-2的潜在宿主。（潜在宿主是指永久携带病原体并将感染传播给特定目标人群的动物。）在SARS-CoV-2出现后，研究蝙蝠传播的冠状病毒的 施正丽，在武汉病毒研究所进行研究，发现了在之前15年内收集的三种密切相关的病毒。其中最接近的一个，与一种马蹄蝙蝠（ Rhinolophus affinis）2013年在中国云南省南部发现的病毒有大约96%的相似性。一些研究人员将这种名为RaTG13的特定病毒与那里的一个 矿井联系起来，2012年那里的六名男子感染了一种类似肺炎的疾病，其中三人死亡。尽管RaTG13和SARS-CoV-2可能有共同的祖先，但它们并不 足够相似 表明大流行病毒是从云南的那种病毒演变而来的。在包括武汉在内的湖北省对蝙蝠的采样中，并没有发现携带SARS-CoV-2的蝙蝠。2007年在湖北发现 养殖的棕色狸猫自然感染了类似SARS的冠状病毒，2005年也发现了 马蹄蝙蝠携带相关冠状病毒。在其他蝙蝠物种和 穿山甲（一种鳞片状的、以蚂蚁为食的哺乳动物）中也发现了相关冠状病毒， 在亚洲其他地方，突显了可能有助于其演变的 广泛分布。研究人员在 2021年的一项研究中表示，这类病毒从蝙蝠传播给人类可能导致南中国和东南亚每年平均 40万次感染。该研究提前发布，尚未经同行评审和发表。

5. 关于最早的Covid-19病例，有哪些已知信息？

根据2021年11月18日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最早已知病例的症状始于2019年12月11日，这表明感染可能在几周前就开始了。（另一位被认为是第一个病例的武汉居民实际上直到12月16日才出现Covid症状，比最初认为的晚了八天，研究发现。）世卫组织的调查未发现在12月之前武汉有病毒的大规模传播证据，但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研究人员表示，可能病原体多次传播并在感染者没有传播时灭绝。包括UCSD研究人员在内的一组科学家提出，该病毒在两次单独事件中从动物传播，产生了不同的SARS-CoV-2谱系，最初在2019年11月下旬从武汉市场传播，该市场是活动动物交易的地方。

6. 那个食品市场扮演了什么角色？

关于武汉中心的华南市场提出了几种情景：它可能是一个污染源，一个促进人际传播的放大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第一个已知的Covid-19病例是那里的一名女性海鲜摊贩，病毒迅速传播：2019年12月回顾性识别的168例病例中有三分之一直接与该市场相关。2020年初从市场收集的数十个环境样本对SARS-CoV-2呈阳性反应，中国政府研究人员在2月的未发表研究中发现，有三种活病毒与感染者拭子中的病毒几乎相同。几乎相同，这些作者未能在市场的动物样本中发现SARS-CoV-2，但表示他们的数据提供了关于病毒在Covid-19爆发早期在市场中普遍存在的“令人信服的证据”。

  • 华南市场有678个摊位，超过1,180名员工供应海鲜产品、新鲜水果和蔬菜、肉类、活体动物和杂货。市场关闭后进行的检测（于2020年1月1日凌晨1点关闭）发现地板、墙壁、砧板和清洁工具普遍受到污染，与病毒从感染者传播到表面的情况相符。
  • 市场的供应链非常广泛，货物来自其他国家和中国各地。十个摊位经营者出售的肉类来自圈养的野生动物。
  • 市场管理人员告诉世界卫生组织领导的团队，他们在2021年初表示，华南市场摊贩报告销售的所有活体和冷冻动物均来自持牌农场，并未发现非法野生动物交易。研究人员还表示，他们无法证实关于2019年市场上销售活体哺乳动物的报告。
  • 共收集了336个样本，均未检测出病毒。可能是因为采样不足。

7. 这可信吗？

6月份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关于出售哪些动物的信息是错误的。根据《科学报告》中的论文，从2017年5月至2019年11月，易感冠状病毒的哺乳动物在华南市场和武汉周围的其他市场进行交易。这38种动物包括貂、獭、浣熊狗、黄鼠狼、獾和竹鼠。来自中国、英国和加拿大的肖肖等人在武汉湖北中医药大学实验动物研究中心表示，这17个摊位出售野生捕获和圈养的物种，活的、关在笼子里、堆叠在一起，状况很差。他们表示，没有一个摊位发布原产地证书或检疫证书，“因此所有野生动物交易基本上都是非法的”。此外，虽然动物尸体经回顾性检测结果为阴性，但这些结果不具代表性，未包括已知易感动物的浣熊狗和其他动物，根据去年发表的关于大流行起源的审查科学证据。2020年，中国否认该国存在野生动物湿货市场。但两年后中国政府研究人员发布的研究确认了10个华南市场摊位曾出售各种活的“驯化野生动物”，包括鹿、獾、兔子、竹鼠、箭猪、刺猬、蝾螈和鳄鱼。

8. 病毒是否可能通过受污染的食物传播？

对此存在争议。中国的研究人员发现，该病毒可以在冷冻食品和包装以及冷链产品（保存在冰箱中）的条件下存活。他们还将一些人的感染与进口商品联系起来，尽管目前不清楚需要多少病毒接触或数量。中国政府接受了这一理论；一些超市甚至为进口商品设置了单独的冷藏柜。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在2021年表示，没有可靠证据表明食品或食品包装与传播有关或可能是传播的主要来源。2020年在一些肉类加工厂和一些准备好的餐点中发生了Covid爆发，这使得感染的工人可能会污染他们接触的物品成为可能。世界卫生组织的使命负责人称这一理论“值得探讨”，但指出2019年“世界各地的食品工厂没有大规模的Covid-19爆发。”

9. 实验室理论怎么样？

在与武汉科学家的会议中，包括讨论他们的生物防护和安全实践，世界卫生组织安排的任务发现SARS-CoV-2“极不可能”起源于该市几家从事冠状病毒研究的实验室之一，这是一个庞大家族，包括引起普通感冒的冠状病毒。尽管事故已知会发生，引发罕见的爆发，但科学家们表示，在武汉发现病毒之前，没有关于该病毒的报告存在的。分析其病毒序列的研究人员得出结论，它没有实验室工程病毒的遗传特征。此外，武汉的实验室对其员工和学生进行了感染证据检测，未发现病例。澳大利亚病毒学家丹尼尔·安德森（Danielle Anderson）曾于2019年11月在武汉病毒学研究所的BSL-4实验室工作，该实验室是中国大陆第一个配备处理地球上最致命病原体的实验室，她表示没有发现病毒从那里传播出去。

10. 这一观点受到挑战了吗？

是的。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在2021年表示，他认为由世界卫生组织领导的团队的评估不够全面，需要进一步的数据和研究来得出更有力的结论。包括美国在内的几个国家当天发表了联合声明，呼吁中国更加透明并允许更大范围的调查。拜登总统指责中国阻挠美国对病毒起源进行调查，这一指控被中国否认。一群杰出的科学家和医生再次呼吁对病毒起源进行更清晰的阐明。世界卫生组织召集的科学顾问组指出，尚未提供任何新数据以评估实验室作为SARS-CoV-2进入人类群体的途径，并建议进一步调查这一途径以及所有其他可能的途径。美国情报机构的工作产生了矛盾的结果，能源部加入联邦调查局的结论，认为实验室泄漏是新冠病毒出现的最可能解释，《华尔街日报》报道。少数其他机构得出自然传播最有可能的结论，而中央情报局仍未决定。

11. 为什么实验室没有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这是非常敏感的。受到最初掩盖危机程度的批评的影响，中国在经过数月的谈判后才同意与世卫组织进行合作调查。国际团队确实访问了实验室，尽管其官方任务中没有提到对武汉实验室或其可能发挥的任何作用进行专门研究。根据世卫组织召开的科学顾问组2022年6月的报告，北京基因组研究所副所长杨云贵和其他两名小组成员不同意进一步研究可能发生的实验室事故的建议。如果实验室事故是源头，将对全球产生巨大影响，包括对病毒学的监管和实践，据悉来自悉尼新南威尔士大学全球生物安全教授Raina MacIntyre表示。

12. 那么更有可能是什么？

最有力的证据仍然是“兽传”，世卫组织主导的科学顾问组主席、南非比勒陀利亚大学病毒学家Marietjie Venter在2022年告诉记者。这与包括威康信托基金会主任Jeremy Farrar和联合国粮农组织前首席兽医Juan Lubroth在2021年致《柳叶刀》的一封信中表达的两打著名科学家的观点一致。SARS-CoV-2是第九种已知感染人类的冠状病毒，也是过去20年中第七种被鉴定的。所有先前的人类冠状病毒都具有兽传起源。一组研究病毒进化的科学家表示，SARS-CoV-2的出现具有几个特征，特别是SARS病毒，它在2002年和2003年在中国广东省的两个地区传播到人类。在这两次事件中，涉及出售活动物的市场。广东市场出售感染过的貂和浣熊狗——已知易感SARS-CoV-2的哺乳动物物种，它们也在2019年武汉市场上活卖。有一个庞大的农场网络向武汉市场供应野生动物，包括来自蝙蝠已知携带冠状病毒的地区的供应商。可能有些动物在被带到市场之前就被感染了。世卫组织任务表示，进一步研究应涉及追踪这些产品的来源，并测试其他动物以及它们周围的环境和附近居民。

13. 新冠疫情可能在其他地方爆发吗？

许多研究表明，2019年从意大利、法国、美国和世界其他地区收集的生物和环境样本中含有SARS-CoV-2的痕迹或对该病毒的抗体。世界卫生组织的科学顾问组指出，这些研究的方法需要进一步验证和核实，因此这些发现的意义 仍不清楚。中国官员也暗示该病毒可能来自于美国马里兰州的美国陆军研究实验室福特德里克，要求对该地展开调查。

14. 接下来怎么办？

尽管世界卫生组织的科学顾问组原定于2022年6月会面，但《自然》科学杂志在2023年2月报道称，其调查的第二阶段已被搁置。世界卫生组织官员表示他们 仍在追寻信息 关于新冠病毒的起源，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变得越来越困难。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