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堡免费公共交通实验 - 彭博社

卢森堡在2017年推出有轨电车服务，旨在让更多居民摆脱他们的汽车。

摄影师：Olivier Matthys/Bloomberg有时候，卢森堡大公国看起来如此整洁和田园风光，走在街上感觉就像漫步在建筑师的渲染图中。

在这个微型国家首都卢森堡市的整洁街道上，蜂蜜色的砂岩建筑令人难以置信地悬挂在峡谷边缘；新的办公楼里挤满了金融服务公司。乘火车前往乡间，繁荣的村庄在狭窄、城堡顶部的山谷和成熟玉米田地之间出现和消失。

卢森堡大约有64万名公民，享有任何独立国家中最高的人均收入（甚至比更小的摩纳哥和列支敦士登还要好）。但即使是欧洲这个特权的小角落也面临一些棘手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汽车。

汽车和有轨电车都在卢森堡市的双层Pont Adolphe桥上通行。照片由Nicolas Economou/NurPhoto通过Getty Images提供在欧盟其他地方都没有像卢森堡这样狂热于汽车的地方，该国拥有欧洲最高的车辆密度，截至2020年为每1000人拥有696辆汽车。几乎十分之九的卢森堡家庭拥有一辆汽车；十分之一的家庭拥有三辆或更多。低关税和税收使卢森堡拥有欧盟最便宜的柴油和西欧最便宜的汽油。在小镇上，你会发现法拉利和玛莎拉蒂的经销商。交通常常缓慢行驶，而卢森堡市，除了魅力之外，还是一个停车场的棋盘。今年夏天，警方正在恳求市民不要开车去内陆湖滩，那里挤满了违规停放的汽车。到2030年，卢森堡的人口预计将超过69万，卢森堡有可能被汽车淹没。

为了遏制其驾驶成瘾问题，这个小国家正在尝试一个雄心勃勃的想法：2020年2月29日，它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使用点上完全免费提供所有公共交通的国家。自那时起，在卢森堡的边界内，除了（不是特别受欢迎的）头等舱车票外，没有人需要支付一分钱乘坐公交车、有轨电车或火车。

免费的成本

对乘客免费乘坐可能看起来只有像卢森堡这样的一个小而富有的国家才能实现。 （除了现有的补贴外，这项实验将使政府每年的交通成本增加4100万欧元（4340万美元）。）

但多年来，免费公共交通计划已经在各种城市和国家出现，作为应对能源成本上涨或交通拥堵的手段。罗马在1971年进行了免费公交车试验；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在1989年和1990年尝试过；堪萨斯城的公交车和有轨电车系统自2020年起就免费了；波士顿市长米歇尔·吴誓言要“解放T线”，从马萨诸塞州城市开始，首先是一组免费公交车路线。爱沙尼亚首都塔林的长期努力之一是自2013年起为居民提供免费公共交通，而爱沙尼亚人也不支付乡村公交车旅程的车费。无票公交也最近抵达了法国的敦刻尔克和捷克共和国的弗里德克-米斯泰克。

或许迄今为止模式上最大的变化发生在德国，2022年夏季的三个月里，该国提供旅行通行证，可在所有城市和地区服务上使用（但不包括更快的城际列车），价格接近象征性的每月9欧元。

政府寻求削减碳排放并帮助受高油价冲击的居民时，这些政策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在欧洲地区，相对可靠的火车和公交服务（以及高额补贴支持）是标准，这样的政策可能在让人们放弃私家车方面发挥作用。它们消除了较贫困公民的移动障碍，并且在一个努力减碳的世界中，也可以提醒选民，低排放的世界不仅可以提供便利和优势，而不仅仅是牺牲。

卢森堡铁路的一列火车进入2020年的Pfaffenthal-Kirchberg站。图片：Oliver Dietze/dpa via Getty Images然而，免费公共交通是否有效取决于您对“有效”含义的看法。对于乘客来说，放弃车票确实创造了一个更无摩擦的系统。现在很容易从一辆公交车跳上有轨电车，而无需考虑您的车票是否仍然有效或者去哪里获取新的车票。自由感是真实的：卢森堡市中心车站几分钟路程的一家咖啡馆老板表示，年轻人，尤其是他的十几岁的儿子，正在利用免费政策在全国各地进行短途旅行，并以之前不可能的方式发现国家（在一个年轻人没有太多事可做的国家中是一大福利）。

再说，对他来说支付车费从来不是一个主要负担 —— 公交车和有轨电车的售票员如此宽松，以至于他承认几十年前就停止支付车费了。

然而，对于其他乘客来说，节省的费用更有意义。“这项政策每年为我省下将近500欧元”，26岁的马克斯说道，他是一名在卢森堡市工作但住在法国的特殊教育教师。（他要求《彭博城市实验室》不要使用他的姓氏。）

坐在一辆驶向法国边境城市蒂翁维尔的双层火车上，他承认，对他来说，这项政策不仅在经济上有优势，还比开车节省时间。“问题不仅仅是费用”，他说。“如果我开车回家，沿着通往边境的道路上有很多拥堵和瓶颈，回家可能需要60到75分钟。坐火车只需要一半的时间。”

汽车仍然是王者

但尽管卢森堡人普遍对免费公共交通政策持积极态度，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这一政策减少了道路上的汽车数量。2022年5月，根据地点不同，卢森堡道路上的拥堵情况 —— 在免费公共交通政策推出之前的2019年5月，基本上相当于或高于那时的水平。

研究表明，这是因为免费提供公共交通并不能让人们放弃开车。尽管取消费用可能是一种激励，但这并不能弥补其他可能的劣势，比如拥挤、延误或取消的火车 —— 在疫情大流行之前在卢森堡并不少见 —— 或者无法与门到门出行的便利性竞争。与此同时，来自其他地方的数据表明，最热衷于免费出行政策的人往往是那些本来会步行或骑自行车的人。

为了让人们摆脱不可持续的汽车依赖水平，您必须让驾驶变得更加昂贵和困难 — 卢森堡中左翼联合政府迄今为止一直对此持谨慎态度。虽然燃油税已在2021年接近标准欧洲水平，但一些涨价措施在2022年5月暂时搁置，作为政府“团结援助计划”的一部分，以帮助市民度过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带来的能源危机。

也许并不令人意外的是，根据2035年交通规划的当前预测，卢森堡道路上的汽车数量预计将因人口增长而在2035年增加6%。

现在是胡萝卜，以后是棍棒

卢森堡交通和公共工程部部长弗朗索瓦·鲍施（Francois Bausch）表示，政府目前的做法是正确的。他是卢森堡绿党成员，“如果没有非常强大的替代出行方式，就不要给驾驶员增加太多负担非常重要，”他说。“我们不希望制造出类似法国发生的黄马甲抗议那样的不满情绪。”

挑战的一部分在于，即使对于那些与卢森堡市距离较近的人来说，公共交通覆盖范围也不足以满足许多居民的需求，而且仅通过公交车或火车在市中心以外地区移动更加困难。

在2021年的采访中，鲍什表示“模式转移的挑战非常简单：让其他交通方式比汽车更具吸引力。” 为此，该国已经着手进行了一系列的交通服务改进，包括卢森堡市于2017年开通的有轨电车，今年9月将推出新的延伸线路，并计划到2030年增加四条线路。同时，作为该国2035年交通规划的一部分，卢森堡将进行14项重大铁路改进，并重新设计城市街道规划，同时在主要道路上引入快速公交和拼车车道。

除了交通和污染改善外，通过在卢森堡降低票价来鼓励更多人使用公共交通也有助于解决社会公平问题，鲍什表示：“该政策确立了一个原则，即人们对交通的获取不应受到其收入的限制。”

但一些批评人士指出，提供免费公共交通仍然让他们面临一个严重的经济发展障碍：住房价格可负担性。

管理每日的人口外流

卢森堡的道路拥挤不仅仅是因为拥有汽车的普及：大公国的许多工人居住在该国的边境之外。卢森堡46%的劳动力是国际通勤者。约有11万人来自法国，另外每人有5万人来自德国和比利时。

许多人因为高昂的住房成本而住在边境附近。2021年，卢森堡南部城市的平均租金略高于1,200欧元（1,354美元）。在比利时的阿尔隆等边境城镇，租金平均约为700欧元（即使在这里，由于该镇靠近卢森堡，租金也比比利时其他地方高）。

2018年卢森堡杜德朗日的交通拥堵。靠近法国边境的交通高峰时段经常拥堵。照片由Jean-Christophe Verhaegen/AFP通过盖蒂图片社提供结果是，每天都有大量人员进出该国，导致道路拥堵，边境地区的高峰时段火车挤满乘客，工作时间结束时，卢森堡市明显变得更加宁静。这可以说是该国最大的分歧之一——那些负担得起住在国内的人和那些负担不起的人之间的分歧。因此，有人认为取消车费是对那些由于高昂的生活成本被迫将自己定居在卢森堡之外的人提供的一种适度交通补贴。

但是，卢森堡大学城市地理学家康斯坦斯·卡尔（Constance Carr）表示，无票政策可能会使这些人处于不利地位：现在他们不直接向系统支付费用，就无法抱怨服务质量不好。

“解决住房问题将是一个更大的社会公平目标，如果免费公共交通政策实际上是在尝试做这件事的话，”她通过Zoom告诉彭博城市实验室。“每个人都知道住房太贵了，应该解决这个问题，但没有人这样做，所以这个过程就像旋转木马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开始。但是，尽管住房在这里是一个长期的政治争论话题，但免费公共交通并不是——实际上没有人在要求这项政策。它只是在没有太多公开讨论的情况下到来的。”

鉴于这些批评——免费公共交通尚未成功减少交通拥堵或缓解不平等，卢森堡的政策似乎不是其他地方应该效仿的。但情况并非一定如此。似乎清楚的是，任何考虑完全公共交通补贴的城市或地区都应该坦诚地说明这些政策能够实现什么，不能实现什么。仅仅取消车票并不能作为更可持续和社会公平的独立政策；它需要与其他努力结合，比如更严格限制汽车使用或提供更慷慨的住房福利，让更多在该地区工作的人能够住在附近。而这些变化可能在政治上更难以实施，维持成本也更高。

因此，像马克斯这样的乘客欣赏这笔小额意外收入，但如果他完全可以取消国际通勤，他会更加幸福。

“我很想住在卢森堡——那里有一个很好的社会体系和生活水准，特别是与现在法国一团糟的情况相比，”他说。“卢森堡也是我祖父的故乡，所以我一直有联系。但考虑到房价的高昂，我不确定这对我来说是否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