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容与SPA日常是否在暗中操控我们的生活?这位韩国艺术家提出了疑问 | 南华早报
Karen Cheung
或许这只是我的个人体验,但水疗中心总让我倍感压力。如同成年生活中的许多事,我将此归咎于童年创伤——母亲从新加坡(她居住地)到香港探望我时,总会拖着我在美容院之间辗转。她忧心忡忡地认为,在至关重要的青春期里(由包办婚姻的工厂女工祖母抚养长大的)我缺乏足以吸引男性目光的女性气质。那些探访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并非母女相聚,而是在刺眼白光下被禁锢在美容椅上,任由他人摆弄我杂乱眉毛的窒息感。
水疗中心本身更是个时空扭曲的场所:强制人平静的轻柔爵士乐,与陌生技师之间被迫建立的亲密接触,那些"放松“的耳语与任人摆布的指令。究竟谁掌握着主导权?是平躺裸露的付费顾客,还是能在一小时内对我脸庞与身体为所欲为的美容师?
郑金亨的《水疗与美》展览曾在香港天韵画廊举行。摄影:Kiang Malingue
去年十二月某个周六下午,当韩国艺术家郑金亨在Kiang Malingue天韵画廊所在的工业大厦单元内向人群宣布"今天我将演示水疗美容"时,这些疑问正盘旋在我脑海中。
她身着一袭森林绿长裙,脚踩红色拖鞋,画廊里约50名观众正等待着这场为期一周的"水疗与美容"展览的闭幕演出。展厅内散落着各种诡异物件:一瓶"足部洗发水”、胸口伸出鬃毛的肉色人体模型、手臂由尖锐脚刷构成的亮面半身像,以及一个浴缸——缸沿坐着位络腮胡男子,使得浴缸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约半小时的表演中,郑走近这些装置:她抚摸它们,褪去外衣露出霓虹蓝黄比基尼,用充满情欲且愈发杂技化的动作,将自己贴附在那些粗糙多刺的表面上。有次她甚至用橙色救援吊带将自己悬在一具无生命躯体上方。观众们穿梭于展厅,寂静中有人迟疑地微笑,不知如何回应。郑继续扮演按摩师角色,将按摩床上揉捏抚触的暧昧隐喻赤裸呈现。按摩床。
郑今香的《水疗与美容》展览是对反讽的极致演绎。图:Kiang Malingue
某件装置中的机械秋千透着手术室般的冰冷威慑,而郑全程保持的肃穆淡漠神态,使表演不似舒缓按摩,倒像在模拟医疗操作——如同学生在假人上练习心肺复苏。在这场明显充满反讽意味的演出中,郑一本正经的演绎反而放大了荒诞感。她似乎在诘问:美容难道不是一系列复杂仪式,最终承诺将我们变成性客体吗?同理,展厅物件亦可视为挑衅:既然我们愿意往脸上涂抹蜗牛黏液或服用Ozempic,为什么不顺便也清洁一下我们的脚趾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