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如何削弱司法部政治腐败监督机构的权力 | 路透社

华盛顿——美国司法部公共廉政科在水门事件后成立，近半个世纪以来一直致力于打击政治腐败。

在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第二任期开始五个月后，该部门被剥夺了权力。

该部门失去了提起新案件的权限，工作人员从30多名律师缩减至5人。其曾经强大的把关职能——审查针对国会议员和其他公职人员的潜在案件以防止政治动机的起诉——已被暂停。

据三位熟悉司法部运作的人士证实，这些变化是特朗普政府对司法部进行全面改革的一部分，旨在拆除为防止政治人物、联邦法官和其他公众人物涉及的刑事调查中政治干预而设立的保护机制。

广告·继续滚动路透社查阅了公共廉政科的案件和内部备忘录，并进行了超过15次采访，以记录这个负责调查和起诉各级政府腐败指控、监督选举犯罪刑事调查的办公室的衰落。

其中最重要的变化之一是暂停了司法部长期以来的要求，即联邦检察官在起诉国会议员之前需获得公共廉政科的批准，并在启动涉及公职人员的许多其他刑事起诉前与该部门协商。

五月初该规定的暂停执行此前未被报道过。这一变动使得司法部的政治任命官员无需经过旨在防止无根据或出于政治动机起诉的审查程序，即可对公职人员提起诉讼。同时，该部门也将停止监督选举舞弊案件，包括有关选举虚假信息的指控。

司法部发言人证实相关规则修改正在审议中，但表示尚未做出最终决定。发言人补充说，司法部领导层认为全美各地的联邦检察官办公室"更接近事实和他们所服务的社区，更适合决定是否对这些罪行提起诉讼"。联邦检察官由总统任命。

广告·继续滚动发言人表示，要求通过公共廉政科处理公共腐败案件的规定赋予该部门"过多权力"。

我们正在讨论司法系统的政治化问题。法治正受到威胁。

斯图尔特·金森，共和党总统乔治·H·W·布什任内司法部民事部门负责人，民主党总统比尔·克林顿任内代理司法部长

在一位以誓言报复敌人为竞选纲领的总统任内，公共廉政科职能的削弱可能使起诉特朗普的对手和放过其盟友变得更容易**,** 宪法法律专家和前司法部官员表示。“我们正在讨论司法系统的政治化问题，”曾在共和党总统乔治·H·W·布什任内担任司法部民事部门负责人、并在民主党总统比尔·克林顿时期担任代理司法部长的斯图尔特·格森说。“法治正受到威胁。”

司法部为这些变更辩护。“本司法部致力于终结政府武器化行为，并将继续起诉暴力犯罪、执行我国移民法律，让美国再次安全，”发言人表示。

特朗普称这些变更是必要的，旨在清除他贬称为“庸才和激进分子”的司法部律师——这些律师在他失势期间起诉了他及其部分支持者。在司法部3月的一次演讲中，他声称在前总统乔·拜登任内，联邦检察官破坏了公众信任，并利用执法机构“阻挠美国人民的意愿”。特朗普任命的司法部长帕姆·邦迪誓言将部门重心重新转向打击暴力犯罪和非法移民。

广告 · 继续滚动司法部长帕姆·邦迪誓言将部门重心重新转向打击暴力犯罪和非法移民。路透社/克雷格·哈德森近年来参与涉及特朗普联邦调查的司法部检察官在法庭文件中多次否认这些案件受到政治影响。

公共诚信部门的解散是司法部更广泛转变的一部分，在由特朗普前律师核心团队（以邦迪为首）主导的领导层下，该部门不再追查腐败案件。

今年二月，政府暂停了对美国公司涉嫌海外腐败的调查，并解散了一个调查外国干预美国政治的联邦调查局特别工作组。四月，政府指示检察官减少对涉及欺诈的加密货币诉讼的参与——这个自由放任的行业已成为特朗普家族的重要财源。白宫发言人表示加密货币政策转变"与总统本人无关"。

路透社统计显示，过去五个月至少有28名诚信部门员工离职，其中10人辞职，18人调职、借调或等待重新分配批准，仅剩5人留任。据三位知情人士透露，最终该部门预计将缩减至两到三名律师。

广告·继续滚动特朗普指责前总统乔·拜登任内的联邦检察官破坏公众信任，阻挠"美国人民的意志"。路透社/内森·霍华德特朗普还通过赦免该部门检察官起诉的定罪人员，给予政治盟友及其他被控欺诈公众者宽恕，开始消除公共诚信部门的遗产。自一月以来，白宫已发布已有四起由该部门提起的案件获得此类赦免。路透社发现，至少还有五起已定罪案件的被告正在寻求赦免。白宫表示，这些赦免旨在纠正拜登政府司法部政治化运作造成的错误。由保守派律师兼活动家埃德·马丁领导的新司法部"武器化工作组"，正在彻查此前针对总统及其盟友的调查行动。

当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史无前例。这些举措对民主制度而言似乎非常危险。

福特汉姆大学法学院宪法学教授 安德鲁·肯特

除司法部外，特朗普及其政府还试图削弱或废除其他本应免受政治影响的机构，包括解雇负责审计联邦机构欺诈浪费行为的独立监察长。宪法专家警告，这些举动可能将美国推向更专制的治理模式。

“当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史无前例，“福特汉姆大学法学院宪法学教授安德鲁·肯特表示，“这些举措对民主制度而言似乎非常危险。”

权力守门人与监督者

公共廉政科成立于1970年代水门事件后，该事件因尼克松总统掩盖民主党竞选总部窃听案并干预司法部调查而面临弹劾威胁，最终导致其辞职。这个旨在重建政府公信力、追究公职人员责任的新部门，成为了职业检察官向往的精英岗位。

1980年代，公共廉政处在FBI"阿布斯坎"贿赂诱捕行动中成功起诉多名国会议员。图片来源：FBI上世纪80年代，公共廉政处在代号"阿布斯坎"的著名诱捕行动中，成功起诉了多名国会议员。该行动中FBI特工假扮阿拉伯酋长行贿以换取政治好处。如今据其官网显示，该部门负责司法部处理的"最敏感、最复杂、最具争议的公共腐败案件”。

其工作涵盖政治光谱两端**,**包括近期对共和党和民主党国会议员的腐败起诉。该部门还就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起诉特朗普涉嫌不当处理机密文件及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提供咨询，但未直接参与案件起诉。拒绝置评的史密斯在特朗普赢得第二任期后中止了这两项调查。该部门的选举威胁特别工作组还调查了特朗普支持者对选举工作人员的大规模暴力威胁，这些威胁源于特朗普错误声称2020年大选结果被窃取。已有十余起相关案件被起诉。

今年1月特朗普重新掌权后，公共廉政处迅速面临压力，两起涉及知名政治人物的案件正凸显这一现状。

在新政府上任的头几周，公共廉政部门的律师们与马丁发生了冲突，当时这位坚定的特朗普支持者被任命为哥伦比亚特区的临时美国检察官。

马丁是2021年国会大厦骚乱事件中被告的律师，曾试图指控美国参议院少数党领袖查克·舒默在五年前发出刑事威胁。2020年，这位纽约民主党人在演讲中表示，美国最高法院的保守派大法官们将因限制堕胎权而“付出代价”。舒默次日表达了歉意，并表示他无意暗示暴力行为。据三位熟悉司法部内部运作的人士透露，今年2月，马丁办公室的律师按程序向公共廉政科提出，他希望对舒默发出传票。他们补充说，该部门反对这一计划，并在提交给司法部高级官员的备忘录中辩称，舒默的言论是受宪法保护的政治言论，没有法律或事实依据对他进行调查。

三位消息人士称，马丁向副司法部长办公室提出上诉，指出他已起草了起诉书，并批评了他认为公共廉政科的顽固态度。马丁的论点未被采纳，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保守派律师埃德·马丁领导着一个新的“武器化工作组”，该工作组正在审查过去对总统的调查，他本人已被任命为美国赦免检察官。在路透社的采访中，马丁淡化了与公共廉政部门的冲突，将这一事件描述为“一个有益的过程”。他说：“舒默没有做出任何可能被指控的行为。”对于是否曾起草起诉书并试图推翻该部门的决定，他拒绝置评。

涉及知名政治人物的第二起案件发生在三个月后。那时，公共廉政部门已无能为力。

5月9日，美国众议员拉莫妮卡·麦克艾弗与新泽西州其他两名民主党国会议员现身一处移民拘留中心，进行联邦法律允许的国会监督访问。纽瓦克市民主党市长拉斯·巴拉卡在设施围栏内短暂加入他们，但被联邦特工勒令离开。

根据新泽西州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对麦克艾弗提起的刑事控告及事件视频，在围栏外混乱的冲突中，当联邦官员以非法侵入罪名逮捕巴拉卡时，麦克艾弗的肘部似乎短暂接触了一名警官。控告还指控麦克艾弗推搡了第二名警官。据报道，冲突中无人受伤。

美国众议员拉莫妮卡·麦克艾弗在移民拘留中心外的混乱冲突后面临袭击指控。通常情况下，公共廉政部门会审查此类指控。但这次并未发生。路透社/内森·霍华德5月19日，新泽西州代理联邦检察官阿丽娜·哈巴撤销了对巴拉卡的非法侵入案，但以两项袭击和妨碍执法官员的罪名起诉了特朗普的尖锐批评者麦克艾弗。哈巴在宣布对麦克艾弗的指控时表示：“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无论是政客还是其他人。”

国土安全部长克里斯蒂·诺姆作为特朗普的盟友发表声明称，对麦克艾弗的起诉决定是在"彻底审查视频录像"后作出的。

司法部的《公职人员调查手册》对此类案件设定了高标准。为防止针对国会议员提出政治动机的指控，手册规定检察官必须就"任何刑事指控"事先获得公共廉政处律师的"批准”。但两位熟悉司法部运作的人士表示，哈巴在向法院提起诉讼前既未咨询也未获得公共廉政处的批准。《华盛顿邮报》5月17日报道称司法部正考虑取消这一咨询要求。但路透社采访对象表示，暂停实施该规定已约一周时间。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师哈巴向路透社表示她"在每个环节都与司法部领导层保持密切协调"，但未回应是否就麦克艾弗案征得公共廉政处批准的问题。她称路透社的报道不实，但拒绝说明具体细节。

否认有不当行为的麦克艾弗告诉路透社，对她的起诉暴露出司法部的变革如何"使权力滥用变得更容易"。其律师保罗·菲什曼称指控"极其不当"，强调国会议员有"权利和责任"评估移民设施状况。初步听证会定于6月11日举行。

“一个正常的司法部绝不会提出，‘嘿，这里有个案子’，”曾在公共廉政科担任检察官七年的彼得·蔡登伯格表示。在查看事件视频后，他将麦克艾弗的起诉描述为“赤裸裸的政治行为”，因为袭击指控似乎缺乏事实依据。

公共廉政科的解散是司法部整体转向不再追查腐败案件的一部分，如图所示。路透社/内森·霍华德### 辞职风潮

特朗普政府在麦克艾弗案之前就开始限制公共廉政科的权力。

1月20日，即特朗普就职当天，十多名司法部高级律师——包括公共廉政科主任科里·阿蒙森——被命令调往新成立的“庇护城市工作组”。该小组负责收集抵制特朗普对非法移民大规模驱逐令的城市信息。

阿蒙森没有调任；他辞职了。这位在特朗普首个任期内被任命执掌公共廉政科、拥有23年司法部资历的资深人士，是随后一系列辞职和调职中最早离开的人员之一，这些变动导致该部门人员、权力和职责被大幅削减。

前特朗普私人律师埃米尔·博夫（时任代理副司法部长）在2月10日的备忘录中命令曼哈顿联邦检察官撤销对纽约市长埃里克·亚当斯的腐败指控后，这种空心化进程加速。博夫未就置评请求作出回应。

纽约市长埃里克·亚当斯在去年9月被指控收受贿赂和非法献金后，与特朗普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亚当斯否认了这些指控。路透社/肯特·J·爱德华兹亚当斯在去年9月被指控收受贿赂和非法献金后，与特朗普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亚当斯否认了这些指控。博夫的备忘录称，此案是特朗普希望压制的拜登时代政治化起诉类型，而政府需要亚当斯支持其移民打击行动。

这一命令导致公共廉政部门的四名检察官在同一天辞职，包括其代理主管约翰·凯勒。刑事部门的一名主管也离职了。

据三位熟悉司法部运作的人士透露，一个月后的3月11日，一位高级经理传达了司法部领导层的消息，称公共廉政部门将面临进一步裁员，并且不再提起新的诉讼。震惊的同事们私下开玩笑说：“泰坦尼克号正在沉没。”

根据法庭文件，目前剩余的工作人员正在处理至少10起未结案件。该部门位于华盛顿特区总部的原主管办公室已经空置。至少另一个部门的律师已经开始占用空置的办公桌。一位熟悉当前氛围的消息人士表示：“这就像被诅咒的村庄。”

在3月25日给司法部领导层的备忘录中，司法部副部长表示，该部公共廉政处（PIN）的检察官可能被调任至由总统任命的美国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工作。### “武器化”

随着公共廉政处被边缘化，特朗普正加速赦免由其检察官提起公诉的定罪公众人物，帮助那些附和其"遭受拜登政府司法部迫害"说法的盟友和支持者。

在三月以来获得赦免或减刑的二十多人中，有四人案件由公共廉政处起诉——这一数字创下历史新高，其中包括一名在特朗普首个任期内被起诉者。

这四人中包括弗吉尼亚州前警长，他去年因联邦贿赂罪名成立被判刑。另一人是拉斯维加斯女议员，去年十月因挪用募集资金支付个人开支（包括房租、旅行和女儿婚礼费用）——这些资金本应用于为两名遇害警察建造雕像——被判欺诈罪。二人都是特朗普的狂热支持者，被总统描述为"拜登时代带有偏见起诉"的受害者。最近一次赦免发生在司法部领导层收到田纳西州前共和党参议员布莱恩·凯尔西律师的请愿信之后。凯尔西2021年被起诉，次年承认在2016年国会竞选期间非法转移联邦资金的共谋诈骗罪，并于二月底入狱服刑。该案由公共廉政处与纳什维尔联邦检察官办公室联合起诉。

据直接了解凯尔西案件的人士透露，凯尔西律师此前未公开的信件指控检察官存在不当行为，称其"反共和党"等。四名检察官中有两人拒绝置评，另两人未回应质询。

3月11日，特朗普赦免了已服刑两周的47岁凯尔西（原判21个月）。“上帝通过特朗普将我从拜登政府武器化的司法部手中解救出来，“凯尔西在X平台写道。路透社无法确认这封信是否促成了赦免。凯尔西未回应案件相关问题。

相比之下，路透社仅查证到拜登四年任期内赦免的一起公共诚信案被告：78岁肯塔基州民主党前主席伦德根，他2019年因向女儿2014年参选联邦参议员非法提供企业捐款获罪。法庭记录显示，伦德根因年迈体弱获同情释放时已服刑21个月。拜登在任期最后一天赦免了他——此时距其出狱已逾两年——理由包括其狱后社区服务。

但拜登任期尾声也因赦免儿子亨特招致猛烈批评。亨特此前对税务违法认罪，并因枪支相关指控被定罪。

亨特案由特朗普首任期内启动调查的检察官起诉，该检察官后被拜登任命为特别检察官继续调查。据一位司法部知情人士和另一位案件知情者透露，公共诚信部门曾就调查提供咨询，但未直接参与起诉。

拜登曾承诺不会赦免儿子，但后来辩称这一决定是合理的，声称亨特遭到了"选择性和不公正的起诉”。

根据对公开声明、法庭文件及知情人士的采访审查，目前公共廉政部门经手的至少五起公共腐败案被告正在寻求赦免或撤诉。

司法部表示，要求通过公共廉政科审理腐败案件的规定赋予该部门"过大权力”。路透社/Nathan Howard这些案件将由现任"武器化工作组"负责人埃德·马丁律师重新审查。这位密苏里州资深共和党活动家曾协助领导"停止偷窃"运动，试图为特朗普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

司法部长邦迪在2月5日的备忘录中表示，该工作组将审查地方、州和联邦检察官针对特朗普的案件，处理"刑事司法程序滥用问题"。特朗普还任命马丁为赦免检察官，这个传统上无党派的职位负责审查赦免申请。该职位不直接签发赦免令，而是向白宫提出建议。通常由司法部职业律师（而非政治任命者）担任，以确保赦免公正无偏。

5月22日，佛罗里达州律师、特朗普长期盟友彼得·蒂克廷向马丁递交了乔纳森·伍兹的特赦申请。这位阿肯色州前共和党参议员在2018年特朗普首个总统任期内因贿赂和回扣案被判有罪，目前正在服18年刑期，该案由公共廉政科提起公诉。

蒂克廷向路透社宣读申请书时表示，伍兹在赦免申请中自称因其"直言不讳的保守派立场"和"基督教价值观"而成为打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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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法官裁决反对特朗普后，他们的家人遭到了攻击 当被问及伍兹案为何在特朗普任内启动时，蒂克廷辩称特朗普在首个任期内"并非掌控所有事务"。他补充说，2010至2015年执掌公共廉政科的杰克·史密斯通过过度热忱的起诉损害了该部门公信力。

随着公共廉政科的转型削弱其未来办案能力，加之特赦浪潮推翻既往定罪，一些司法部前职员正面临执法独立性丧失的局面。

“真正的武器化现在才开始，“华盛顿特区前助理检察官兰德尔·埃利亚森表示，他曾在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期间专门处理腐败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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