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贩毒集团如何招募儿童并将其培养成杀手 | 路透社

图集1/3：2025年4月3日，墨西哥某未公开地点，前贩毒集团成员伊莎贝尔（化名）接受路透社采访。路透社/Raquel Cunha

2025年4月3日，墨西哥某未公开地点，前贩毒集团成员伊莎贝尔（化名）接受路透社采访。路透社/Raquel Cunha（路透社墨西哥城5月28日电）索尔仍记得她为墨西哥贩毒集团执行的首次杀戮：一次与其他年轻新成员共同实施的绑架演变成酷刑，最终以谋杀收场。那年她12岁。

几个月前，索尔在酒吧外卖玫瑰时被熟人招募入伙。她从放风岗做起，但晋升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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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看中她学习技能的童真热情、绝对忠诚，而最关键的是——未成年身份能让她在被捕时免受重刑。

“我盲目服从头目，“现年20岁的索尔在墨西哥中部康复中心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说，她正在那里努力重建生活，“我以为他们爱我。”

索尔拒绝透露她在贩毒集团期间杀害了多少人。她表示自己从九岁起就对甲基苯丙胺上瘾。据她的律师称，16岁时她因绑架罪被捕——这是她唯一的刑事定罪——并在少年拘留所度过了三年。

路透社为保护索尔，隐去了她的全名、她工作的城市名称以及她加入的贩毒集团名称。尽管康复中心的心理学家和她的律师表示相信其陈述属实，但路透社无法独立核实索尔所述细节。

安全专家表示，像索尔这样的孩子是墨西哥有组织犯罪集团蓄意策略的牺牲品，这些集团利用青少年对地位和友情的渴望招募未成年人。

在贩毒集团的黑话中，他们被称为"彩色小鸡”，得名于墨西哥集市上被喷上刺眼有毒颜色出售的毛茸茸小鸡。他们廉价、耀眼，但活不长久。

路透社采访了10名现役和6名前少年杀手，以及4名高级贩毒集团成员，他们表示贩毒集团正在越来越多地招募和培养年轻杀手。

他们的经历揭示了墨西哥社会日益野蛮化的趋势，以及克劳迪娅·辛鲍姆总统和历届政府不仅未能遏制贩毒集团不断扩大的地盘影响力，也未能解决其广泛的文化渗透问题。

墨西哥总统府和内政部未回应置评请求。

路透社通过Facebook和TikTok联系到活跃的贩毒集团成员。许多人分享了手持步枪的照片，其中一人戴着印有卡通小鸡发射自动子弹的帽子——暗指"彩色小鸡”。他们的年龄在14至17岁之间。

多数人表示，他们是被亲友招募加入的，主要是出于渴望归属感的心理。这些孩子通常来自因暴力和毒品而破碎的家庭，许多人自身已深陷可卡因或冰毒等毒瘾。

“加入时你就已经签下了死亡判决书，“一名为贩毒集团效力八个月的14岁少年杀手说道，他要求匿名以保护自身安全，“但这是值得的。“如今他不再挨饿，还获得了家庭般的归属感。

失败的政策

尽管15位安全专家和贩毒集团内部人士指出儿童招募日益普遍，但缺乏确切数据使得该问题难以追踪。

美国劳工部国际事务局估计，墨西哥约有3万名儿童加入犯罪集团。维权组织表示，易被招募的弱势儿童数量高达20万。虽然专家指出被招募儿童年龄日趋低龄化，但具体数据变化尚不明确。

墨西哥政府去年发布的报告显示，参与有组织犯罪的儿童最小仅6岁，并强调电子游戏和社交媒体等科技手段正被越来越多用于招募未成年人。

报告称，70%被卷入贩毒集团的青少年成长过程中长期处于极端暴力环境。

2021年，墨西哥当局在瓦哈卡州拦截了三名11至14岁男孩，他们通过暴力多人游戏《自由开火》被招募，正准备加入贩毒集团。

墨西哥国民警卫队随后发布了关于电子游戏安全使用的指南，同时一项旨在将音乐、电视和电子游戏中美化犯罪的文化行为定为刑事犯罪的立法提案目前正在众议院审议。

“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犯罪集团招募年龄越来越小的儿童，“专注于帮助成为有组织犯罪受害儿童的倡导组织Reinserta的主任Dulce Leal说。她表示，这种趋势随着电子游戏等具有集成聊天消息系统的新技术的使用而增长。

在墨西哥中部的一个康复中心，另一名前儿童杀手，19岁的Isabel正在接受极端创伤和抑郁症的治疗，她说她的叔叔在她14岁时招募了她。她说，叔叔帮助她谋杀了一名曾强奸她的前老师，然后他们成为了一对，尽管他比她大20岁。

她怀孕了但流产了，她认为这是由于她大量吸毒。

路透社无法证实Isabel的所有说法，但她作为未具名的儿童卡特尔成员被捕的消息在当时被新闻报道。

Isabel已经去掉了带有叔叔名字的纹身，但仍然保留着他无脸轮廓的模板。

‘可抛弃的’孩子

虽然最小的孩子可能只对更简单的任务有用，比如传递信息或充当瞭望者，但他们的忠诚和可塑性很快使他们成为资产。他们也便宜且容易替换。一名卡特尔成员说，到他们八岁时，通常可以操作枪支并杀人。

与苏丹、叙利亚等地使用童军作战的情况有相似之处，但墨西哥贩毒集团的不同在于其营利性质以及其所施加的文化影响力。其他地区也出现过儿童杀手的案例，包括瑞典。“这些孩子就像消耗品，可以被随意利用…但最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青少年问题专家加芙列拉·鲁伊斯表示。

2021年，美洲人权委员会呼吁墨西哥（在新标签页打开）打击强迫招募未成年人行为，此前有报道称格雷罗州儿童加入社区自卫队对抗当地犯罪集团。接受路透社采访的15位专家表示，尽管前总统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和现任总统辛鲍姆政府都致力于打击贩毒暴力的社会根源——包括实施防止儿童接触毒品和犯罪的计划——但收效甚微。他们补充说，政府没有专门针对解救被招募儿童的计划。

一个问题是缺乏明确禁止招募未成年人参与有组织犯罪的刑法。另一个是墨西哥更广泛的童工问题。

根据2022年最新官方数据，墨西哥已有370万5至17岁儿童在务工，约占该年龄段总人口的13%。根据法律，墨西哥儿童年满15岁在满足特定条件（包括获得家长书面同意）后可以合法工作。

逃离死亡

2021年，16岁的丹尼尔在墨西哥太平洋沿岸某州加入了一个贩毒集团。该组织突然出现在他参加的派对上，用枪逼迫青少年入伙。

此后三年间，丹尼尔从放哨人做起，逐步成为收取保护费的打手，最终沦为集团杀手。他的许多朋友相继死去——有些死于敌对帮派之手，有些被自家组织处决（因拒绝服从命令或试图夺权而遭杀鸡儆猴）。

去年十一月，他抛下伴侣和三岁幼子逃亡墨西哥北部，通过拜登政府推出的CBP One应用程序申请美国庇护。该计划在特朗普上任后被废除。

如今他藏身边境地带，既恐惧自身安危，更担心老东家追杀妻儿。他正攒钱准备支付偷渡费前往美国。

“我别无选择，我害怕死亡，“他在暂住的移民收容所对路透社说道。

对索尔而言，重心是在墨西哥重启人生。她正在攻读法律学位，渴望远离童年制造与承受的死亡暴力，建立事业与安稳生活。

她希望专攻青少年法，为受犯罪生活诱惑的孩童提供指导。

“从没想过能活到20岁，总觉得会早夭，“她强忍泪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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