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云鑫：密谈之后被迫辞职，石破茂的继任者会是谁？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洪云鑫】

9月7日下午，“石破茂宣布辞职”的消息迅速刷屏，尽管之前早有风声，但在坚持了一个多月后，石破茂还是不得不提前结束任期。

之所以石破茂会做出此种无奈选择，与日本当前日本执政党自民党内的“反石破”斗争直接相关。

自民党内“反石破”呼声扩大源自7月中下旬的日本参议院选举。在7月20日开投票结果公布后，石破茂领导的自民党仅获得39个议席（较选前减少13个议席），执政盟友公明党获得8个议席（较选前减少6个议席），加上非改选议席，两党仅获得122个议席，未过半数所需的125个议席。而在2024年底的众议院选举中自民党已沦为“少数执政党”，这意味着参议院选举过后自民党在众参两院陷入双重“少数执政”的困境，这是自民党自1955年建党以来首次出现此种局面。

日本首相石破茂宣布将辞职

事实上，当时石破茂政府正在与美国进行关税谈判，石破茂模仿前首相安倍晋三在2017年众议院选举前的套路，声称特朗普的关税攻势是“国难”，试图以此为由希望日本国民将选票投给自民党，从而“共克时艰”。而据事后爆出的消息，参议院选举当天，日本已与美国谈妥关税协议的内容，如果当时将协议内容提前公布的话，自民党有可能在参议院选举中失去更多的议席。

参议院选举过后，自民党内要求石破茂承担选举败北责任并下台的呼声迅速扩大。7月28日，自民党召开众参两院议员恳谈会，并决定于8月8日召开自民党决定重要事项的两院议员总会。在两院议员总会上，自民党总裁选举管理委员会决定慎重考虑提前举行党总裁选举的利弊。此时，石破茂认为，“现在不能不负责任地放弃政权，这将制造政治真空”，而连石破茂的亲信都敦促“首相应尽快做出政治决断”。尽管如此，石破茂仍认为“不能在没有前景尚未完全暗淡之前就放弃”。

与此同时，日本国民却出现了希望石破茂不要下台的声音。根据日本各大全国性报纸的舆论调查显示，石破茂在进入8月之后的内阁支持率有所上升，且连日出现数百人规模的民众在首相官邸面前情愿，认为选举败北的责任不在石破茂，而在于此前包括“派对券”丑闻在内自民党的负面形象所致，并希望石破茂不要下台。

颇为讽刺的是，日本民众并非真的希望石破茂不要下台，而是当时舆论调查显示极右翼政客高市早苗的支持率很高，大有一旦石破茂下台后继任首相的态势。日本民众不愿继承安倍修宪路线的高市早苗上台，因而希望石破茂继续留任。

尽管如此，自民党内“反石破”的政治抗争却愈演愈烈。首先，自民党以及石破茂内阁高层纷纷要求石破茂下台。

例如，作为自民党唯一尚存的派阀麻生派，其派阀领袖麻生太郎在麻生派的会议上，公开要求提前举行党总裁选举。在麻生的主导下，隶属于麻生派的铃木馨祐（法务大臣）、斋藤洋明（财务副大臣）、高桥克法（国土交通副大臣）等人纷纷开始倒阁。除此之外，原岸田（文雄）派的小林史明（环境副大臣）、原茂木（敏充）派的咲川博义（农林水产副大臣）等也加入了倒阁的阵营。

在自民党的历史上，麻生派是安倍政权的支柱，岸田派则是显贵的“公家”，在此种情况下，一名政务官认为“石破茂内阁已经崩坏”，这预示着石破茂政权的生命开始倒计时。

向石破茂发起挑战的麻生太郎 NHK

9月2日，自民党总裁选举管理委员会针对是否赞成提前举行党总裁选举发出确认意见的通知，并要求支持提前选举的自民党籍议员须在8日将署名盖章的文件交到自民党总部。征求意见的范围为自民党籍国会议员295人和都道府县支部联合会代表47人，一旦得到过半数的172人赞成便将提前举行选举。

此后，一度传出石破茂将以提前解散众议院进行大选威胁自民党支持他留任的传闻。但是，当前日本的国内政治形势对自民党极为不利，自民党可能再次败北并重蹈2009年失去政权的覆辙，而在那之后自民党出现了大规模议员脱党的现象。

为了避免自民党再度出现分裂，9月6日晚20时25分，在前首相菅义伟的陪同下，农林水产大臣小泉进次郎前往首相官邸与石破茂密谈2小时，主要内容为劝说石破茂主动辞职，否则在9月8日的党内投票中自民党势必陷入分裂。

事实上，此类密谈在自民党历史是惯例，2021年小泉进次郎曾以相同方式劝说时任首相菅义伟不要在支持率不利的情况下继续留任，最终菅义伟宣布不参加当年9月举行的自民党总裁选举。

根据日本经济新闻的调查，就在9月7日当天，自民党籍国会议员以及都道府县支部联合会代表中已有超过4成支持提前举行党总裁选举，因此石破茂一旦在9月8日的党内投票中与倒阁派对立，自民党的分裂将不可避免。考虑到木已成舟，石破茂于9月7日下午不得不宣布辞职。

那么，谁将会接任日本首相职位呢？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主要存在以下三种可能：

第一，高市早苗勉强胜选。早在2024年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高市早苗便以194比215票的投票差小败于石破茂，这主要是由于在第二轮的“决选投票”中前首相岸田文雄等人将票投给石破茂，同时小泉进次郎在第一轮的预备选举中落选后将资金掌握的票转投石破茂，进而使石破茂获选。而在如今的态势下，高市早苗势必将再次冲击自民党总裁之位。即便如此，在2024年10月的众议院选举以及今年7月的参议院选举中，支持高市早苗的议员相继落选，这将导致高市早苗在即将到来的党总裁选举中陷入苦斗。此外，自民党作为保守政党对于女性出任首相存在相当大的反对意见，因此高市早苗即便胜选所获票数也不会与竞争者拉开距离。

第二，小泉进次郎出任首相。小泉进次郎虽在2024年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没有进入到“决选投票”环节，但在石破茂表态辞职的背景下，石破茂将可能在选举中把票投给小泉进次郎。同时，石破茂是在小泉进次郎的劝说下才放弃继续留任首相，因此在党总裁选举中占了先机。

第三，原岸田派的林芳正出马。林芳正是原岸田派中继岸田文雄之后被认为最具有首相之资的人选，但是，林芳正在当前日本政界的呼声并不高，相较之下更像是被硬推出来的候选人。此外，根据《文艺春秋》等日本知名杂志的分析，林芳正反而更有可能与小泉进次郎联合，并在选举中将票投给小泉进次郎。由此而言，林芳正出任日本首相的可能性反而最小。

从日本当前的政治生态来看，无论是高市早苗还是小泉进次郎出任首相，其执政之路都不会是坦途。对于高市早苗而言，即便她能够出任首相，自民党内以原岸田派为代表的“保守自由派”并不会坐视高市早苗在防卫、对华政策上实施激进路线，同时日本选民对是否已准备好接受一位女性首相尚需打一个问号。

而对小泉进次郎来说，他的当选经历和其父亲小泉纯一郎较为相似，都是利用民粹主义并擅长作秀，实际上并不具备充足的从政经验，尤其是他才只有44岁，在自民党负面形象积重难返的当下，一旦政局失利他可能很难获得像前首相安倍晋三那般二度担任首相的机会。

综上所述，石破茂的辞职并不会对日本政局产生任何好处，反而将使日本政界迎来新一轮的震荡，日本政治的走向也会愈发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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