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回忆》第一篇 异人逸事（一）哑巴之死_风闻

《故乡的回忆》第一篇 异人逸事（一）哑巴之死

村里哑巴死了。

他在自家东屋里梁头上吊死的。

被发现时赤身裸体，已经去世三四天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村里老少闻听不仅感到同情悲伤，更感觉蹊跷反常。

那时我也就七八岁吧，听说了，也是惊疑而愕然。

哑巴当时约摸40多岁，人长得高高大大，一向身体健硕，咋就突然死了呢？

于是便好奇地去问爷爷，哑巴为啥子死的？爷爷只是一脸悲伤，一时也没说出什么缘由。

爷爷与哑巴是近邻。爷爷住胡同西，哑巴住胡同东斜对过，两家也就相隔一二十米远的距离吧。

哑巴弟兄三个，他是老大，两个弟弟，都已成家生子，各过各的日子。哑巴没有娶上老婆，也就是说光棍一人，自个一人过日子。

哑巴的祖上也算富裕了，老二老三各有自家的院落，哑巴也分得一处房宅院，三四间的平房，正儿八经的面南坐北堂屋，还带有一处院子。老二与他同一个大院子，中间简易隔离，但老二住的平房是东屋。

别看哑巴不会说话，但人缘很好，性情温和，见人笑嘻嘻的，邻居间许多人都能懂得哑巴的手语。

哑巴又是自个儿过，住的房子又大，冬春季节不忙的时候，村里的人大都去他家里唠嗑或者打牌，哑巴也很乐意人去，生炉子、烧茶水、摆桌子……很是热情。

不论时间再晚，待人散去后，就忙不迭地清理烟头，抹桌椅，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时，我闲着没事时，就跟着爷爷去哑巴家玩，常是满屋子烟雾缭绕，伴随着欢声笑语……

哑巴死后不几天，哑巴的两个弟弟含泪操持哑巴后事，哑巴出殡时，许多村人自发帮忙，全村男女老少夹道送行，场面很是宏大。

哑巴走了，但关于哑巴之死，一时众说纷纭……历经多人补述论证，其死因也慢慢捋清楚了，村人一致认为哑巴是黄鼠狼子害死的，俺那农村叫怀鼠狼子,那么到底是咋回事呢？

原来哑巴死前的半个月，一向身体健硕的他，突然变得精神恍惚，见人就指自己的头，人们听不懂他的话，看他那样子，就觉得他身体不好，是头疼什么小病啥的。于是让他看村医，村医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就给了他开了土霉素和止疼片，接连吃了几天，也不见好转。

于是再看村医，这次村医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也就是说，我就这点水平，看不好你的病。哑巴听明白后，摇着头回去了，只好回家硬熬，看能不能挺过去。

上吊前几天，好几个村人还看见他，问他身体咋样，他有时捶捶自己的头，有时双手抱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当时也没人在意，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没想到不久，哑巴就上吊了，直到三四天后才被发现。

最初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头的是他的二弟，于是便对媳妇说，几天不见大哥了，也没听说他出门啊。媳妇便说，你到他家看看去。老二便打开简易门，来到哑巴家，见门紧闭，喊也喊不应，更是感觉不对劲了，心头不禁一颤：莫非大哥出什么事了？

老二脑子乱哄哄的，便什么什么也不顾了，弯腰打开门嵌儿，也就是大门下挡板。在东屋套间，只见哑巴全裸吊在梁头上……老二喊了一声大哥，当场就摊在那里，这是咋得了，这怎么可能啊！大哥啊……

哑巴的好友，也就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伙伴，村东头的李二愣子得知哑巴死了，赶紧一溜小跑赶来，拉着哑巴僵硬的手，号啕大哭：哥来，我说不让你逮怀鼠狼子，你就是不听，是怀鼠狼子精害死你的啊。

原来我们村东头，有一处老坟，老辈传下来的，人老了就埋在那地，从远处看坟头林立，荒草萋萋的，平时一般人都不会到那地方的，现在一想起还感觉阴森森的。

那时候村里和田地里，随时可见怀鼠狼子。一日，哑巴突发奇想，想逮怀鼠狼子，剥皮卖钱花，与知了皮一样，怀鼠狼皮也可以卖钱。哪里怀鼠狼子多啊，当然是坟上啊。

说干就干，于是他邀上好兄弟李二愣子，一起去逮，也就是下大夹子，比逮老鼠的夹子大。起初李二愣子还不愿去，嫌晦气，经不住哑巴缠磨，也就同意了。

夜一擦黑，二人便找一露窟窿的坟头下夹子，夜里四五点钟吧，再去起夹子，你还别说，第一天就逮了一只，高兴得哑巴手舞足蹈，清晨就剥了怀鼠狼子皮到县城去卖，我们家离县城也就是七八里吧，绕路也不到十里。

欢欢喜喜到了县城，那时还是公家的百货铺，收货的人不要，告诉哑巴说是怀鼠狼子毛皮太嫩，拒收。第二天又逮住一个，再去卖，还是拒收。以后三天，天天都能逮住一只，可惜还是拒收。

到了第六天，月黑风高。二人相约再干最后一把，反正不卖钱，没大意思。不曾想，二人刚接近坟头，刚打开手电筒，就闻见一股很大的骚气，只见一大粗壮怀鼠狼子，两眼冒着绿光，向二人扑来，吓得俩人撒腿就跑，一溜烟跑进村里头，夜色里还能听见怀鼠狼子异样的叫声……

第二天，哑巴就感觉身体异样，也说不出什么毛病。而没心没肺的李二愣子倒是啥事没有。

据老人讲，怀鼠狼子一般逮不得，这东西有灵性。再说也不好逮到。奇就奇在哑巴竟然一连五天都能捉住，其实那是5只怀鼠狼幼崽，于是惹反了老怀鼠狼，便不顾一切扑向了哑巴和李二愣子，怨不得李二愣子说哑巴，是怀鼠狼子精害死的。

哑巴死后，有好大一阵子，小孩都不敢到村街里玩，一到夜里，总见到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在街里飘荡……

人们说，那是哑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