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入门：运作机制及（迄今）谁在买单 - 彭博社

一艘集装箱船驶离新泽西州伊丽莎白市的纽瓦克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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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事件

谁在为特朗普的关税买单？

16:13

特朗普总统所谓的对等关税已将美国平均关税率从去年的略高于2%推高至15%。但迄今为止，实际买单的究竟是谁？

在今天的《大事件》播客中，彭博商业周刊《人人有责》主持人史黛西·瓦内克·史密斯将带莎拉·霍尔德了解关税基础课：这些钱是如何征收的，又流向了何处？

阅读更多：美国人迟早要为特朗普的关税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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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经过轻微编辑的对话记录：

**莎拉·霍尔德：**过去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一直在用将来时态讨论关税问题。关税政策时来时往——时而实施，时而取消；税率忽上忽下，方案反复推敲。

美联社： 特朗普总统宣布新一轮关税将于4月2日生效…

美联社： 面对全球市场动荡，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突然宣布取消对多数国家的关税…

美联社： 特朗普总统暗示可能再次调整关税政策…

**霍尔德：**如今关税政策已尘埃落定。据彭博经济研究估算，美国平均关税率已升至15%以上——而去年仅为略超2%。这引发了更迫在眉睫的新问题：关税实际如何征收？能带来多少财政收入？最关键的是——最终由谁买单？为解答这些问题，我采访了财经记者、彭博商业周刊《众商之道》播客联合主持人史黛西·凡妮克·史密斯。

**史黛西·凡妮克·史密斯：**要是细说我最近花了多少时间梳理各国在不同时期的关税细则，那可得讲上好久。

**霍尔德：**史黛西持续采访进口商、出口商、企业主和经济学家，试图厘清高关税对全球贸易的实际影响，以及企业如何抉择是自行消化成本还是转嫁给消费者。

史密斯： 我咨询了纽约的一位报关经纪人——报关经纪人就是进出口商之间的中间人——他说由于关税很低，他们干脆帮客户承担这部分费用。

霍尔德： 现在可没这么简单了。

霍尔德： 我是莎拉·霍尔德，这里是彭博新闻的《深度解析》节目。今天我们将探讨：特朗普关税政策至今为美国政府带来了多少收入？以及谁在为此买单？

霍尔德： 关税就是对进出口商品征收的税种，目前主要针对进口商品，按货物价值的百分比计算。税率取决于商品类型和原产国——例如现在英国集装箱货物需缴纳10%关税，德国或韩国货物则面临15%关税。彭博社的史黛西·凡内克·史密斯指出，关税在货物抵达美国时征收。

史密斯： 在机场或港口，报关员会填写类似税务表格的报关单，记录进口商完成申报并缴纳关税，整个过程在货物入关时完成。

霍尔德： 我请史黛西以一个集装箱为例详细说明。

史密斯： 假设一艘货轮满载价值百万美元的龙虾尾，关税税率为20%。货轮抵港时，报关经纪人会追踪集装箱动态（虽不一定亲临现场）。海关人员随后填写类似W9税表的报关单——说实话我原以为手续会更炫酷些。关税金额根据申报货值当场计算，企业需在两周内缴纳税款。过去企业常使用类似保释金的担保债券支付，这本不是大事。但如今随着关税成本飙升且频繁变动，这笔支出可能吞噬企业利润空间，甚至导致某些企业无利可图。

持有人： 没错。问题在于这些公司可能手头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来缴纳美国政府要求的款项，因此他们不得不发行这些债券。

史密斯： 是的，很多企业的运营利润非常微薄。我合作的那家公司专营海鲜产品，许多餐馆或超市的利润空间本就极其有限，所有成本都经过精密计算。所以这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运营和支出计划。并非他们总是负担不起，而是完全颠覆了原有的商业模式和成本结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持有人： 特朗普政府表示7月份关税收入近300亿美元。上周，特朗普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蒂芬·米兰在彭博电视上预测，未来十年关税将为政府带来更多财政收入。

斯蒂芬·米兰： 国会审议《一揽子重大法案》时，国会预算办公室做过研究，发现十年间关税总收益约为3万亿美元。此后关税税率有所提高，我的团队正在根据新税率重新核算数据。即便最终数字接近4万亿美元而非3万亿，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霍尔德：**特朗普政府曾暗示，关税收入可用来抵消近期通过的税收与支出法案中的减税成本。其逻辑是：国内减税，进口增税。但问题在于…

**史密斯：**当然可以通过关税增加财政收入，但关税收入规模远不及企业税和所得税。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霍尔德：**关键在于谁来买单？接下来——

**霍尔德：**随着特朗普总统所谓"对等关税"陆续生效，记者斯泰西·瓦内克·史密斯指出核心问题：谁在承担这些关税？白宫始终坚称将由外国企业买单。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史密斯：**我采访了密歇根大学经济学家贾斯汀·沃尔弗斯，他表示关税成本最终可能由三个半主体承担：一是外国企业，二是美国企业，三是消费者，最后那"半个"则是商品直接退出市场。

**霍尔德：**我们稍后再讨论贾斯汀·沃尔弗斯所说的"半个"选项。先来看外国企业、本国企业或消费者承担特朗普关税的可能性。若从特朗普主张的外国企业承担说起——理论上他们确实可能被迫消化关税成本。

**史密斯：**我的意思是，考虑到美国是这么多国家和全球企业的头号买家，你会认为只要说"听着，必须降价15%、20%，否则我们不再采购"，对方根本无法拒绝。但问题是他们现在确实在拒绝。

**贾斯汀·沃尔弗斯：**有个指标叫进口价格指数。

**霍尔德：**这位是经济学家贾斯汀·沃尔弗斯。

**沃尔弗斯：**该指数衡量关税加征前进入美国的商品平均价格。坏消息是——纹丝未动。这说明特朗普错了。实际上，外国根本没有为此买单。

**史密斯：**这表明根本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霍尔德：**为什么？为什么没成功？

**史密斯：**问得好。我认为可能有多重因素。其一可能是他们觉得需要调整对美销售策略，过度依赖美国市场并非长远之计。另外关税政策变动太频繁——我和许多美国企业交流时也发现，连他们都觉得难以把握谈判条件。试想如果你是外国企业，刚达成协议补偿20%关税，突然又出现豁免或税率降至5%，这种环境下谁都难以开展业务。所以我认为外国企业不愿在局势未明时轻易让步。

**霍尔德：**这意味着要么美国公司，要么美国消费者必须为这些关税买单，对吧？

**史密斯：**奇怪的是，目前这两者似乎都没有发生。通货膨胀一直相当温和。就像我们一直预期的那样，我个人一直预期看到物价大幅上涨，但这并没有发生。

**霍尔德：**至少到目前为止，关税并没有显著提高消费者为长筒袜、薯片或草坪椅支付的价格。

**史密斯：**与此同时，大多数公司报告的收益都非常稳健，所以我非常好奇。这些钱似乎就这样消失了。我采访的一位经济学家是查德·鲍恩，他来自彼得森研究所。他告诉我，他认为关税目前处于一种过渡状态，因为特朗普在竞选时就提出了关税政策。公司们知道这即将到来，他们有几个月的时间来囤积货物。实际上，如果你查看数据，你会发现美国总统大选前后几周，美国公司的进口量激增。公司们为此做了准备，所以他们以较低的价格购入了大量商品，因此还没有必要将这些成本转嫁给消费者。此外，公司在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之前会犹豫很久。哈佛大学的定价实验室在2017年对第一轮关税进行了大规模研究，大多数公司平均需要六个月才开始将关税成本转嫁给消费者，甚至一年半后，他们仍然没有完全转嫁，因为他们担心失去客户，担心给竞争对手优势，也担心关税变化太大以及如何应对。所以我认为公司们正在观望。一些公司正在承担这些成本。我们看到通用汽车的收益下降了10亿美元，他们表示关税是主要原因。他们觉得目前无法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霍尔德：**但有迹象表明物价可能已经开始上涨。

**史密斯：**哈佛大学定价实验室发现，由于关税政策（尤其是对中国商品的关税），我们实际上已开始看到物价上涨的苗头。这些主要是家居用品，比如床单、地毯之类。其中许多产品都产自中国，家具也是如此——很多家具是中国制造的。还有电子产品，大量电子产品也来自中国。这些商品价格已上涨了3%。虽然目前涨幅不大，但趋势已经形成。

**霍尔德：**企业还有其他更隐蔽的方式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史密斯：**比如缩小包装规格，让薯片袋里充更多空气，或是降低衬衫纽扣的缝线质量。成本总会以某种形式转嫁。这本质上意味着我们的钱贬值了，购买力下降了。

**霍尔德：**从通货膨胀到缩水式通胀再到减质通胀，美国消费者可能会通过多种方式感受到新关税政策带来的成本压力。但经济学家贾斯汀·沃尔弗斯提到的第三种半方式，也将让美国民众体会到影响。

**沃尔弗斯：**我说过这事有三种半发展可能。那半种情况是：直接停止贸易。不再派货船运输。因为如果加上关税，商品定价会高到卖不出去。这种代价就是——你最终得不到商品，选择范围变窄。

史密斯：——可能发生的情况之一是，人们干脆停止进口商品。你知道，这根本不值得。所以这包括从，比如说，牛油果到——

霍尔德：“幽灵通胀”？

**史密斯：**到什么？

霍尔德：——“幽灵通胀”？这是个新词吗？就是完全消失了？

**史密斯：**我立刻想到了商标。“幽灵通胀”——实际上，“幽灵通胀”太棒了。我喜欢“幽灵通胀”。是的，就是“幽灵通胀”。这就是当你去商店时，你会想，嘿，等等，我喜欢的法国奶酪呢？墨西哥的牛油果呢？瑞士的毛衣呢？这些东西都去哪儿了？它们就是不见了。

**霍尔德：**如果关税让公司进口某种产品变得太贵，他们可能会直接停止进口。这意味着商店里的选择变少，消费者的选择也变少了。

**霍尔德：**所以，史黛西，我们现在处于这种中间状态，公司正在尽可能长时间地吸收成本。他们能或愿意继续这样做多久？

**史密斯：**关于过渡期的问题。我的意思是，答案是我们不知道。这很有趣。我觉得在报道这个故事时，通胀有点像恐怖电影里的怪物，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或者会以什么方式出现，但这个“幽灵”总会以某种方式出现，而且会很糟糕。所以，我感觉我就像在经济中追踪这个怪物。从我们过去的情况来看，特别是2017年的关税，大约需要六个月才能真正看到影响。关税在经济中的传导相当缓慢，但之后会持续产生影响。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还有缓冲期。而且，谁知道还会达成什么协议呢？所以，我认为公司可能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犹豫是否转嫁成本。这次可能会花更长的时间，因为人们想等事情稳定下来再做任何可能改变公司的大动作。你知道，如果你经营一家大公司，而关税在一周内上下波动20%，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如果你经营一家公司，最明智的做法是等待，即使这会让你付出代价，因为如果你行动太快，可能会让你付出更多。

**霍尔德：**经历了如此剧烈的关税波动后，企业对于过早调整价格持谨慎态度是可以理解的。但斯泰西表示，即使下一届政府采取不同的贸易政策，这些新关税的影响也不太可能完全消失。因为一旦关税的精灵从瓶子里放出来，就很难再把它塞回去。

**史密斯：**问题在于，正如我与多位贸易经济学家交流时了解到的，整个产业体系会围绕关税建立起来，官僚体系也会随之形成。因此，维持关税的惯性就会产生。取消关税并非简单的终止行为，也不是说"太好了，现在那些原本转销法国的烤面包机可以重新进入美国市场"这么简单。不，事情远非如此容易，因为供应链已经转移，采购模式已经改变，价格体系也已调整。美国零售商此时也不愿意降价销售。所以说，这些变化都伴随着惯性。

**霍尔德：**这不仅可能涉及对某种关税收入的依赖，更关键的是已经形成了整个关税生态系统，要解除它确实非常困难。

**史密斯：**没错，正是如此。多位经济学家向我表达的主要担忧之一就是：一旦这个体系建立起来，想要拆除将会非常困难。

本期节目由：大卫·福克斯制作；编辑：特蕾西·塞缪尔森、马克·米利安；事实核查：埃莉诺·哈里森-邓盖特；音效设计/工程师：亚历克斯·杉浦；高级制作人：娜奥米·沙文；高级编辑：伊丽莎白·庞索；副执行制作人：朱莉娅·韦弗；执行制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