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外交政策始终如一：特朗普优先——彭博社

图片说明：丽贝卡·威尔金森；图片来源：美联社

唐纳德·特朗普对其他国家威胁加征关税、发动攻击或接管的做法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他很难与其他世界领导人交朋友。他真正结交的一位政客是雅伊尔·博索纳罗，特朗普在白宫第一任期时的巴西总统。

两人有很多共同点。他们都是极右翼民粹主义者，谴责对LGBTQ群体的保护，削减大学资金，并撤销环境法规。他们都激发了热情的追随者和大量的反对者。两人在明确败选后都拒绝承认失败，提出关于广泛选民欺诈的可疑指控，并目睹他们的支持者冲击政府大楼，试图让他们重新掌权但未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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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人迟早要为特朗普的关税买单
• 这家披萨烤箱初创公司计划拥有披萨的每一块 博索纳罗亲切地给特朗普起了个绰号“Cenourão”，即“大胡萝卜”。特朗普送给博索纳罗一个签名纪念品，上面写着“雅伊尔——你很棒”。

数年间，他们的道路分道扬镳。直到现在。在特朗普完成最不可能的政治复出后，博索纳罗——这位因试图发动政变被起诉且仍在候审的巴西前总统——向老友求助以化解法律危机。而这正是特朗普试图做的。七月，这位美国总统突然威胁称，除非巴西政府撤销指控，否则将对"所有进入美国的巴西产品"加征50%关税。

“这场审判根本不该发生。这是必须立即停止的政治迫害！“特朗普在致巴西总统卢拉的信中写道。这位劳工党领袖正是击败博索纳罗的胜选者。特朗普进一步表示，关税威胁是对"巴西对自由选举的阴险攻击"及"美国人基本言论自由权"的回应。他还额外指控卢拉实施不公平贸易行为和未指明的"严重不公”。

当卢拉拒绝屈服于特朗普的要求时——“巴西是拥有独立制度的主权国家，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监护，“他在声明中强调——特朗普启动了关税。但这位美国前总统退缩了，未实施最初全面威胁的惩罚措施。最终实施的关税仅针对咖啡、牛肉等特定巴西商品，却显著豁免了飞机、化肥和原油等该国最重要的出口产品。

特朗普似乎意识到，即便对于一位惯于试探权力边界却总能全身而退的总统而言，这次博索纳罗事件也显得极不寻常。他致卢拉的信函竭力为关税政策寻找看似合理的理由，同时试图解释：为何动用总统权力以援救友人为由对另一国发动贸易战，竟能惠及美国公民。

白宫副新闻秘书安娜·凯莉在邮件声明中表示，博索纳罗正遭受巴西政府内政治对手的不公正对待，“该政府同时采取多项侵犯美国民众和企业权利的非法行动。这些行径不可接受，特朗普总统将永远捍卫正义。”

有些总统因其外交政策被历史铭记。艾森豪威尔的遏制战略。肯尼迪的导弹危机。里根的”推倒这堵墙"。而特朗普混乱且高度个人化的外交政策难以简单归类。他是孤立主义者吗？若是，为何授权对胡塞武装空袭并轰炸伊朗核设施？那么是干预主义者？也非如此。他誓言要避免陷入海外纷争，并撤回数千名驻外美军。“和平总统"的称号？他热切渴望，但这需由奥斯陆的秘密诺奖评审委员会定夺。

特朗普自称以竞选口号为行动准则：政策试金石是能否实现”美国优先"。然而他为解救博索纳罗付出的非常之举，恰恰证明事实未必如此。

在商业和政治领域，特朗普始终被本能、贪婪，有时是报复心所驱使——但永远以自我利益为核心。如今这种特质愈发明显，他让国会陷入停滞，又通过最高法院的一系列裁决为自己争取到更多为所欲为的自由。而最能取悦特朗普的似乎就是胜利。这种对待盟友与对手如出一辙的处事方式，正是所谓"特朗普优先"外交政策的一贯特征。

“当你的世界认知地图可能将盟友与对手、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区分时，我认为他的地图上只有美国和其他国家，"马修·克罗尼格说道，他是大西洋理事会斯考克罗夫特战略与安全中心的高级主任。对特朗普而言，“中国和加拿大虽有不同，但本质上没区别。它们都不是美国。”

这种非我即他的世界观意味着，当谈判桌对面坐着时，盟友与对手并无太大差别。如果像特朗普经常抱怨的那样，长期以来的欧盟伙伴通过操纵贸易协议占美国便宜（他说欧盟成立就是为了“坑"美国），那他为何不能像对待其他国家一样对他们加征关税？又为何不发展与欧洲和中东威权倾向政权的政治（及商业）关系？交易就是交易，无论对象是民主国家还是独裁政权。一个国家的人权记录或自由公平选举情况未必需要纳入考量。

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欧洲、俄罗斯和欧亚项目主任马克斯·伯格曼表示：“过去，‘你们需要志同道合，拥有相似的价值观’。不一定是民主国家，但如果他们不喜欢共产主义或对威权主义感到焦虑，那么就有共同的看法。而现在我认为这更像是交易性的。”

曾在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包括特朗普首个任期）国防部任职的克罗尼格指出，特朗普的做法取得了更谨慎、注重共识的总统可能无法实现的成果。特朗普说服北约国家大幅增加国防开支，并下令对伊朗实施轰炸。“我认为他与其他总统不同且更难以预测。某种程度上，这对震慑恶势力有帮助。他们不知道挑衅的底线在哪里。伊朗就付出了惨痛代价才明白这一点。”

但特朗普惯于无视军事外交专业意见、凭直觉行事的作风，也导致那些外交政策更稳健的总统本可避免的失误。今年早些时候，他执意要接管格陵兰岛并将加拿大变成第51个州，结果徒然疏远了盟友。他高估了自己说服俄总统普京结束对乌战争的能力，又耗费宝贵时间坚称乌总统泽连斯基是侵略者，最终改弦更张同意向乌提供更多武器。而普京对特朗普向购买俄石油国家加征关税的升级威胁始终无动于衷。

特朗普迟迟未能认识到加沙饥荒的紧迫性，他在巨大的人道主义需求与对日益孤立的以色列政府的支持之间难以取得平衡。尽管多次发出关税威胁并进行了多轮谈判，但总统长达数月试图迫使中国达成长期贸易协议的努力收效甚微。

特朗普会见以色列总理本杰明·内塔尼亚胡。摄影师：曼努埃尔·巴尔塞·塞内塔/美联社特朗普在迫使其他贸易伙伴接受其条款方面运气较好，包括英国、日本和欧盟。7月，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同意对大多数欧盟出口到美国的商品征收15%的关税，这一税率高于欧盟许多成员国的预期。协议宣布当天，包括匈牙利的维克托·欧尔班在内的一些领导人表达了强烈失望。“这不是协议，“他说。“唐纳德·特朗普把冯德莱恩当早餐吃了。”

柏林德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雷切尔·陶森弗伦德表示，过去的美国总统致力于盟友和联盟的理念，即使这意味着要忍受分歧和挫折。“而特朗普完全没有这种理念。他不相信国家间长期关系的价值。“对特朗普来说，“如果你现在不能和我达成非常好的协议，那么你就和我的死敌一样糟糕。”

私下里，欧盟官员对特朗普单边要求及其内部未能团结抵制的失策感到愤懑。有讨论称应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开拓新消费市场，以削弱未来美国总统发号施令的筹码。

“这是多元化战略，核心观点是即便特朗普卸任，（欧洲）也不能指望回归某种常态，“陶森弗伦德表示。她指出部分欧盟成员国主张"必须寻找新商业伙伴，因为继续扮演美国次要伙伴的角色已非明智的中长期战略”。

目前判断特朗普关税政策是否值得其引发的动荡为时尚早。现行关税的全面影响尚未显现，且多个主要贸易伙伴仍未与美国达成协议。

巴西便是其中之一。事实证明，特朗普给卢拉的焦土信函确实产生了效果——尽管可能并非其预期方式。这位美国总统的要求激怒了巴西民众，他们纷纷声援卢拉。不久前这位谋求第四任期的候选人还被视为弱势竞争者，如今其支持率已逆势回升，至少暂时在选战中反超了主要对手。

而博索纳罗在特朗普施压营救行动中收获有限。这位巴西前总统仍在候审——法院现已认定其有潜逃风险。他正戴着电子脚镣处于软禁状态，行动受到严密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