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因股”卷土重来——彭博社
Matt Levine
新一波迷因股热潮来袭
上周一位读者来信告诉我：
这周遇到件有趣的AI轶事——周二晚上我和朋友聊起Carvana，出于好奇就问ChatGPT"当今车市版的Carvana是哪家"。
它推荐了Opendoor，于是我们像所有"负责任"的投资者那样，双双重仓了这支股票。结果次日股价暴涨超50%。
这位读者赚得漂亮，但绝非投资建议。Opendoor科技上周二收于1.04美元/股，本周一已飙升至3.21美元（目前略有回落）。彭博社Subrat Patnaik今晨报道称：“GoPro、Krispy Kreme和Beyond Meat的盘前暴涨显示迷因股热潮或将延续”，并指出"尽管企业基本面毫无改善，但社交媒体热议、空头挤压和技术突破共同推动了交易量与股价的疯狂上涨"。Claire Ballentine与Carmen Reinicke昨日报道：
股价创历史新高，WallStreetBets论坛讨论激增，散户正涌入低价股市场。
这不是2021年，当下主角也不再是游戏驿站、AMC院线或已破产的Bed Bath & Beyond。2025年这场迷因股狂潮中，聚光灯属于Opendoor科技与科尔士百货…
盈透证券首席策略师Steve Sosnick表示：“近期我观察到’垃圾股迁徙’现象，最初由散户买入大盘股推动的反弹，正促使更多人投身高风险投资。”
而《华尔街日报》报道称：
散户投资者再次大举买入一批冷门股票，并在社交媒体上为它们辩护，抵御唱空者和做空者的攻击……
“冲啊！！“周二在Reddit论坛上，一位名为Hot-Ticket9440的用户在百货连锁店科尔士股价暴涨近40%时写道，“让做空者痛不欲生，逢低就买。团结就是力量。”
“$OPEN浑身散发着游戏驿站的既视感，“Skip Tradeless周二在X平台上评论房地产平台Opendoor Technologies时写道，“不涨到82美元我们绝不收手！”……
上周股价还不足1美元的Opendoor，在社交媒体用户集体力挺后开始飙升。随后，对冲基金经理埃里克·杰克逊在7月14日的X平台发文中表示，其公司EMJ Capital已建仓该股。在他表态后，Opendoor连续六个交易日实现两位数涨幅，一个月内累计上涨439%。
以下是杰克逊7月14日关于OpenDoor的推文串，其中提到：
Opendoor股价不足1美元。多数投资者已将其剔除。华尔街甚至不再关注。但@EMJCapital的人工智能模型几周前刚发出信号。这让我们想起$CVNA早期——这个比喻我从不轻用。
杰克逊还让人工智能帮他寻找下一个Carvana，1而他的AI也推荐了OpenDoor。有趣的巧合。
彭博社观点* GE Vernova的弱点在风中摇摆
- 日本贸易协议为美国汽车制造商带来喘息而非新市场
- 德州选区重划之争如火如荼
- 《奥德赛》正使电影体验变得像音乐会 出于科学复现的目的，我询问了ChatGPT：“我想买一支可能成为下一个Carvana的股票，价格低廉且可能获得100倍回报。哪些股票符合这个特征？”2得到的答案很聪明，带有适当警示，并未提及OpenDoor，但包含以下框架：
寻找具备以下特征的股票：
市值低于5亿美元（理想情况下低于2亿美元以获得巨大上涨空间）。
高做空兴趣（轧空潜力）。
转型故事或在细分领域崭露头角。
重资产且杠杆率高，但利润率正在改善。
创始人领导或具有魅力的管理层。
被市场误解或厌恶。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认为我明确要求ChatGPT“给我找些网红股”（我有吗？），但ChatGPT似乎给出了类似“这些是潜在的网红股”的答案。当提到Carvana时，ChatGPT告诉我可能大涨的股票具有“高做空兴趣（轧空潜力）”、“创始人领导或魅力管理层”且“被市场误解或厌恶”。我并未提及轧空或对抗低估我股票的精英阶层，但ChatGPT的思维却朝这个方向发展。ChatGPT对优质股票的理解似乎带有些许网红股倾向。它看起来像是经常浏览Reddit。
当然有。“ChatGPT是网络的一张模糊JPEG。”昨天在《纽约杂志》上，约翰·赫尔曼写道：
除了维基百科，*或许，*没有哪个独立网站像Reddit那样，为众多AI公司提供了如此多的原始训练数据，无论是否经过授权。作为一个让机器试图模仿人类声音或推理的语料库，它极具价值：经过预先组织、预先审核，由数百万志愿者和用户清理和分类，并且与网络上许多其他内容不同，它的撰写没有考虑SEO、流量或广告商。同样，它与OpenAI的关系比2024年初宣布的交易更为深入，该交易中Reddit授权OpenAI用于训练并将Reddit内容直接引入ChatGPT。
同样在本周，瑞安·布罗德里克写道，一位名叫杰夫·刘易斯的风险投资家在可能与ChatGPT交谈过多后，在网上发布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内容。“刘易斯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正在从AI机器人那里召唤出恐怖故事，”布罗德里克写道：
要完全理解刘易斯身上似乎发生的事情，首先要知道大型语言模型吞噬了互联网的海量内容。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擅长占星术、容易产生类似非自愿独身者的身体畸形恐惧症，并且经常像Reddit用户一样说话。你可以把ChatGPT想象成一个巨大的随机播放按钮，里面几乎包含我们上传到网络的一切内容。
ChatGPT的世界模型深受Reddit影响；现代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旨在实现人类或超人类智能，但实际上往往表现为一个沉迷Reddit的人类智能。
如果你询问当前公开可用的大型语言模型该买哪些股票，在某种意义上它会调用全人类的知识储备和自身强大的推理能力来回答。但在所有人类知识中，它可能会额外偏重Reddit上的内容。而Reddit上关于买股的建议就是"网红股”。
据我观察，除了那位给我发邮件的读者（也许还有杰克逊???），本周的网红股热潮基本是传统模式。散户们自主研究找出被低估的可轧空股票，买入后在社交媒体发帖，Reddit和X平台的用户看到后跟风买入——这与2021年如出一辙。
但2021年时先进的生成式AI尚未普及，而到2025年它们将无处不在，这让我思考网红股的未来。2021年时，我曾写道：
Reddit用户敏锐地察觉到如果所有人都买入同一只股票，股价就会上涨，于是他们集体采取了行动。
我不确定是否存在专门描述这种现象的术语或概念。通常市场运作的逻辑是：部分人看好某只股票而另一部分人不看好，通过交易博弈最终形成反映集体价值判断的共识价格。偶尔市场也会出现另一种情况：某个资金雄厚的交易者强烈看好某只股票或蓄意拉抬股价，于是投入巨资买入大量股票来操纵价格（这种行为是否违法取决于具体情境和动机）。市场既存在分布式现象（价格反映所有参与者的私有信息和不同观点），也存在蓄意操纵现象（价格有时反映巨鲸交易者的操控行为），但这次的新奇之处在于出现了分布式蓄意现象——成千上万人通过讨论达成共识，集体决定推高某只股票价格并付诸实施。
换言之：在我看来，模因股狂潮的核心创新在于，大量独立投资者能够达成买入同一只股票的集体共识。1981年时，散户投资者根本没有便捷的途径实现"大家联合买入GameStop"的协同行动。但到了2021年，通过Reddit的WallStreetBets板块（实际上还包括Twitter、YouTube、Discord等社交媒体平台），这种分布式共识成为可能。社交媒体为散户投资者提供了协同作战的舞台3。当这种共识形成——当所有人决定同步买入特定股票时——至少在短期内就会形成自我实现的预言。如果所有人同时买入相同股票，股价必然上涨（尤其在空头被迫平仓的情况下）。
到2025年，这些技术依然存在（只不过推特已更名为X）。但可能会出现另一种更中心化的协调技术：
- 大量散户投资者独自在家打开ChatGPT，输入"该买什么股票”。他们的提问中或许会透露出——至少潜意识里——他们想要些带点模因属性的标的。
- ChatGPT（它阅读Reddit的时间比任何人类都多）像华尔街赌徒版用户般推理道：‘你该买Opendoor啊，必须干爆空头，[钻石表情][举手表情][火箭表情]’
- 所有人买入相同股票
- 接着他们还会去Reddit发帖，形成循环强化
2021年形成的流动共识——被冷落的怀旧概念股是好标的、做空者是坏人、抱团低价股逼空既有趣又能让所有人赚钱——可能已经固化；这种共识现在可能已反映在AI模型的思维中。“让我们集体对小盘股进行逼空"曾只是Reddit角落的小众想法，后来成为网络模因，继而演变成席卷全球的现象，如今或许已成为人类文化中通过AI常识反映的永久组成部分。最终自主AI代理将全自动完成：识别冷门公司、买入其股票、策划逼空并在社交媒体发帖。
负所有权
我们不时会讨论一个非常规但理论上很有趣的商业计划。4该计划是：
- 打造一款能与大型上市公司产品竞争的优秀产品。
- 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该产品，削弱竞争对手，创造消费者剩余并赢得市场份额。
- 每卖出一件产品都在亏损。
- *但：做空你竞争对手的股票，*这样当其股价下跌时你就能获利。
- 由于你正在夺取大量市场份额并通过低价削弱竞争对手，它将亏损，股价会下跌，因此你做空的收益将足以弥补产品销售的亏损。
某种程度上，这感觉不像是能成功的方法。通过提供人们想要的东西并收费来赚钱是合理的；通过押注竞争对手的失败来赚钱则不太合理。世界的上行空间是无限的；下行空间——即通过将竞争对手赶出市场所能获取的价值——是有限的。不过，你也知道，市场是完整的。从商业角度来看，这样思考并不自然。但从金融角度来看，这再自然不过了。5对冲基金有时会这样思考：“X公司是Y公司的低成本竞争对手，因此Y公司的利润率面临风险，所以我要做空Y公司。”为什么X公司不能有这种想法呢？
现实中并没有很多明确的例子表明有人真的这样做过。我们曾经讨论过殡葬服务行业的一个争议性案例，当DeepSeek（由一位对冲基金经理创立！）似乎削弱了大规模人工智能资本支出的理由时，我曾提出，如果DeepSeek做空了英伟达的股票，那将非常酷，尽管我很确定它并没有这样做。总的来说，公司通常倾向于通过传统方式赚钱，即产品的售价高于生产成本。
但存在一种理论上的吸引力。这种商业模式实质上将财富从（竞争对手的）股东转移给了消费者：X公司可以收取更低的价格，因为它从Y公司股东的损失中获益。这在多方面可能是不稳定的，但乍一看对消费者有利。
这意味着它可能是一个良好的反垄断工具？以下是Ian Ayres、Scott Hemphill和Abraham Wickelgren撰写的一篇有趣论文，题为“做空你的竞争对手：负所有权作为反垄断补救措施”：
反垄断机构通常难以预测竞争对手的合并是会增强还是削弱竞争。对于既带来利益又产生反竞争损害的合并，他们也难以在保留利益的同时防止损害。
为了帮助解决这些问题及其他问题，我们提出了使用负所有权补救措施的建议，即合并后的公司实质上对其竞争对手采取做空立场。负所有权补救措施提供多重独特的好处：首先，有条件批准合并并实施负所有权提供了事后激励，因为拥有竞争对手负所有权的合并企业将减少从事削弱竞争行为的动机。其次，它提供了事前信号传递的好处。自愿采取负所有权立场的知情企业不太可能提出削弱竞争的合并提案。第三，负所有权工具的可用性使反垄断机构能够更精细地决定是否批准拟议的合并。
一家做空其竞争对手的公司，自然比不做空的公司更有动力积极竞争。普通公司会想“如果我们降价，市场份额会增加，但每笔销售的利润会减少”，并需要权衡利弊；而做空对手的公司可能会想“如果我们降价，市场份额会增加而且竞争对手也不得不降价，这会降低他们的利润，从而让我们从做空中获利。”因此，它们更有动力降价。
无论如何，我们在这里经常讨论的一个理论上的反垄断问题是，由于所有上市公司都由重叠的大型多元化股东群体持有，它们竞争的动机被削弱了：如果所有公司都有相同的所有者，那么当X公司通过降价获得市场份额时，这对同时持有Y公司股份的股东来说是不利的。我想，负所有权可能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如果X公司做空Y公司，那么即使其股东自己也做多Y公司，X公司仍有良好的竞争动机。不过，这可能会变得复杂。
无加密货币指数
我们上周讨论了（1）越来越多的美国上市公司转向加密货币国库策略，（2）这些公司开始出现在股票指数中，从而进入指数基金的投资组合，（3）因此许多传统的多元化股票退休基金实际上持有一些加密货币。我当时认为这没什么问题，并写道：
获取类似加密指数敞口最简单也最偷懒的方法是持有美国整体股市，因为如今股市包含了越来越多持有加密资产的上市公司。你可能不希望股票指数基金包含加密资产——先锋集团就不愿让其股票指数基金涉足加密领域——但指数基金的核心理念恰恰是：你投资的并非自己（或基金经理）想要的标的！你不相信自己（或基金经理）能做出正确选择，而是想投资市场青睐的资产，而市场现在选择的就是加密资产。
这种"投资市场组合"的观点相当标准，但也有些极端。更常见的版本是：“你对金融资产的默认敞口应大致与其市场权重相当，但若有特殊理由偏离这个比例也无妨。“我认为大多数普通人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偏好某项投资——如果你不是专业投资经理，把时间花在研究金融市场上可能得不偿失——但有些人确实具备足够充分的理由。
例如典型的ESG投资（环境、社会和治理投资）。如果你认为"我不想亲自选股，但也不愿持有煤炭公司股票，因为全球变暖危害严重”，就有相应的投资工具可供选择。甚至有针对这类需求的指数，比如“标普500的ESG版本”，适合那些希望被动投资大盘组合又坚持ESG理念的投资者。
加密货币如今相当流行，但也很明显许多人希望将其纳入投资组合。（我的彭博社观点专栏同事艾莉森·施拉格今天发表了一篇题为《401(k)计划投资比特币？这种风险我不会冒》的文章。）因此至少两位读者发邮件问我一个很自然的问题：“是否存在一个排除加密货币的宽基股票指数？"（即：排除那些本质上是披着上市公司外壳的加密资产池的加密金库公司，可能还包括矿企等标的的指数。）
据我所知，答案是"没有，但应该有”。有些人希望持有整个股票市场，而当今股市确实包含一定量戴着假胡须的比特币资产。另一些人则希望持有剔除加密资产后的整个股市。这类投资者会有需求，自然就该有人提供相应产品。
商业否定术
恕我直言，萨姆·奥特曼是商业史上最伟大的营销天才。上周他发推文宣布ChatGPT智能体上线：
智能体代表了AI系统的新能力维度，可通过自主操作完成某些卓越的复杂任务…例如我们在发布会上演示了为朋友婚礼筹备的全流程：购买礼服、预订行程、挑选礼物等。还展示了分析数据并制作工作汇报的案例。
尽管实用性显著，潜在风险同样不容忽视。
我们内置了多重防护机制与警示系统，从强化训练到系统防护再到用户控制，采取了前所未有的全面保障措施，但仍无法预判所有情况。秉承迭代部署理念，我们将向用户提示风险，并允许其在知情前提下谨慎使用。
我会向家人这样解释：这是前沿实验性技术，能提前体验未来，但在我们通过实际应用研究改进之前，不建议用于重要事务或涉及大量个人信息的高风险场景。
在Puck，伊恩·克里茨伯格补充道：
网络安全研究员蕾切尔·托巴克的警告进一步强调了这一点，她建议用户暂时避免使用该模型：“让专家先解决集成问题并建立防护措施，以免你导致数据泄露、敏感照片外流、客户个人数据公开，甚至更糟的情况。”她在X上写道。事实上，OpenAI为该模型提供的系统卡片指出，在评估模型产生幻觉倾向的两个常见基准测试中，其准确率低于95%。OpenAI还提到，该模型可能会购买错误的产品或在网上泄露私人数据——公司正试图通过训练模型在采取任何行动前向用户确认来降低这两种风险。然而，在内部测试中，公司发现ChatGPT仅在91%的情况下能正确与用户确认其操作。OpenAI告诉The Verge，该模型执行金融交易的能力目前已被“暂时限制”。
我将奥特曼的营销策略描述为“商业打压法”。如果你说“我们的产品很棒，会让世界变得更好”，这种说法平平无奇；人人都这么说，听众自然会打折扣。但如果你说“我们的产品可能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但也可能毁灭人类，嘻嘻我是不是个小捣蛋”，这就刺激多了！人们总被危险吸引，如果你到处警告人们你的产品可能毁灭人类，这强烈暗示你认为它威力无穷。
同理，当你推出一款宣传语为“这个产品能包办你所有工作”的产品时，太无聊了，所有产品都这么吹嘘。但如果宣传语变成“这个产品能包办你所有工作，但有10%概率会给你老板发色情邮件”，更多人跃跃欲试。哇他们“暂时”限制了它清空你银行账户的功能，哇！6危险感让它显得真实。我曾写道——关于奥特曼的另一款产品！——“经济学界最重要的论文”研究的是人们有时仅仅因为存在这个选项就给自己施加痛苦电击……这个实验结果能解释所有人类文化现象。”比起一个全能且绝不会毁掉你人生的AI助手，“包办一切但可能毁掉你人生”的AI助手显然更具心理吸引力。你难道不好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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