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旅游热潮席卷东京、京都等城市，令其不堪重负——彭博社

巴士乘客途经富士山。

摄影师：Philip Fong/AFP/Getty Images曾几何时，日本北部农业社区美瑛的居民可能走上几英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这个拥有9000人口的小镇——实际上是一片人口稀少的广阔区域，种植着各种谷物、蔬菜和花卉——在Instagram和中国的小红书上引起了轰动。随着社交媒体上展示的田园风光照片越来越多，大批手持手机的游客接踵而至。

这些度假者大多是外国人，经常践踏私人土地，促使小镇安装了摄像头，用多种语言发出警告并拍摄闯入者的照片。但游客们仍然络绎不绝，巴士挤满了街道。在一段路上，交通经常因为游客停下来拍摄一排特别上镜的白桦树而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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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uTube如何塑造新一代厨师 今年一月，美瑛（发音为BEE-ay）决定必须做出改变。于是，在一个寒冷的日子里，一队人来到这些已有数十年树龄的树木前，启动链锯，砍倒了大约40棵树。尽管小镇表示这些白桦树遮挡了阳光，影响了作物生长，但一些当地人表示，此举是为了阻止人群涌入。

美瑛町那片适合拍照的白桦林。摄影师：中西俊树有一点是肯定的：虽然美瑛町不反对游客来访，但它希望游客能多停留一会儿，花点钱，而不是坐着大巴车来，拍几张自拍就继续前往下一个受Instagram启发的拍照地点。“小城镇很难让游客理解良好的行为举止，“当地旅游官员成濑弘树说，“现在路上的游客太多了，这引发了很多问题。”

美瑛町砍伐白桦树的事件凸显了日本在外国游客激增的情况下所面临的艰难选择。去年，由于日元贬值、新开业的豪华酒店、美食餐厅以及大量历史悠久但鲜为人知的小镇，日本迎来了创纪录的3700万游客，比2023年增加了近50%。虽然外国人有助于提振不稳定的经济，但他们也引发了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考验着日本根深蒂固的待客之道——“おもてなし”（热情好客的传统）。

日本正在成为热门旅游目的地，从Z世代的背包客到前足球巨星汤姆·布雷迪等名人，都纷纷前往。布雷迪最近发布了自己和孩子们穿着武士服与相扑选手互动的照片。日本的困境与其他被游客淹没的地方类似。例如，在南欧，一些居民通过向游客喷射水枪来抗议，他们指责游客导致租金上涨，因为越来越多的旅行者选择通过爱彼迎等平台租用私人公寓。

游客涌入潮

每年赴日外国游客数量

数据来源：日本国家旅游局

注：日本于2020年4月3日起禁止所有外国游客入境，2022年10月11日恢复免签国际旅客入境

面对大量海外游客，部分日本人开始避开国内热门景点。由于游客激增推高了房地产、酒店和餐饮价格，新兴政党参政党——该党质疑旅游业发展效益并反对"过度接纳外国人”——在7月20日的参议院选举中意外表现强劲。

从北海道到冲绳的居民不满情绪日益加剧。东京部分餐厅拒绝接待外籍食客（表面理由是人员有限且无法用日语以外的语言沟通）。京都市已张贴告示提醒游客基本礼仪：禁止边走边吃、堵塞道路及大声喧哗。在传统木屋林立的祗园地区，持相机游客过度围堵艺伎，导致当地目前禁止游客进入艺伎接待客户的某些小巷。

富士山脚下，当地政府去年在观赏雪顶火山的最佳位置竖立了2.5米高（8英尺）隔离栏（后来游客为拍照在围栏上凿洞，数月后因台风被拆除）。部分景点开始实行双重定价，对非日本居民收取更高费用（尽管常以"本地人折扣"名义实施）。例如福冈南藏院寺院自5月起向海外游客收取300日元（2美元）参观费以观赏巨型卧佛，而本地居民仍免费。

星野京都度假村的宾客需乘船抵达酒店。图片来源：星野度假村日本47个都道府县中，近四分之三的外国游客过夜预订集中在其中5个地区。应对旅游热潮的关键在于引导游客探索其他地区——日本两大航空公司正为此提供助力。全日空航空为冷门地区航线提供折扣优惠，日本航空（JAL）则面向海外入境旅客推出国内航班免费搭乘服务。

星野度假村在全日本拥有60多处物业（多数位于小城市），现与日航合作推出机票+酒店套餐——例如樱花季期间提供青森县和山口县作为京都的替代选择。2020年，星野在西部城市长门开设度假村，当地温泉曾被封建领主使用了600多年。由于该地区人气近几十年急剧下滑，星野与地方政府合作翻新露天浴场，并在仿武士宅邸的旅馆附近修建步道。星野市场经理蔡香奈表示：“我们多数酒店位于偏远地区，连日本人也未必去过。”

星野集团奥入濑溪流酒店的大堂，建在幽静的十和田八幡平国家公园峡谷旁。来源：星野度假村万豪国际集团旗下费尔菲尔德品牌在日本改造升级了美国中端酒店产品线，已在小型城镇运营29家酒店。此举旨在吸引游客驱车探索公路沿线——外国游客很少这样做——沿途可体验提供当地农产和工艺品的"道之驿”（ roadside rest areas）。“这是应对过度旅游挑战、分流大城市游客的一种方式，“参与该计划的积水住宅酒店管理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冈本雄二表示。

然而随着这些措施日益见效，过度旅游问题有时会转移至接待能力更弱的地区。以美瑛町为例：尽管白桦林早已消失，旅游巴士仍络绎不绝。该镇花卉和蓝池（水中天然氢氧化铝与石灰形成蔚蓝色泽）的照片在社交媒体走红后，町议会于6月决定征收游客停车费，但部分居民质疑其效果。“树木消失了，问题依然存在，“在当地居住了13年的旅游推广协会理事兼摄影师中西俊树说，“我们秉持待客之道欢迎游客，但若不加以管控，旅游业将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