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社：那份警示瑞士信贷关于桑吉夫·古普塔的档案

摆在瑞信高管办公桌上的这份报告犹如一枚炸弹：报告声称，全球钢铁巨头、该行重要借款人之一桑吉夫·古普塔是这起数十亿美元欺诈案的“明确参与者”。

2018年11月，瑞信内部一小群长期不信任古普塔及其自由之家集团公司的银行家雇佣了一家私人情报公司调查其交易。如今他们正将这份令人瞠目的结论呈报上级：报告指称，古普塔是一个企业网络的核心人物，该网络进行了大量"纯属虚构"的交易。

根据彭博新闻社查阅的报告副本显示，“自由之家与桑吉夫·古普塔明显参与了欺诈行为”。报告称，这些涉嫌违法行为包括伪造文件和隐瞒关联交易，已造成阿联酋银行损失160亿迪拉姆（约合44亿美元）。

桑吉夫·古普塔摄影师：布伦登·索恩/彭博社后续发展众所周知。瑞信高层无视警告继续推进，通过他们与Greensill Capital共同创建的一系列投资基金，将大量客户资金贷给古普塔旗下企业。这一安排最终以耻辱收场：Greensill于2021年暴雷，两年后瑞信为避免破产被瑞银集团收购。古普塔及其公司至今未偿还大部分贷款（Greensill破产时金额达12亿美元），正面临全球债权人的追讨。

然而，由私人情报公司Diligence撰写的这份报告，以新的细节揭示了瑞士信贷资产管理部门高管们曾看到却忽视的警告。这些指控至今仍具现实意义，因为古普塔的商业帝国仍深陷欺诈和洗钱调查。他的公司仍拥有从英国北部到澳大利亚全球多地的重要炼钢资产，雇佣员工超万人。

GFG联盟律师表示该集团"断然"否认任何不当行为。

“完全不清楚作为调查公司的Diligence，如何能妄下结论，用如此泛泛的措辞宣称Liberty House集团和Sanjeev Gupta’明显参与‘了’数十亿美元欺诈’，或存在’纯属虚构‘的交易，“GFG律师表示。

“Diligence既未与古普塔先生或Liberty沟通，也不具备正式调查权的执法机构资质。其得出如此严重结论所依据的证据无从考证，只能推测，“他称。“但明确的事实是，在Diligence报告标注日期近七年后，没有任何执法机构或监管机构作出此类认定，Diligence报告中的指控也从未向GFG提出过。”

瑞银发言人拒绝置评。总部位于日内瓦、现以DGBI名义运营的Diligence公司发言人也未予评论。

该报告的存在于上月在一场伦敦法律诉讼中浮出水面，诉讼双方为瑞信与软银集团。

作为伦敦案件的一部分，瑞士金融监管机构Finma对瑞信与Greensill关系的调查被公之于众。该调查引用了Diligence公司制作的报告，包括指控Gupta"进行了未申报的关联方交易"以及Liberty公司参与了"旋转木马欺诈”。

Diligence报告称，所谓的"旋转木马欺诈"可追溯至2015年。报告指控，一组主要位于阿联酋的公司——包括一些来自Gupta集团的公司——“从事欺诈行为，例如但不限于伪造提单、未申报关联方交易、资金循环、未申报使用代理公司、对同一批货物进行多重融资以及伪造纸质贸易”。

根据报告，Gupta集团在该欺诈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提单是运输收据，在贸易融资领域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因为银行将其作为一种担保形式来支持贷款。近年来，该行业受到众多欺诈的冲击，包括提单被伪造或多次用于同一批货物的融资，往往导致银行和保险公司面临损失。

根据报告，这些交易通过一个所谓的"旋转木马"进行，表面上看似无关的公司实际上都在协同行动。报告称，在某些交易中，Gupta的Liberty公司既充当货物的原始卖方，又充当最终买方。

报告指出，“这种操作模式让Liberty公司得以对同一批货物收取双倍款项。”

Diligence报告还指控Liberty控制了一家航运公司，利用其“操纵提单及其他贸易单据的签发”。

在古普塔集团之外，报告提及的其他公司包括Phoenix Commodities——该公司2020年因亏损倒闭，随后被法庭指控依据伪造文件获取融资。报告还指控现已倒闭的Ushdev International公司参与其中，其所有者Prateek Gupta（据信与Sanjeev无亲属关系）被托克集团指控诈骗超5亿美元。Prateek Gupta承认向托克销售了号称含镍实则为空箱的货物，但否认欺诈行为。

Phoenix清算人未回应置评请求，Prateek Gupta的代理律师亦未予回应。

延伸阅读：托克集团发现镍交易欺诈后面临5.77亿美元损失

Diligence在报告中表示，虽未调查所有与Liberty相关的交易，但在核查其认定的欺诈关联企业进行的交易时发现“绝大多数交易纯属虚构”。

该报告并未对其所有主张提供详细证据。尽管如此，它预示了自2018年调查结果提交给瑞信以来，多年来关于古普塔、Liberty及其更广泛的集团——即GFG联盟——的诸多报道内容。

彭博社此前曾报道，自2016年起，多家银行因发现提单异常而逐渐疏远古普塔的公司，这些异常表明同一批货物被多次用于抵押贷款。针对该报道，古普塔的集团否认存在不当行为。

阅读更多：从交易员到大亨的崛起之路上，多家银行与古普塔分道扬镳

《金融时报》报道称，由瑞信基金提供融资的Liberty发票涉及向某些公司销售货物，但这些公司否认与古普塔的集团有业务往来。古普塔通过一封致《金融时报》的信件回应称：“我驳斥任何关于不当行为的暗示。”

此外，古普塔收购的一家英国银行——Wyelands Bank——因被发现向与其有关联的各方发放大额贷款而受到银行业监管机构的谴责，并被强制向储户返还资金。

对瑞信而言，Diligence的这份报告进一步揭示了其诸多失误，这些失误最终导致这家总部位于苏黎世的银行濒临崩溃，并被同城竞争对手瑞银收购。

向古普塔提供贷款的格林希尔基金由瑞士信贷的资产管理部门安排，该部门的高管监督了这一安排。然而，据彭博社此前报道，早在2016年，该银行的贸易融资部门（向大宗商品领域的公司提供贷款）就将古普塔列入黑名单，并在对其部分业务产生担忧后停止了与他的合作。

阅读更多：瑞士信贷一部门将古普塔列入黑名单，而另一部门却为其提供资金

据知情人士透露，大约在2018年，贸易融资部门的官员从全球最大商品贸易公司之一托克的一位困惑的高管那里听到了消息。这位高管曾被瑞士信贷的银行家接洽，推销对格林希尔基金的投资。这位高管感到疑惑：如果银行已将古普塔列入黑名单，为什么还要让客户借钱给他？

瑞士信贷的贸易融资银行家感到震惊，并向参与格林希尔基金的资产管理部门的同事提出了他们的担忧。当这一努力无果后，他们委托了Diligence报告，并将其提交给瑞士信贷的瑞士总法律顾问托马斯·格罗泽，作为终止这一合作的最后努力。

根据Finma的调查，格罗泽将报告发送给了资产管理业务瑞士负责人米歇尔·德根和固定收益部门负责人卢克·马蒂斯，并写道“这里提出的问题应详细澄清”。他在邮件中还抄送了瑞士信贷的另外两位总法律顾问，随后邮件被转发给该部门的其他高层官员。

2019年年中，根据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的信息，马蒂斯和投资组合经理卢卡斯·哈斯撰写的一份备忘录驳回了Diligence报告中的指控，认为其缺乏依据且不准确——这一结论是基于格林希尔和Liberty提供的信息得出的。无论如何，他们写道，瑞信的所有投资都有保险覆盖，因此"对GFG联盟没有任何经济风险敞口”。

马蒂斯未回应置评请求，哈斯则无法联系到评论。德根的律师拒绝发表评论。

在调查裁决中，Finma将资产管理部门对古普塔相关风险警告的处理描述为"存在问题”，并指出2019年的备忘录包含"严重且可证实的不实陈述”。

2024年，瑞银以面值90%的价格收购了格林希尔基金大部分投资者的份额，目前古普塔集团仍拖欠瑞银约9亿美元。自Diligence报告提出指控近七年来，尽管进行了多起法律诉讼和长期和解谈判，这笔资金仍未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