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任命的FTC主席安德鲁·弗格森接替莉娜·可汗后推进共和党议程 - 彭博社

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安德鲁·弗格森

摄影师：格雷姆·斯隆/彭博社对于那些期待唐纳德·特朗普重返白宫后立即迎来并购狂潮的美国商界领袖而言，安德鲁·弗格森的出现犹如一盆冷水。

在与CEO们的初期会晤、国会听证及公开声明中，这位特朗普任命的联邦贸易委员会负责人延续了其颇具争议的前任莉娜·汗的强硬立场：若企业行为或拟议并购损害美国民众利益，他将"诉诸法庭"。

这位39岁的坚定支持拜登时代的并购新规。他持续推进针对Meta平台公司和亚马逊公司的激进诉讼，并延续上届政府对微软公司的反垄断调查。

然而履新近六个月后，更复杂的图景逐渐显现。弗格森领导的FTC已就数起百亿 美元级并购达成和解，并全案撤销了拜登时代的一项诉讼。他承认并购存在危害，但避免使用传统反垄断的激烈措辞，称交易可以成为"创新之火的燃料"。

四月华盛顿Meta案庭审期间，联邦法院外堆放的FTC文件箱。摄影师：Kent Nishimura/彭博社弗格森与可汗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主张采用一种宽泛且相对新颖的监管方式，即利用机构权力来制约其认定的反竞争行为。与可汗一样，他认为高价格并非损害消费者利益的唯一证据，这一理念为弗格森提供了广阔空间，使其能够运用执法手段支持特朗普更宏大的政策目标。

为此，他针对保守派言论遭网络压制的指控展开调查，并将“DEI就业指标中的共谋或非法协调”列为劳动力市场损害工作组的重点打击对象。7月9日，该机构召开政策研讨会，旨在探讨性别确认治疗医生可能存在的"不公平或欺诈行为"。

“安德鲁无疑是当前这个职位的不二人选，“著名保守派律师、政府效率部前总法律顾问詹姆斯·伯纳姆表示，他也是弗格森的密友。“他深谙传统保守主义思想——无论是整体理念还是反垄断专项理论——但绝非墨守成规的守旧派。”

对批评者而言，弗格森正在玩弄政治，将其机构的权威屈从于特朗普的议程。“我认同他关于反垄断的许多言论，但对他实际采取的行动却难以苟同，“2018年至今年3月被特朗普解职的民主党籍联邦贸易委员会专员丽贝卡·凯莉·斯劳特表示，“他本有机会延续两党联合遏制企业权力的努力，却反而为数十亿美元的并购开绿灯，挑起文化战争，并掏空机构职能。”

4月华盛顿联邦法院外，联邦贸易委员会发言人乔·西蒙森（左）与幕僚长加里·巴尼特（右）分立在弗格森两侧。摄影师：肯特·西村/彭博社弗格森多次拒绝了采访请求。彭博社为本文采访了二十余名政府官员、外部律师及其他了解这位主席的人士，无论友人还是职业对手，都形容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律师、深谙政治之道的操盘手，怀揣远大抱负。

他的履历具备司法任命候选人的典型特征。据知情人士透露，弗格森曾私下表示自己有资格担任联邦法官，甚至可能在未来进入最高法院。这些人士因谈话涉及隐私要求匿名。

联邦贸易委员会发言人乔·西蒙森表示，弗格森正专注于他在FTC的工作。“他唯一的希望是能够帮助实现特朗普总统的议程，包括公平的市场环境、降低价格以及为受委屈的美国消费者伸张正义，“他说。

弗格森抓住了大量机会与总统保持一致立场。在2024年底的一份声明中，他支持FTC对一家在线鞋类零售商退货政策的裁决，同时列举了一系列关于2020年选举结果、新冠疫苗安全性等话题被审查的抱怨。

最近，他表示特朗普有权解雇该机构的另一位民主党委员斯劳特和阿尔瓦罗·贝多亚。两人已提起诉讼质疑解雇决定，案件正在联邦法院审理中。如今传统的五人两党委员会只剩下三名共和党人，包括预计将被提名为犹他州联邦检察官的梅丽莎·霍利奥克。这将使委员会仅剩弗格森和马克·米多尔两人。

前联邦贸易委员会委员阿尔瓦罗·贝多亚（右）和丽贝卡·斯劳特。摄影师：阿尔·德拉戈/彭博社历史上，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和司法部的反垄断执法者将自己视为裁判员，以非政治化的方式对并购和其他企业行为进行裁决。这一立场在特朗普第一届政府期间开始于司法部发生转变，随后在莉娜·汗领导下的FTC加速推进，两个机构都运用权力推动总统的优先事项。

弗格森曾批评汗越权行事。与此同时，他延续了她对科技行业和劳动力市场滥用行为的关注，并认同这些行为损害了工人权益。他也与之前的共和党政府保持距离。据报道，今年春天他在与企业高管的闭门会议上表示：“我想明确一点：这不是小布什政府。“一个强势的FTC将持续存在。

弗格森在弗吉尼亚州乡村长大，在弗吉尼亚大学主修历史，后获得法学学位。2016年，他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的书记员，这段经历巩固了他与这位美国最坚定保守派之一的关系。这也使坚决反对堕胎并于2022年皈依天主教的弗格森确信，推翻罗诉韦德案的最佳方式是在联邦法院任命更多志同道合的法官。

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弗格森的榜样与导师。摄影师：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Bloomberg这也迅速将他引向国会山的角色，首先是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然后是前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的高级助手。他领导的工作集中精力确认特朗普提名的法官，并在2021年，麦康奈尔赞扬了他对司法机构的“惊人的巨大影响”。他说，弗格森对最高法院确认布雷特·卡瓦诺和艾米·科尼·巴雷特法官以及数十名下级法院任命者“不可或缺”。

特朗普离任后，弗格森自愿为弗吉尼亚州的共和党人格伦·扬金的州长竞选活动服务。当扬金获胜时，他任命弗格森为总检察长，这一职位为与拜登政府在一个共同点上合作创造了机会：反垄断。

2024年，美国弗吉尼亚州东区地方法院在司法部对谷歌的第二起反垄断审判开庭辩论前，位于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摄影师：Bonnie Cash/Getty Images弗格森高度参与了司法部和州检察长对Alphabet Inc.旗下谷歌广告业务的调查和最终诉讼，该诉讼在弗吉尼亚联邦法院提起。当这家科技巨头试图将案件转移到纽约时，弗格森亲自出庭为弗吉尼亚和其他州辩护——并赢得了胜利。

大约在那时，参议院领导层邀请弗格森加入联邦贸易委员会（FTC）担任共和党委员。他在与伯纳姆的播客节目中坦言，最初对加入这个"字母汤机构"有所犹豫。但最终，他被该机构日益提升的影响力及"开展真正消费者保护工作的重要性"所说服。

作为委员会中的少数派，他在监管科技巨头和医疗保健领域与汗领导的进步派多数派找到了共同立场。

与此同时，他撰写了超过400页的异议意见书，经常反对汗关于扩大机构权力的观点。其中包括他对禁止雇佣合同中竞业禁止条款这一热门法规的批评——他虽认同这些条款对劳动力市场构成问题，但指出汗超越了FTC的法定权限。

该法规遭到美国商会等商业团体起诉，并于去年底被联邦法官推翻。FTC需在9月8日前决定是否继续为该法规辩护。

在年初交易市场遇冷后，并购活动正逐步回暖。企业高管们对贸易政策变化的适应力增强，而弗格森"法庭见"的强硬立场也因其愿意达成和解而有所缓和。他批评上届政府拒绝协商和解方案，强调若FTC能通过协商解决拟议并购案的问题，将"立即退出干预”。

2025年艰难开局后全球交易价值呈现上升趋势

来源：彭博社

注：数据覆盖上半年期间

他的担忧或许也能通过更具新意的妥协方案得到解决。今年5月，弗格森对广告代理商展开调查，指控其参与出于政治动机的广告抵制活动——这正是保守派媒体尤其是X.com所有者埃隆·马斯克深恶痛绝的现象。

此后不久，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批准宏盟集团以135亿美元收购竞争对手埃培智集团，这项合并将缔造全球最大广告代理商。为获得监管机构批准，两家集团承诺未来不参与此类抵制活动，但未作出任何经济让步。

这笔交易可能成为弗格森领导下的FTC处理类似案件的范本。通过聚焦涉嫌广告抵制行为而不触及企业核心业务，这些条款既迎合了MAGA阵营支持者，又兼顾了企业利益。

但据要求匿名透露内部讨论的人士表示，宏盟的和解协议也招致部分政府官员（包括共和党人）批评，他们私下指责该和解实属敲诈，且违反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

FTC发言人西蒙森强烈驳斥这两种指控，称该机构"为美国人民服务”，并援引弗格森当时的声明指出，共和党领导的国会已对广告业协同行为展开调查。

在特朗普政府中如鱼得水可能是种高危生存之道。据听过其私下谈话的匿名人士透露，弗格森曾多次将白宫的关注比作《指环王》三部曲中无所不见的邪恶之眼"索伦之眼”。

西蒙森否认弗格森曾发表过该言论。“主席与白宫保持着富有成效且积极的关系，并很荣幸能为特朗普总统工作，“西蒙森表示。白宫发言人库什·德赛称弗格森"始终是特朗普总统保护美国消费者、捍卫言论自由反对审查制度以及释放经济增长议程的坚定支持者”。

据要求匿名的人士透露（因其未被授权讨论机构事务），弗格森在机构内部通讯中往往避免使用其公开场合的政治文化修辞。工作人员称他工作勤奋且专注案件，批评者和支持者都认为他总体上注重决策准确性。

但部分员工确实对弗格森意图利用该机构推行其社会政策主张表示担忧。近150名员工联署匿名声明反对日益增多的反对性别肯定医疗的工作，称"这并非FTC的职责范围”。

7月9日华盛顿街头抗议FTC针对为儿童提供性别肯定医疗的医生"探索不公平或欺骗性行为"研讨会的广告牌。摄影师：Leigh Vogel/Leigh Vogel/Getty Images for Ian Madrigal在7月9日题为”未成年人’性别肯定护理’的危害“的研讨会上，弗格森表示，调查医生关于性别护理的误导性声明与联邦贸易委员会过去处理的许多案件并无不同。“我们一再根据《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对那些关于其健康产品和服务的声明没有科学证据支持的企业和个人采取执法行动，“他说。

司法部幕僚长查德·米泽尔出席了此次活动；当天晚些时候，司法部宣布向20多名为儿童提供性别相关医疗服务的医生和诊所发出传票。

交易活动持续升温。彭博社汇编的数据显示，并购顾问们正迎来自2022年以来最好的一年，他们对2025年剩余时间及明年更雄心勃勃的并购活动充满信心。

该机构正在人员缩减的情况下应对工作量的增加。为配合特朗普政府削减政府工作人员的努力，弗格森于5月告诉国会，他希望将该机构的人员编制缩减至约1100人，比年初减少15%。西蒙森表示，裁员将使联邦贸易委员会的人员编制恢复到2021年的水平。

弗格森对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剩余计划可能会继续将传统的机构执法行动与文化战争言论相结合。他将领导联邦贸易委员会多久尚不清楚，支持者和批评者都预计他将在特朗普任期结束前被提名为法官。

“我能想象他成为联邦法官吗？是的，”加勒特·文特里说，他是一名共和党游说者，也是前参议院工作人员，曾在国会山与弗格森共事，并视他为亲密的朋友。“在司法部担任要职也一样。他非常聪明，人脉广泛。他支持总统的议程。这不是作秀。”

阿尔瓦罗·贝多亚，被解雇的民主党联邦贸易委员会专员之一，也是弗格森的主要对手，在某种程度上表示同意。“他有着非凡的才智，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执法者，”贝多亚说。但他表示，这种能力被对政府的忠诚所削弱：“你不能同时成为反垄断者和文化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