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假期：欧洲城市抵制游客潮 - 彭博社

2023年，游客参观雅典卫城山上的帕特农神庙。照片：Angelos Tzortzinis/picture alliance/Getty Images同时订阅我们的《每日五大主题》通讯，每周六将《首都耳语》直接发送到您的邮箱。

2025年夏天可能成为欧洲与旅游业关系的历史转折点。在巴塞罗那，拥挤街道上的居民用水枪喷射游客。在西班牙度假岛屿马略卡岛，数千名示威者要求结束大众旅游。在热那亚，居民们带着一个纸板制作的游轮模型穿过老城狭窄的小巷，抗议每年涌入的游轮游客。巴黎也出现了反对声音：卢浮宫员工抗议博物馆展厅过度拥挤，导致游客通道一度关闭。威尼斯，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与劳伦·桑切斯的婚礼不得不从市中心移走，因为活动人士打着“拯救威尼斯，远离贝索斯”的口号抗议这场盛大的庆祝活动。

随着国际旅游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许多城市已达到极限。所谓的“过度旅游”使得许多地方居民的日常生活几乎无法忍受。2023年，希腊扎金索斯岛——欧洲最极端的旅游热点之一——接待的游客数量是其居民数量的150倍。2024年，欧洲接待了约7.56亿游客，比前一年增加了46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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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用抗议、税收和水枪应对游客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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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通过抗议、税收和水枪解决游客超载问题。

游客带来资金并创造就业机会——但负面影响显而易见：拥挤、环境压力、公共服务紧张和住房短缺。通过Airbnb、VRBO或Wimdu等平台的短期租赁挤占了长期租房市场。能找到经济适用房的人，常常与狂欢的游客为邻。由于商家转向迎合游客，纪念品店和冰淇淋店取代了重要的本地供应商。高收入游客还推高了物价，使本地人几乎负担不起在本国度假的费用。在热门海滨度假地，游客潮给环境和稀缺资源（如水）带来压力。2024年，希腊基克拉泽斯群岛因旅游开发过度导致文化景观受损，被列入濒危名单。

2024年，游客群在巴黎卢浮宫拍摄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照片：Antoine Boureau/AFP/Getty Images### 过度旅游的热点地区

受过度旅游影响特别严重的地方大致可分为三类：地中海海滨度假地、阿尔卑斯山滑雪胜地以及深受短途旅行者欢迎的历史名城。在希腊群岛、克罗地亚北部亚得里亚海沿岸以及蒂罗尔阿尔卑斯山的滑雪村，游客数量与当地人口之间的失衡尤为显著。这些地区全年常住人口本就稀少，因为许多劳动力在旅游季结束后会离开。就城市区域游客绝对密度而言，情况往往更为严峻。2024年巴黎受影响极为严重：每平方公里接待超过40万游客，游客数量是本地居民的二十倍——远超排名紧随其后的雅典（8.8万）和哥本哈根（6.4万）。在主要类别之外也存在例外：非洲海岸附近的加那利群岛兰萨罗特和富埃特文图拉，游客与居民比例同样严重失衡——令人惊讶的是，德国北海和波罗的海岛屿亦是如此。

次级旅游目的地也面临压力。作为地中海最后一片尚未充分开发的区域，阿尔巴尼亚正迎来中欧和东欧的大规模包价旅游。就"未开发"城市而言，廉价航空的兴起使其数量锐减，像波尔图这样曾长期宣传为里斯本悠闲替代选择的地方，如今热闹程度几乎与葡萄牙首都无异。

疫情后年度游客数量几乎重回历史最高水平

来源：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

谁之过？

潜在责任方相互推诿：爱彼迎声称酒店业才是问题根源，因其占据行业主导地位，占欧洲全年住宿量的80%。欧洲酒店巨头途易则反驳称爱彼迎应负主责，短期租赁直接损害了长期租赁市场。部分短租供应商又将矛头指向"数字游民"：这些在里斯本、柏林等地中期停留的人群推高了当地租金，挤占了低收入原住民的生存空间。

政府官员一边谴责过度旅游现象，一边却批准新建酒店和扩建机场。旅行方式的改变也可能加剧这一问题：“遗愿清单式旅游"的兴起，使得人们走马观花地"打卡"著名景点。游客不再深入体验城市风情，而是蜂拥至如巴黎的克雷米约街或瑞士萨尔蒂桥等因社交媒体走红的"网红打卡地”。

2023年威尼斯狂欢节期间的大运河。摄影：Miguel Medina/AFP/Getty Images### 大众旅游真的如此糟糕吗？

积极推动旅游业的政府将其视为一种相较于工业对环境影响较小的财富来源，同时也是资助国家文化遗产保护的方式。对许多人来说，旅行和体验未知仍然是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经历之一。如果以可持续的方式发展，旅游业可以增强游客与东道主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尊重。一些至今仍远离主要旅游潮流的地区，甚至现在也明确欢迎新的游客。

与此同时，过度旅游有可能成为一系列其他社会问题的替罪羊。尽管Airbnb用户受到批评：但解决可负担住房短缺问题，更多地是通过建造新住宅而非禁止短期租赁。当地居民的怨气往往不是针对游客本身，而是针对背后的产业。抗议口号援引社会正义和平等的理念，批评大公司从旅游业中攫取利润——损害了当地居民的利益。邮轮公司尤其受到批评：它们让游客在船上用餐和娱乐，然后成千上万地被投放到历史悠久、人口密集的城市。

如果游客真的只索取而不回馈，政府恐怕不会如此费心招揽他们。2024年希腊旅游业创下收入纪录：217亿欧元直接收入流入该国。通过酒吧餐厅等产生的间接收入达427亿欧元。这表明不仅酒店和旅行社受益，当地经济的许多其他领域也从中获利。

然而对热门旅游地的居民而言，当行业振兴了隔壁商铺却让自家生活更艰难时，这种繁荣只是苍白安慰。街道拥挤、睡眠受扰、租金上涨已成为许多地方的日常。疫情可能标志着一个转折点：在封锁结束与大众旅游全面回归之间的空窗期，许多人得以重新体验没有游客喧嚣的城市，并开始将这些地方想象成 primarily 属于居民的场所。随着游客数量恢复甚至略超疫情前水平，许多人难以放弃曾经获得的宁静。

如果游客行为更体贴，当地人的不满或许能缓解。当冰岛游客在生长极慢的苔原刻下"发裸照"字样时，问题显然不在于游客数量，而在于个别行为。但更多时候，单纯的人满为患就足以让局面难以忍受。多年来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旁巨大的"I Amsterdam"标志吸引无数自拍游客，尽管没有不当行为，这个装置仍在2018年被拆除——只因它所在的广阔广场永远挤满人群。

6月15日，巴塞罗那防暴警察在反旅游示威活动中警戒。图片来源：Angel Garcia/Bloomberg6月15日马略卡岛帕尔马市反对大众旅游和高房价的示威活动。图片来源：Jaime Reina/AFP/Getty Images### 抵制措施？

各国政府正通过推广替代性旅游目的地来加强旅游业管控。部分城市还针对性限制普通民宅转为爱彼迎长租公寓，例如伦敦和巴黎将年度允许出租天数限定为90天。苏格兰和加州多地现已要求房东申请有限数量的短租许可证。某些地区甚至全面禁止：纽约市叫停30天以下短租，巴塞罗那则停止发放许可证——这意味着该地合法短租业务将于2028年彻底终结。

城市也尝试通过税收调节游客流量——或至少用经济手段缓解负面影响。威尼斯在全年54个客流高峰日收取入场费：提前四天预订5欧元，临时登记10欧元。新西兰征收100新西兰元（约合51欧元）的单次入境费，澳大利亚公民可豁免。

一些城市已经加强了建筑和规划法规，以防止旅游业挤占当地经济。巴塞罗那为历史悠久的商店授予了特殊保护地位，而阿姆斯特丹则禁止在市中心开设专门针对游客的新商店。同时，该市资助非营利组织，以实现替代性的、以公共利益为导向的店铺概念。

为了应对过度拥挤的问题，阿姆斯特丹的中央旅游门户网站现在将不太知名的景点作为主要推荐——比如郊区的一座城堡、一个由煤气厂改造的艺术中心，或是一家不生产喜力的啤酒厂。一些地方采取了更严格的措施：例如，在日本富士山和奥地利阿尔卑斯山的热门拍照点，当局设置了视觉障碍物，以刻意阻挡人群。

奥地利旅游小镇哈尔施塔特设置了一道屏障，以阻挡游客喜爱的观景点。照片：Reinhard Hormandinger/AFP/Getty Images目前没有欧洲政府计划主动减少旅游业。在希腊圣托里尼岛，环境已接近承载极限，每日乘船抵达的游客数量被限制在8000人以内，并优先考虑更可持续的航运公司。此外，新建酒店也被禁止。然而，在希腊或其他地中海国家，有意识地减少游客数量被认为在政治和经济上几乎不可行——因为许多国家严重依赖旅游税收入来偿还高额国债。

针对过度旅游的措施有效吗？

简而言之：没有——或者至少目前还没有。限制出租天数的规定难以监管，许多房东轻松规避规则。而像巴塞罗那那样的短租禁令，至今并未明显缓解住房短缺问题。一个原因是：曾经的短租房东现在将房屋转为不受监管、价格更高的中期租赁，而非回归长期租赁市场。加泰罗尼亚首府的措施是否真正有效，预计要到2028年新规全面生效时才能评估。

旅游税虽然带来了额外收入，但几乎未能减少游客数量。据布雷达大学休闲与活动管理讲师格雷格·理查兹称，阿姆斯特丹的研究显示，目前12.5%的住宿税只有在增加两倍时才会产生威慑效果。虽然有针对性的宣传确实能将游客引导至较安静的目的地——但热门景点腾出的位置通常会被新游客迅速填满。因此，游客总数并未减少。

收费可以减轻负担——但并非没有后果。在巴塞罗那由安东尼·高迪设计的游客众多的古埃尔公园，实施门票和预约制度后，游客数量减少了一半。虽然本地居民无需付费，但他们现在也必须提前预约。因此，该公园对当地居民的开放程度明显不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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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标题：游客正在毁掉欧洲吗？当地人如何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