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赫兰·曼达尼能否通过市营商店降低纽约市的食品杂货成本？ - 彭博社
Miquéla V Thornton
六月底，佐兰·马姆达尼在纽约参加选举之夜活动。
摄影师：克里斯蒂安·蒙特罗萨/彭博社几十年来，美国为服务不足的社区提供食品杂货的策略一直很简单：向超市连锁店提供税收减免，希望它们能加入。但随着食品成本上升，公众对私营解决方案的信任度下降，以政府为核心的超市模式正从边缘想法转变为政策实验。
纽约市的潜在影响最大，民主党市长候选人佐兰·马姆达尼希望在五个行政区各试点一家市营杂货店，预计耗资6000万美元。但纽约并不是唯一出现替代模式的地方。
亚特兰大今年晚些时候将通过公私合作联盟开设两家杂货店，该联盟获得了800万美元的拨款，并与地区连锁店Savi Provisions合作运营。这些商店将设在所谓的“食品沙漠”地区，那里缺乏新鲜且价格合理的食品。
亚特兰大经济发展机构Invest Atlanta的高级副总裁劳里·普里克特表示，市政府官员选择公私合作模式不仅是为了长期可持续性，还因为现有的发展激励措施未能鼓励私营部门参与。她说，如果成功，亚特兰大计划扩展这一模式，目标是到2030年让每位居民都能在距离新鲜食品半英里的范围内。
美国各地城市月度杂货账单激增
过去40年间杂货价格增长了三倍，近十年涨幅尤为显著。
数据来源：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数据整理
注：1984-2025年家庭食品平均价格基于消费者价格指数
政府支持的杂货店模式并非新概念。它们以非营利组织、合作社、军事基地福利社、公私合营及市政直营商店等形式存在，成效参差不齐。
波士顿非营利连锁超市Daily Table由前Trader Joe’s总裁创立，在坚持平价食品使命十年后于五月宣布停业。虽然资金来自多方，但联邦食品援助计划的削减加速了其倒闭。佛罗里达州鲍德温市一家市政超市也因类似原因关张。
而在堪萨斯州圣保罗镇，这个经历了20年没有杂货店的农村地区，2008年通过公私合营开设超市后，当地政府于2013年追加投资并成为全资所有者。
其他美国城市模式与曼达尼提案的一个主要区别在于规模：鲍德温居民不足1300人；亚特兰大人口约52万，与波士顿的67.3万相差不远。而纽约市估计有848万人口。
2018年波士顿罗克斯伯里社区第二家Daily Table门店盛大开业前，货架上摆满了商品。摄影师：杰西卡·里纳尔迪/《波士顿环球报》/盖蒂图片社此外，曼达尼并不建议由私人运营商经营这些商店。该企业将完全由市政府所有，以成本价销售食品，并尽可能从社区供应商处采购产品。
曼达尼试点项目的支持者称，这对难以负担基本生活用品的纽约人来说是个大胆的解决方案。批评者则警告政府越权和意外后果，包括对社区杂货店主的伤害。
其他人质疑纽约臃肿的官僚机构是否有能力经营杂货店。供应链复杂，运营成本高，利润率低。公共利益科学中心联邦政策与私营部门工作负责人萨拉·约翰表示，即使市政府经营的商店最多只能实现收支平衡，购物者的节省可能也是有限的。
约翰不认为市政府经营的杂货店是灵丹妙药，但她看到了这种对消费者而非股东负责的模式的潜力。“将人置于利润之上可能会带来改变，“她说，尽管她强调执行起来会很有挑战性。
试点项目资金筹措
曼达尼提出该计划之际，纽约市2022年食品杂货价格飙升近9%——创40年来最高涨幅——2023年继续攀升，而工资增长未能同步，导致越来越多居民无力负担基本生活物资。这种经济压力正在演变为政治议题；最新民调显示，近三分之二纽约市民（包括跨党派多数群体）支持市政运营商店的构想。
曼达尼提出的计划资金主要来源于对纽约市最富裕1%人群增税及额外企业税。该市已为"FRESH"项目投入数百万美元，这个2009年启动的项目旨在解决特定社区缺乏杂货店的问题。目前有50余家获得FRESH支持的商店正在运营或开发中，享受分区优惠和税收减免组合政策。但审计长办公室的报告指出，该项目对改善食品获取的成效有限。
6月在皇后区一场竞选活动后，曼达尼从熟食店点冰咖啡时的情景。摄影师：亚当·格雷/彭博社曼达尼利用这些调查结果大做文章，批评该计划在可负担性、劳工标准或食品援助资格人群接受度方面缺乏问责机制。
“无法保证这些杂货更便宜，“他在5月接受彭博社*《奇货可居》*播客采访时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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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的秘密生活》作者本杰明·洛尔表示，虽然市政府运营商店的想法听起来激进，但这是对杂货市场严重失衡的自然反应。该书深入探讨了该行业的人力投入。
洛尔认为，如果市场无法以可负担且公平的方式提供基本商品，公众介入并非不合理。“问题在于：能否做好？投入是否值得产出？”
纽约工资增长停滞而食品通胀飙升
尽管疫情和地缘政治供应链问题推高食品需求，食品通胀仍远超工资涨幅。
来源：美国劳工统计局
对曼达尼计划的主要批评在于其可能威胁现有企业——这些企业本就因成本上涨被迫提价。例如，杂货店主担忧市政杂货店会以低价竞争，根据曼达尼提案，这些店铺无需支付租金或城市许可费。
曼达尼的发言人表示，新门店将开设在食品荒漠地区——这些区域目前缺乏竞争，但关于纽约市是否真实存在严格意义上的食品荒漠仍存在争议。
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经济学副教授伊莎贝拉·韦伯与30位进步派经济学家（包括雅尼斯·瓦鲁法克斯）共同签署联名信支持曼达尼的政策。她认为市政运营的杂货店并非万能解药，而是在她所称的席卷食品、住房和儿童保育的"可负担性危机"中必要的实验。她指出，随着补充营养援助计划（SNAP）安全网的逐步瓦解——该计划将在特朗普的《宏伟美丽法案》下面临大幅削减——不堪重负的食品银行使得这场危机进一步恶化。
“这些需求不是说’今天没心情吃饭’就能回避的，“韦伯表示，“它们是生活必需品。”
她解释说，公立商店可以通过消除加价、使用公共土地和申请补贴来降低价格。如果规模扩大，还可能迫使私营杂货商降价。“但这是个很大的’如果’，“她补充道。
资金的另一种使用方式可以参考墨西哥的模式，该国政府与大型连锁超市协商对基本生活用品实施价格上限。印度则通过平价商店采取了不同策略，以补贴价格提供高热量食品。
与委内瑞拉的类比
这位市长候选人的提议引发了当地超市经营者的强烈警告。Gristedes和D’Agostino连锁超市老板约翰·卡齐马提迪斯（曾作为共和党候选人竞选纽约市长）威胁称，如果曼达尼当选将撤出纽约市，并警告该计划将导致"苏联式面包排队现象”。“曼达尼先生的所有措施，查韦斯在委内瑞拉和卡斯特罗在古巴都已实施过，“卡齐马提迪斯在《华尔街日报》评论文章中写道。
将这项计划与委内瑞拉相提并论并非这位亿万富翁的独创——该国因腐败和经济崩溃导致国家管控的食品体系失控，其粮食危机已成为警示案例。
2023年约翰·卡齐马提迪斯在其曼哈顿中城办公室召开记者会。摄影师：巴里·威廉姆斯/纽约每日新闻/盖蒂图片社曾任联合国经济顾问、长期研究委内瑞拉危机的弗朗西斯科·罗德里格斯指出，该国运营市政商店的做法值得借鉴。查韦斯政府主导的食品补贴商店最初确实缓解了饥饿问题并巩固了政治支持，但当油价暴跌导致国家无力承担补贴时，该模式迅速崩溃，最终引发严重饥荒。
“这些商店在政府石油收入充裕时运转良好。但当财政收入下滑——先是受市场规律影响，后因国际制裁——政府无力维持食品补贴，整个体系便土崩瓦解。“现任丹佛大学公共事务教授的罗德里格斯解释道。
他表示纽约还将面临委内瑞拉遭遇的其他问题：不需要低价食品的人群挤占补贴资源，以及民众囤货转售催生的黑市交易。
“多数经济学家认为普惠式补贴并非公共资金的最优使用方式，我认同这个观点。“罗德里格斯说，“最终受益者可能包含大量非困难群体。“他建议改为向贫困家庭直接发放食品的精准帮扶，扩大针对准贫困群体的援助项目，并制定支持中产阶级的社会政策。
目前曼达尼的提案仍停留在构想阶段。若他能在11月胜选并推动计划落地，试点商店将成为民主社会主义的重要研究案例。但其成败关键不在于意识形态，而在于具体执行。
“关键在于尝试、试点，并观察哪些方法有效，”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的韦伯教授表示。“如果有效，就可以推广。如果无效，至少我们学到了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