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显示美国消费者情绪低迷——彭博社

密歇根州的乔安妮·许

摄影师：彼得·霍夫曼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每个月，数千名随机挑选的美国人都会收到密歇根大学寄来的信件，询问他们的感受。今年，他们的回答非常明确：糟糕。

他们对物价感到不满，对商业状况感到不满。对自己的收入和工作保障、住房和股票市场也感到不满。事实上，他们的情绪如此低落，以至于密歇根消费者信心指数在今年春季的两个月里一直处于历史最低水平之一，此前在2025年的前四个月暴跌了29%。在该调查的79年历史中，如此迅速的大幅下跌几乎总是预示着经济衰退。6月初，情绪读数略有改善，但仍表明美国人预计未来一年物价将大幅上涨，经济将大幅放缓。

“当所有信号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时，我认为我们需要认真对待消费者的意见，”密歇根大学消费者调查主任乔安妮·许说，“忽视这一点真的非常危险。”

但华尔街却恰恰在这样做。尽管所谓的软指标（如情绪调查）接近历史低点，消费者预计未来将面临严重的通货膨胀，但就业等硬经济数据大多保持稳定。股市从4月的低点大幅反弹，这促使一些备受尊敬的金融评论员认为，悲观的调查受访者被政治意识形态蒙蔽了双眼。正如一位*《金融时报》*专栏作家在5月初所说：“我们不应该相信那些说自己情绪低落的消费者。”

2025年美国民众情绪恶化

消费者信心指数

数据来源：密歇根大学消费者调查

注：2025年6月数据为初值

作为2022年接任这项历时46年的调查的新任主管，徐女士清楚地意识到，许多投资者和分析师并未真正理解他们正在否定的数据。43岁的徐在六月初漫步于安娜堡校区林荫道时表示，批评者们"没抓住重点"。消费者并非仅依据新闻或政府数据形成预期，他们在日常生活——如采购杂货、职场闲聊、支付账单时——会形成对经济的直觉感知。年龄、健康状况和政治观点等因素可能影响其感受，但这正是调查的价值而非缺陷，因为这些特质同样会影响其未来消费行为。该调查鲜有失误：例如1974年曾准确预警二战后最严重衰退，而当时电视机、汽车等消费品持续热销让经济学家误判形势。徐强调，即便质疑普通民众预测的准确性，这些反馈仍传递着重要信息。

平日坚持瑜伽修炼养成的冷静特质下，徐在捍卫每月参与调查的美国民众观点时会展现出难得的热忱。毕竟消费者支出驱动着美国近70%的经济活动，其当下感受几乎必然影响未来行为。“消费者的声音很容易被淹没。”

徐女士于2022年成为该调查46年来首位新任主管。摄影师：彼得·霍夫曼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徐出生于休斯顿，父母是赴美相遇的台湾移民，她从未想过会成为经济学家。直到在本科就读布朗大学期间，她发现经济理论可用于分析生育率、犯罪等社会科学议题时，这个念头才闪现。“这彻底开阔了我的视野，“她说。在密歇根大学攻读博士时，她的论文聚焦寡妇的财务决策研究，同时掌握了该校擅长的调查方法学精髓。这些技能被她带入首份博士后工作——任职华盛顿美联储期间，她参与了三年一度的《消费者财务调查》，这项研究全面追踪美国民众财富状况。

尽管拥有数据收集与分析的专业背景，徐坦言"从未想过"会重返密歇根主持消费者调查。毕竟该职位自她出生前就未曾换帅，且作为自称内向者，她对担任如此公开的角色心存疑虑。当1976年起任职的理查德·柯廷宣布退休时， mentors仍力劝她申请。“这个角色要求的公众互动最初让我非常惶恐，“她表示，“如今却已如同本能。”

由经济学教授兼心理学家乔治·卡托纳于1946年创立的密歇根大学调查，最初就被设想为一种超越收入等硬数据、衡量消费者心理状态的方法。当时，经济学家们对卡托纳的调查能否提供任何有用信息极度怀疑，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它建立了令人艳羡的记录，多项研究验证了其作为经济衰退早期信号的有效性。调查方式也经历了多次变革：1978年从季度调整为月度，为适应更快节奏，数据收集从上门访问转为电话访问。经过15年研究后，自2024年起该调查转为在线进行。新版调查会向随机选取的邮政地址寄送信件，收件人需通过链接或二维码访问在线问卷。

电话受访与在线回复的差异微乎其微——用经济学家的话说，相关性达97%——但存在微妙差别：比如受访者偶尔会对电脑比对人类表露更多悲观情绪。尽管如此，徐教授表示她确信新方法运行良好，既能捕捉全面的政治观点光谱，又能保持与电话调查相同的月度波动特征。转为在线模式还使样本量几乎翻倍，上月受访者已近1200人。

调查包含大量开放式问题，受访者可以畅所欲言。上个月，有三分之二的人主动提到了关税问题。即便是许多支持特朗普总统贸易政策的人也坦言，他们预计会承受短期阵痛。引发美国民众经济焦虑的根源在于他们对关税导致通胀的深切担忧。“人们痛恨高价，“许女士表示，“他们感觉个人财务正被逐渐侵蚀。“她补充道，对于普通美国人而言，拥有房产、接受高等教育、65岁退休这些传统的中产阶级生活标志正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为什么如此愤怒？因为人们努力攒钱想要实现的人生大事正变得愈发困难。”

尽管今年情绪指数暴跌，但许女士在前往市中心咖啡店的路上表示"经济衰退并非必然结局”。历史表明当形势变化时消费者情绪可能快速回暖，而关税问题上"任何形式的进展"都可能扭转局面。事实上，6月中旬公布的初步数据显示，受访者因最坏情况尚未发生而稍感宽慰。这项在5月27日至6月9日进行的小规模调查结束数日后，美中宣布达成了新贸易框架。不过，在特朗普对伊朗发动地堡炸弹袭击前收集的6月初步数据显示，该指数自12月以来已下跌18%，仍维持在非经济衰退时期罕见的历史低位。

但2022年例外。就在许敬恩接手这项调查的那年，通胀飙升，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跌至历史最低点，预示着经济可能陷入衰退。但她表示，由于劳动力市场紧张和收入增长，衰退并未发生。如今的核心问题是：当前持续的消费谨慎情绪会重演疫情后那种反常现象（尽管情绪低迷但美国人仍持续消费），还是更像1974年、2001年等该调查成功预警经济衰退的时期。

至少许敬恩确信是后者。上个月，64%的美国人预计一年内失业率将上升，远高于2022年底的45%。同样，今春预计个人财务状况会恶化的消费者比例跃升至历史新高。

最令人担忧的是，今年高收入群体的信心指数下滑最快——正是这群人在疫情后的消费狂潮曾帮助经济免于衰退。许敬恩指出：“假设消费者会像近期那样持续消费是危险的，我们已处于不同的经济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