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币让加密货币更接近主流可能出什么问题？——彭博社

插图：Derek Abella为《彭博市场》绘制

稳定币曾被视为过时话题，如今却成为华盛顿的焦点。

稳定币是加密货币的一个特殊类别。与比特币或无数价格随市场情绪波动的热门迷因币不同，这类数字代币的主流版本始终锚定1美元价值。它们通过提供现金的数字替代品，推动了疫情期间加密货币的繁荣。支持者曾将其誉为货币的未来。然而2022年FTX交易所崩盘后，它们与整个加密领域一同淡出了大众视野。

时间快进到2025年。稳定币已成为国会立法核心——这是行业推动数字资产新规制定的首轮攻势。6月初，美国最大稳定币发行商Circle Internet Group Inc.通过首次公开募股融资超10亿美元。Visa公司和PayPal控股等主流企业正强势入局。“这种氛围转变堪称巨变”，研究金融监管的范德比尔特法学院教授Yesha Yadav表示。

部分转变与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当选及共和党在国会占多数席位有关。加密货币行业向特朗普的竞选活动投入了数百万美元，他承诺任命对行业友好的监管者。总统的家族甚至涉足稳定币业务，由特朗普家族公司控股的世界自由金融公司发行了自己的代币，市值超过20亿美元。对特朗普商业活动及潜在利益冲突的反弹一度阻碍了参议院名为《天才法案》的稳定币法案，直到程序性投票后才得以推进。类似的法案正在众议院审议中。

将稳定币引入主流的潜在影响远超加密货币领域。根据不同的观点，稳定币可能成为21世纪支付的蓝图，也可能在金融体系中打开新的裂缝。

暂且抛开区块链、密码学等稳定币相关技术，将其视为金融机构。稳定币并非银行——首先它不提供存款保险保护——但其运作方式与银行非常相似。运营公司吸收美元或与代币价值挂钩的其他货币，并通过投资赚取利息。公司每吸收1美元就发行1枚代币。这些代币可被持有者像货币一样交易兑换，或按1:1比例兑回现金。

硬币通常不会向持有者支付利息，因此公司可以通过自行保留这部分收益来获利。而利率上升使得稳定币发行方能够在国库券等低风险资产上获得超过4%的收益。低风险至关重要：支持稳定币的储备金需要具备足够的流动性，以便发行方在持有者赎回时能够偿还。

由于这些储备金的存在，稳定币的价值理论上不应上涨或下跌。关键词是理论上。稳定币可能会脱离与1美元的挂钩。在2023年3月导致硅谷银行倒闭的危机期间，由Circle运营的USDC陷入了恐慌。USDC的部分储备金存放在这家濒临倒闭的银行账户中，紧张的交易员在急于抛售时一度将USDC的市场价格拉低至90美分以下。Circle承诺支持其代币并以全额价值赎回，当联邦监管机构担保硅谷银行的所有存款后，风暴得以平息。Circle在一份监管文件中表示，它始终以每USDC 1美元的价格满足赎回请求。用户持有价值610亿美元的USDC，其储备金主要投资于短期美国国债和相关的类现金资产。

刊登于《彭博市场》6/7月号彭博市场摄影：William Mebane（为《彭博市场》拍摄）现在让我们重新聚焦加密技术。稳定币的支持者设想了一个世界，代币可以跨越时区和海洋快速传输数字货币，消除中间环节并降低费用。它们可以为没有银行账户的人提供金融服务。“我们认为这些技术将推动支付成本下降和速度提升，”PayPal区块链、加密和数字货币高级副总裁兼总经理Jose Fernandez da Ponte表示。PayPal于2023年推出了自己的稳定币。

然而，稳定币的主要用途迄今仍集中在加密货币市场：用于购买交易其他代币或作为杠杆押注的抵押品。它们还因在暗黑经济中的作用而备受争议。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2024年一份报告，流通量达1500亿美元的全球最大稳定币Tether USDT，在网络诈骗、非法赌博和洗钱活动中深受犯罪集团青睐。总部位于萨尔瓦多的Tether Holdings SA公司表示，其遵守客户身份识别规则，并与执法部门合作阻止非法使用。

Tether过去还曾因其储备金透明度问题受到质疑。2021年，它向美国监管机构支付4100万美元以和解关于其谎称代币完全由现金支持的民事指控。Tether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当行为，并表示罚款与其已解决的问题有关。

美国国会拟议法案旨在为稳定币制定规则，并缓解对潜在风险的担忧。法案要求发行方投资短期国债等低风险资产，并接受联邦或某些情况下州监管机构的监督。发行方必须遵守反洗钱、制裁和客户身份识别法律。稳定币将不享受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的担保。

麻省理工学院加密经济学实验室创始人克里斯蒂安·卡塔利尼表示：“监管框架对市场安全和增长至关重要。“曾与Facebook（现Meta Platforms Inc.）合作开发类稳定币代币的卡塔利尼指出：“当前体系缺失了所有这些要素。““稳定币就像最初在颠簸马路上行驶的汽车，“他解释道，“你尚未看到它们的全部潜力。”

泰达币不服务美国客户，并表示若新法规通过将专注非美市场。要在美国开展业务，它可能需调整运营模式或设立美国本土产品。其储备金除类现金资产外，还包括担保贷款和比特币等投资。但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等批评者指出，泰达币等海外代币仍可能通过所谓去中心化交易所在美国流通。

负责美国金融体系安全的监管机构正密切关注。研究人员在金融稳定监督委员会指出，无论是银行账户还是货币市场基金，任何资产一旦失去信心都可能引发挤兑，数字代币亦不例外。“市场集中度和市场不透明性问题会加剧这种挤兑风险，“研究人员在年底报告中写道。

加密货币怀疑论者在立法者就细节展开辩论时提出了这些警告。即使与1美元价格有微小偏差也可能引发问题。“在追逐收益的过程中，这些储备金将被管理不善，稳定币将面临挤兑，“美国消费者联合会投资者保护主任、拜登时代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加里·根斯勒的前加密货币政策顾问科里·弗雷耶表示。“尽管它们是私有的，尽管它们没有向存款基金缴纳资金，但它们会像其他’大而不能倒’的金融机构一样获得救助，“他说。

稳定币在金融体系中所占比例很小——根据财政部的数据约为2340亿美元。（美国最大的银行摩根大通拥有4万亿美元的资产。）但财政部在4月的一份报告中预测，到2028年，稳定币可能增长到2万亿美元。根据贝恩公司的数据，Circle和Tether两家公司持有的美国国债比德国、沙特阿拉伯和韩国等单个国家还要多。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甚至将稳定币吹捧为美国国债以及美元需求的来源。但将稳定币——以及随之而来的波动性加密货币市场——与传统金融捆绑在一起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摩根大通分析师在5月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在压力时期，一种稳定币迅速清算国库券可能会对其他稳定币发行方和持有国库券的货币市场基金产生连锁反应。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前主席、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数字资产政策项目主任蒂莫西·马萨德表示，稳定币蕴含着巨大机遇。但他也警告了相关风险。“目前稳定币市场的规模或许还不足以构成金融稳定风险，但传染效应更多是一种心理现象，“他说，“在特定环境下，传染效应可能迅速蔓延扩散。"——与**史蒂文·T·丹尼斯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