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站在哪一边？疑虑动摇盟友关系——彭博社

Max Hastings

驻立陶宛德军率领北约特遣部队执行任务

摄影师：保柳斯·佩莱基斯/盖蒂图片社欧洲分社温斯顿·丘吉尔曾讲述1895年他作为年轻骑兵军官与时政要人威廉·哈考特的一次会面。在讨论完重大议题后，丘吉尔急切追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哈考特以维多利亚时代特有的自满答道：“亲爱的温斯顿，漫长人生的经验让我确信什么都不会发生。

130年后的今天，在这个似乎已深陷永久动荡的世界，很少有人会陷入类似的错觉。最近波兰选举出反欧盟的右翼总统令欧洲各国首都震惊。英国政府发布了万众期待的国防战略评估报告，首相基尔·斯塔默称其主张重整军备以实现"备战状态”——与此同时乌克兰对俄罗斯境内五处轰炸机基地发动了震撼性的无人机袭击。

彭博社观点为何当代强权如此痴迷武力？工党除了违背承诺别无选择欧元崛起不取决于美元衰落印度为何与塔利班对话？局势还在升级。上周末新加坡峰会上，法国总统警告若俄罗斯在乌克兰获胜将给民主国家带来可怕后果。美国防长皮特·赫格塞斯敦促亚洲国家挺直腰杆对抗中国挑衅，澳大利亚防长则要求中国为其海陆军力大幅扩张作出解释。菲律宾防长直言中国将南海绝大部分（若非全部）海域据为己有的行为"完全不负责任且肆无忌惮，国际社会绝不能容忍”。

这些纷繁的言论与事件，虽相隔千万里之遥，却共同折射出一个令人忧心的现实：各国间爆发大规模冲突的威胁正日益加剧，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已然崩塌。

让我们先回顾新加坡会谈的若干片段。华盛顿试图向亚洲各国传递明确信号——是时候选边站队了，应追随美国共同应对中国不仅在台湾问题上，更在整个地区国家主权层面日益增长的威胁。可悲的是，当特朗普对多数亚洲国家发动贸易战时，他很难真正凝聚起亚洲的军事同盟。

约瑟夫·奈与罗伯特·基欧汉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务》中犀利指出：“通过攻击相互依存体系，他正在瓦解美国力量的根基。“更令人担忧的是，特朗普可能突然与朝鲜金正恩达成协议，大幅撤出驻韩美军。本文无意探讨华盛顿是否真准备向平壤递出橄榄枝，关键在于首尔等地确实笼罩在这种剧变可能带来的恐惧中。当美国政府能在签约七天后撕毁任何协议时，所谓亚太安全同盟——正如某些战略大师鼓吹的那样——对各国自然缺乏吸引力。

澳大利亚是少数仍愿追随特朗普的国家。尽管其关税大棒令澳方震怒，但中国咄咄逼人的攻势使这个南半球国家成为本地区立场最鲜明的支持者。堪培拉在美英澳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中押注了重大政治资本，该协议计划在澳洲建造部署核潜艇舰队。虽然实现尚需数年，但澳方深知：即便沉睡十年，醒来时中国依然会是那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与此同时，欧洲同样对美国意图的不确定性深感忧虑。各国首都都萦绕着一个问题：特朗普会让美国退出北约，并从欧洲撤军吗？

部分政界人士从当前动荡的总统任期已过五个月、而特朗普尚未表露退出意图这一事实中获得安慰。但英国战略防御评估报告中弥漫着（尽管未明言）与新加坡讨论中相同的疑虑——美国的同盟关系是否仍可依赖。

英国试图向莫斯科（实则是向华盛顿）传递的信号是：我们正在加强军备，正如特朗普长期要求的那样。遗憾的是，斯塔默首相根本没有计划投入重振我们萎缩军队信誉所需的巨额资金。

根据与高级军官交流得出的粗略估算，立即需要300亿美元资金。但在医疗福利支出压力巨大的财政状况下，财政部根本无力提供这笔资金。经过多年挥霍和利率攀升，英国现在支付的债务利息已是几乎国防开支的两倍。

然而，出于对俄罗斯下一步行动和美国可能退缩的双重担忧，英国正与法国、德国及北欧国家展开防务对话。这些会谈因南欧国家和匈牙利缺乏兴趣而受阻——他们拒绝为扩充军备拨款。例如希腊因东正教信仰的纽带，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行动表现出明显同情。

因此，北约成员国之间存在分歧。北方国家明白，在制定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时，他们将不得不独自行动。像冷战时期那样稳固的统一战线已不复存在。在合理化欧洲军备采购方面，他们还有一座高山要攀登——目前欧洲拥有29种不同级别的军舰、17种坦克、20种不同型号的战斗机和17种火炮系统。

然而，所有欧洲政府的共识是，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新世界：美国不再像过去几十年那样是西方世界的稳固基石，而更像是脚下流动的沙粒。

奈和基欧汉在文章中痛惜地指出，特朗普似乎只将胁迫视为让盟友屈从其意志的工具。他忽视了说服力以及过去共同信念和目标（即软实力）的巨大重要性。

在新加坡，美国国防部长试图避开关税讨论，只专注于增加军费开支的必要性。但听众并不买账。马来西亚总理猛烈抨击了他所谓的"贸易限制的任意强加浪潮”。换句话说，美国不可能既是一个可信的军事盟友，又是一个贸易敌人。

欧洲的情况则不同。各国政府如此迫切地希望美军继续留驻欧洲大陆，以至于他们愿意忍受一连串的侮辱甚至关税，而不愿冒险与华盛顿彻底决裂。但当对美国立场的疑虑挥之不去时（除了其自身利益），联盟关系就难以维系。

也许乌克兰无人机袭击俄罗斯轰炸机基地事件中最重要的事实是，基辅声称未事先警告美方的说法似乎可信。因为根本无法指望本届美国政府会向莫斯科保守这一关键作战机密。许多其他国家也有同感。特朗普政府的行为已经摧毁了盟友间最珍贵的信任。这种信任不会轻易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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