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博拉力求在特朗普时代挽救通用汽车的电动汽车赌注——彭博社

David Welch

玛丽·博拉

摄影：麦肯齐·斯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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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纳什维尔郊外的Ultium Cells电池工厂全天候运营，每小时生产5000个电池单元。通用汽车公司与LG能源解决方案有限公司共同拥有该工厂及俄亥俄州的另一家工厂，合计产能可达到每分钟为近一辆新电动车提供电池组，其中大部分供应通用汽车。尽管工厂尚未满负荷运转，其产量已超过特斯拉在北美地区的产能。

工厂内部约有250名工人监控生产流程。电池单元完成后，将被运往通用汽车上世纪90年代生产土星汽车的组装厂。如今该厂交替生产电动凯迪拉克与燃油车型。在电池组装区，12名员工管理着厂内93台机器人。此前该岗位需18名人力，但通用通过摄像头和人工智能质检技术实现了部分替代。通用汽车项目工程与制造主管乔希·塔维尔通过监控器查看这些摄像头拍摄的图像表示：“这座工厂已实现全自动化”。

今年三月工厂启动新型电动凯迪拉克Vistiq（被通用工程师称为"小凯雷德"）生产后，电动车被列为优先生产车型。当车辆在装配线移动时，工人们正在安装电缆和软管。塔维尔称：“只要市场需求增长，我们随时可以增产电动车”。

田纳西州装配厂内，工人正在为凯迪拉克Lyriq电动车安装电池组。摄影：Jason Jansen，供图于《彭博商业周刊》这项行动旨在实现玛丽·博拉将通用汽车全面电动化的宏伟愿景。这位CEO已将个人声誉押注在电动汽车领域。过去一年间，随着电动车销量放缓及特朗普关税政策的回归，这场豪赌风险陡增。面对同行纷纷减产电动车、转投燃油车或混动车型的浪潮，博拉依然坚守航线。她招揽特斯拉资深人才提升通用电池技术，以抗衡马斯克与中国车企；同时推行降本措施，打造公司所谓的"低成本电动架构"。

作为战略布局，通用正在印第安纳州建设2027年投产的新电池工厂，并投资美国本土锂矿等资源，旨在构建类似比亚迪在中国的全产业链体系。2025年底，通用将复活起售价3万美元的雪佛兰Bolt经济型小车，与已上市的12款电动车型形成产品矩阵——包括五款家用SUV、两款皮卡、两款悍马以及豪华的凯迪拉克Escalade IQ。“我们要给消费者充分选择权，“博拉强调，“我们坚信电动车需求终将迎来爆发。”

工人们在生产线上组装凯迪拉克电动车的电子动力单元。摄影：Jason Jansen，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最紧迫的挑战是如何在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销售电动车。这位总统承诺要废除拜登《通胀削减法案》(IRA)中的条款，包括为购买或租赁新电动车的消费者提供税收优惠，以及为汽车制造商提供生产激励的措施。通用汽车每年从该政府项目中获得至少8亿美元——这些补贴旨在削弱汽油车的成本优势。特朗普政府已扣留了30亿美元用于公共充电站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

通用汽车依赖国际供应链，而特朗普几乎与所有国家都在进行贸易战。通用当前产品线中最实惠的两款电动车——雪佛兰Equinox和Blazer——在墨西哥生产，大部分需进口到美国销售。当商品价格上涨而股市下跌时，人们可用于大额购物的可支配收入减少，像通用这样的汽车公司利润也会缩水。通用需要销售高利润的皮卡和SUV来弥补电动车的亏损。

更糟糕的是，特朗普的言论对电动汽车而言堪称最差营销策略。去年十月，他在底特律经济俱乐部宣称电动车电池增加了车身重量、续航不足且加重电网负荷。他还煽动阶级对立，暗示汽车厂商提高燃油车售价是为了给电动车项目输血。此后特朗普唯一推广过的电动车只有马斯克生产的车型。

通用汽车高管表示，无论有无特朗普支持，电动化都能提升车辆性能并代表交通未来。这些车加速更快、行驶更平稳，正如博拉所说，永远无需加油。博拉认为消费者面临的障碍在于充电桩不足和售价过高。她指出电池技术是解决成本问题的关键：“必须建设更多充电基础设施，必须提供更多低价车型。随着时间推移，基础电池技术将持续改进。”

装配线上，燃油版凯迪拉克与电动车型共线生产。摄影：Jason Jansen 供图彭博商业周刊上世纪90年代，通用汽车研发了全球首款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电动车。当时电气工程师出身的博拉正担任通用总裁杰克·史密斯的行政助理，在公司内快速晋升。通用的EV1车型未能伴随博拉晋升之路长久存在。尽管试驾者对该车技术潜力给予高度评价，该项目最终使公司亏损10亿美元并于2003年终止。特斯拉恰于该年成立。

2014年玛丽·博拉出任通用汽车CEO，成为首位执掌汽车制造企业的女性时，就预见到特斯拉将构成威胁。2018年，她与现任公司总裁马克·鲁斯共同制定了通过投资电池设计（即现今的Ultium平台）大力推动电动车业务的计划。其核心是采用统一的电池单元和模块架构，覆盖通用所有自主开发的电动车型。这堪称重大突破——传统燃油车领域，通用需为不同车型开发专属内燃机，单款研发费用超20亿美元；而电动车统一平台可将新车型开发成本大幅降低。

鲁斯强调，这项决策并未考虑政府补贴因素，包括后来被纳入《通胀削减法案》的激励政策。

对博拉而言，电动化是必然选择。中国政府已向本土汽车产业注入约2300亿美元补贴。即便关税壁垒能阻挡中国车企进入美国市场，比亚迪仍在蚕食通用的重要市场——欧洲和南美。“全球竞争环境并不公平，“博拉坦言，“若规则对等，我们完全具备竞争力。”

但这位掌舵者绝非空想家。她清醒认识到：2023年美国电动车销量增速已从50%骤降至2024年的7%。除特斯拉和现代外，通用是唯一坚持电动车战略的主流车企——本田虽宣称坚守电动化承诺，却终止了与通用合作开发平价电动车的项目；福特正将加拿大电动车产线改回燃油皮卡生产线；丰田则更聚焦混动车型。

转型步伐日益放缓

美国乘用车销售中电动汽车占比情况

与此同时，通用汽车已投入八年时间和350亿美元推动电动化转型。博拉抓住了每一个调整机会：取消别克电动车项目、搁置中型电动皮卡和科尔维特风格跨界SUV概念车、将底特律电动卡车增产工厂的投产时间推迟至明年、将密歇根州兰辛市Ultium电池工厂股权出售给LG。今年4月，公司宣布将裁撤底特律电动皮卡工厂200个岗位及加拿大电动厢式车工厂500个岗位。但通用已在其战略布局中陷得太深，难以将这类收缩变为常态。“通用在电动车和电池领域投入巨大，现在退出将是愚蠢之举”，市场调研机构Telemetry分析师萨姆·阿布尔萨米德解释道。

博拉深知无论华盛顿政治风向如何，都必须确保转型成功。

据要求匿名的知情人士透露，为在关税等问题上向特朗普争取支持，通用聘请了两位顾问——小唐纳德·特朗普和J·D·万斯的政治顾问亚瑟·施瓦茨，以及杰夫·米勒。

博拉多次与特朗普总统会晤，有时会同福特或克莱斯勒/Jeep母公司Stellantis集团高管共同出席。一位匿名知情人士称，在近期会谈中，博拉强调自2020年特朗普签署美墨加新贸易协定以来，通用已在美国投资600亿美元，并承诺将持续投资——其中大部分资金流向电动车及电池生产。数日后，特朗普公开称赞通用的投资计划。

2017年特朗普总统与汽车行业高管们在白宫会面的场景。摄影：Pablo Martínez Monsivais/美联社通用汽车在美国年销270万辆汽车中，有120万辆为进口车型。关税问题虽对企业造成困扰，但CEO玛丽·博拉及其团队对此讳莫如深。“我们分析了关税政策、电动车法规和市场变化，认为这些是需要应对的挑战。“通用汽车首席财务官保罗·雅各布森表示。

国会共和党人的预算谈判焦点集中在削减《通胀削减法案》条款。怀俄明州参议员约翰·巴拉索提出名为《废除过度电动车补贴法案》的提案，要求立即取消相关激励政策。

通用的游说团队正全力周旋于共和党议员之间。他们向参议院财政委员会和众议院筹款委员会成员施压，要求用数年时间逐步取消电动车税收抵免，而非一刀切废止。据知情人士透露，更令人意外的是，通用还游说限制或取消通过租赁方式购车的美国消费者享受补贴资格。现行政策规定，符合补贴条件的电动车必须产自北美，但租赁车辆不受此限。若填补这一法律漏洞，虽对通用不利，但对其外国竞争对手打击更大。

汽车制造商只需让众议院的三名共和党人按他们的意愿投票，就能保留某种形式的税收优惠。汽车制造商将许多电动汽车工厂设在共和党州并非巧合。

俄亥俄州共和党参议员伯尼·莫雷诺曾多次与芭拉或其团队会面。通用汽车的首家Ultium电池工厂位于俄亥俄州东北部，而本田正在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附近建设一座电池工厂。“我们与通用汽车的合作比其他任何汽车公司都多，“莫雷诺说。“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有序减少对电动汽车的补贴。如何以破坏性最小的方式实现这一目标？”

电池模块的组装准备工作。图片来源：Jason Jansen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当芭拉真正想给人留下好印象时，她会安排参观位于密歇根州沃伦的通用汽车技术中心设计工作室。迈克·西姆科负责接待贵宾。

西姆科是通用汽车全球设计高级副总裁。他的工作室为通用汽车的每个品牌都设有一个区域，用于构思和制作车辆概念设计。在这里，计算机图形被转化为粘土或泡沫模型，然后由机械臂雕刻成型，经过喷漆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库尔特·凯尔蒂于2024年受邀参观设计工作室。多年来，通用汽车曾多次试图聘请这位特斯拉前电池技术高级总监——他曾帮助建立特斯拉位于内华达州斯帕克斯的著名超级工厂。但凯尔蒂拒绝了通用的工作邀约，理由是该公司并未真正致力于电动汽车发展，推出少数车型仅为满足监管要求。

离开特斯拉后，凯尔蒂任职于初创企业，原本希望通用能对其供职公司的硅阳极电池材料感兴趣。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收到了参观邀请。设计总监西蒙斯向他展示了设计工作室里琳琅满目的电动车型，包括低成本原型车和GMC家族跨界车。

西蒙斯透露，真正打动凯尔蒂的是通用内部一份关于低成本电动车架构的研究。这份研究汇集了通用正在为未来车型研发的所有电池与成本优化方案，西蒙斯强调：“这是打造更小型、更经济电动车的关键”。

当走过更多车型时，西蒙斯在一款名为Funbolt的运动型紧凑跨界原型车前驻足。这是否就是通用宣称今年将发布、尚未揭幕的Bolt车型？西蒙斯予以否认并继续导览。下一站是个白色小型运动车的泡沫模型——它会是已停产的科迈罗的电动继任者吗？

凯尔蒂承认，那次与西姆科的会面至关重要。他于2024年2月加入通用汽车，担任电池、推进系统和可持续发展副总裁，坚信通用已转型为清洁汽车的忠实信徒。

他在通用的成功很大程度上通过成本削减来衡量。虽然汽车制造商的游说团队正试图在补贴取消前争取时间，但提高电池效率迫在眉睫。凯尔蒂解释道，去年通用将电池组成本大幅降低了每千瓦时60美元，实现了能源效率的显著提升。这一成就主要得益于销售量的增长和电池工厂生产性能的改进。今年，凯尔蒂计划通过增加销量和进一步提升性能再削减30美元成本。这将使通用的电池组成本降至每千瓦时100美元左右，较2023年下降近50%。凯尔蒂表示，这一降本速率甚至优于特斯拉。

根据研究机构CRU集团数据，目前雪佛兰Blazer或Equinox电动车的电池组成本约为1.3万美元，是汽油发动机和传动系统成本的数倍。通用的目标是在部分电动车型上实现1万美元的成本削减，但凯尔蒂坦言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凯尔蒂的长期解决方案是采用差异化的电池技术路径。目前通用与LG化学在其Ultium电池中采用锂、镍、锰、铝的混合材料配方。这些23英寸长的电芯经过堆叠后被装入模块化箱体——24个电芯组成一个模块，10个模块构成Blazer或Equinox基础款车型的完整电池包。这种模块化设计是保护电芯的必要措施。

电池单元在支架中。摄影：Jason Jansen，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在特斯拉，Kelty采用了圆柱形电池单元，其原理类似于将所有组件包裹在果冻卷中并覆以钢壳。这些圆柱体由泡沫分隔，独特的金属外壳省去了独立模块的需求。虽然圆柱形状不如Ultium方案那样优化空间，但能使电池组更轻量化，而更轻的汽车意味着更低的驱动能耗。

自Kelty参与开发特斯拉电池方案后的这些年里，他专注于第三种他认为更优的选择。棱柱电池（prismatic cells）虽名不副实——其形状并非棱柱而是砖块状，却具备完美堆叠的优势。它们采用硬质金属封装，无需独立模块即可自成结构。Kelty指出，这种设计实现了轻量化与空间效率的理想平衡。

通用汽车已签署协议向三星SDI公司采购首批棱柱电池，并将与LG合作开发自主版本技术。Kelty表示，未来通用将逐步扩大棱柱电池占比，同时弃用Ultium名称。“棱柱电池的优势在于能减少约50%的零部件数量，“他解释道，“这不仅降低了人工和初始投资成本，最终还将带来显著的价格下降。”

在电池中使用不同的化学物质也可以降低成本，通用汽车正在部分车型中采用磷酸铁锂电池。这与比亚迪使用的电池类型相同。通用将在今年推出的Bolt车型及雪佛兰Silverado皮卡版本中使用这种电池。凯尔蒂表示，虽然这款皮卡单次充电续航里程将从790公里降至560公里，但售价将降低6000美元。

凯尔蒂还致力于减少通用汽车对国外产品的依赖。电动汽车电池需要石墨，而90%的石墨来自中国。凯尔蒂希望未来能用硅材料替代石墨，这种材料可以在本土获取。通用还与内华达州的Lithium Americas Corp成立了6.25亿美元的合资企业，就近开采锂资源。这些措施短期内需要大量初始投资，但在关税时代背景下，长期来看可能降低成本。

等待组装的Ultium电池模组支架。摄影：Jason Jansen，彭博商业周刊令人意外的是，马斯克可能正在间接助力通用电动车发展。这位企业家与特朗普的联盟最初看似对通用不利，但其政治活动反而影响了特斯拉。特斯拉去年全球销量首次下滑，二手车市场充斥着特斯拉车型，其股价自特朗普入主白宫以来已下跌超40%。

与此同时，通用在美国电动车市场份额从2024年初的6%升至年底的12%。其电动车销量在2024年翻番，并保持增长势头至2025年第一季度。高管们将电动车视为向新客户群体推广通用品牌的良机——项目工程主管塔维尔指出，超过60%购买通用电动车的消费者此前从未拥有过通用汽车。凯迪拉克和雪佛兰在电动车销售强劲的东西海岸市场占有率较低。塔维尔预计，若通用能将电动车成本降至接近燃油车水平，销量将迎来爆发式增长。

“你真的想成长吗？这才是关键所在，”他说。“为什么现在不积极一点去争取那些客户基础呢？最终，这会带来回报的。”

但有一个理由不那么激进：在考虑了开发成本后，通用汽车每卖出一辆电动车都在亏钱。去年，这一类别让公司损失了40亿美元（首席财务官雅各布森预计公司今年能将这一负担减半）。塔维尔相信通用汽车可以降低这些成本，他的团队正在全面分析。

回到田纳西州的Ultium工厂，塔维尔停下来检查桌上的一个电池组。这是为Lyriq设计的，这款SUV与Vistiq以及墨西哥生产的两款雪佛兰车型一起，是公司首次真正尝试将电动车推向大众市场的成果。

电池单元生产。照片：Jason Jansen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这些汽车设计得匆忙，因此有很多需要优化的地方。电池组上有两个并排的螺栓：一个将高压橙色电缆固定在电池组上，另一个帮助将电池组固定在金属结构上。如果这两部分的布局稍有不同，一个螺栓就可以固定所有东西。这将节省资金和拧紧额外螺栓所需的劳动力。“电工没有和装配工沟通，”塔维尔说。“这让我很恼火。这个问题会解决的。”

Lyriq车型已投产三年，在此期间，通用汽车成功将装配时间缩短了四小时。田纳西州工厂经理Anton Busuttil表示，现在完成一辆整车仅需29小时。轮毂组装和部分座椅安装已实现全自动化，而其他工厂仍需人工完成这些工序。

在装配线后段，一位名叫Larry Morgan的络腮胡工人会根据抵达工位的车型（燃油车或电动车）安装不同的软管或线束组。管理层已明确告知电动车对公司至关重要，他的回应是：“如果这是未来，我们已做好准备。”

原文来源：通用汽车CEO玛丽·博拉需在特朗普时代的美国实现350亿美元电动车豪赌

由《金融家报》为彭博社墨西哥商业周刊翻译。此版本经西班牙语彭博社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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