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赦免令促使被告花费百万美元将案件递至白宫 - 彭博社

插图：克里斯蒂安·布拉扎三月中旬，特雷弗·米尔顿正在家中，手机突然亮起。来电显示为"美国总统行政办公室"。

“我以为是个骗局，“电动卡车制造商尼古拉公司创始人米尔顿说。这家现已破产的公司曾因发布臭名昭著的视频显示原型车自行移动（实际只是顺坡滑行），导致他于2022年被判欺诈罪。“肯定是那些恨我的人搞的鬼。”

但约两个月前，米尔顿加入了渴望利用特朗普政府明显热衷推翻起诉和减刑政策的白领被告群体。在正式赦免申请中，他列举了认为影响审判公正的因素：一名主张废除亿万富翁阶层的陪审员、纽约检方对发生在亚利桑那和犹他州的行为提起诉讼，以及法官对陪审团的错误指示。

米尔顿将自己塑造成曾调查总统盟友的同一批检察官的受害者。这位43岁企业家还向特朗普2024年竞选捐赠了近170万美元。联邦记录显示，他此前多年向共和党人进行小额捐款（单笔不超过1万美元），且从未资助民主党候选人。米尔顿的辩护团队还包括两位保守派圈子知名的律师。

所有努力似乎得到了回报——在电话等待30秒后，唐纳德·特朗普总统接通电话告知米尔顿将给予其全面赦免。一周后的跟进通话中，特朗普确认赦免令已正式签署。

特雷弗·米尔顿于2023年12月离开纽约法院。摄影师：Yuki Iwamura/彭博社"他说’文件已签署。你现在比婴儿屁股还干净，比我都清白，特雷弗’“米尔顿回忆道。

米尔顿此前对欺诈指控拒不认罪，坚称自己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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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发言人哈里森·菲尔兹表示，总统"正在有效且负责任地行使宪法赋予的权力。过去四年我们目睹了司法系统对总统盟友的政治化打击。总统致力于纠正这些不公并终结法律战”。

司法部发言人在声明中称，该部门"致力于及时细致审查"所有赦免申请，并向总统提供公正、一致的建议。

乔·拜登总统在任期内创下赦免数量纪录，因庇护家人和盟友而遭到共和党及部分民主党人士广泛批评。特朗普已展现出更频繁行使赦免权的倾向，尤其对展现忠诚者和控诉检察越权者心软。在其第二任期内，传统赦免审查程序已形同虚设，催生了前所未有的赦免经济现象。

商界和金融界的权势人物正加紧游说，调整诉求以迎合特朗普，并聘请与政府有联系的律师。这些有门路的被告不惜重金争取洗刷罪名——即便无法改变公众看法，至少要在官方记录中澄清。通过对约二十名律师及寻求赦免者的采访（多数人要求匿名讨论未公开计划），特朗普政府的赦免程序内幕得以曝光。部分人计划在律师、说客和顾问身上花费至少数万美元，另一些人则表示案件整理及提交白宫的总成本将远超百万美元。

5月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玫瑰园签署行政命令。摄影师：Al Drago/Bloomberg"当前赦免需求异常高涨，“曾于1990年代担任美国赦免检察官、现从事私人赦免业务的玛格丽特·洛夫表示，“人们认为特朗普会为他们开绿灯。”

两党总统历来都利用职权绕过正式程序，向亲友和支持者授予赦免。宪法对此几乎未设限制，不过领导人通常会在任期尾声行使赦免权。而特朗普上任三个月来已十二次宣布赦免决定。

拜登在任期最后几小时赦免儿子、兄弟姐妹及政治盟友的举动招致严厉批评。前总统奥巴马曾为向维基解密泄密的前陆军士兵切尔西·曼宁减刑。

赦免市场

美国总统批准的宽恕令

数据来源：司法部

注：奥巴马、布什和克林顿均连任两届。据司法部数据，特朗普2025年赦免数为估算值。

小布什曾为时任副总统切尼的助手斯库特·利比减刑。克林顿赦免了弟弟，最臭名昭著的是在其前妻（民主党重要金主）游说后赦免金融家马克·里奇。

自1月20日就职以来，特朗普已批准约1600人的赦免或减刑，是其首个任期总数的六倍多，但仍远低于拜登四年间4245人的纪录。特朗普第二任期绝大多数赦免针对2021年1月6日国会大厦骚乱相关涉案者，其余包括富裕白领罪犯、反堕胎活动家、加密货币企业家，以及两名倒戈指控亨特·拜登的前商业伙伴。

2021年1月6日，示威者试图冲击华盛顿美国国会大厦。摄影师：Victor J. Blue/Bloomberg就在上月，特朗普赦免了与前总统阵营关系密切的前医疗高管保罗·瓦尔恰克。其母伊丽莎白·法戈是棕榈滩共和党重要捐款人。瓦尔恰克的律师丹尼斯·凯南表示，法律团队对"总统基于所有背景因素作出的睿智决定"深表感激。

“看起来，那些没有资源聘请说客或人脉广泛的律师、也没有政治关系能直达白宫前门的普通人，根本不在赦免考虑范围内，”曾担任司法部首席赦免律师三年的利兹·奥耶尔表示。她称自己因拒绝建议恢复好莱坞演员、特朗普盟友梅尔·吉布森的持枪权，于三月被解雇——尽管吉布森2011年曾因家暴被定罪。吉布森的持枪权已在四月恢复。

白宫发言人菲尔兹表示，特朗普将与政府赦免事务主管爱丽丝·玛丽·约翰逊合作，“继续为无数值得的美国人提供正义与救赎”。

特朗普执政百日赦免情况

2025年约1600人获赦免或减刑

数据来源：司法部

注：*司法部提供的近似数据

总统关于终结检察权滥用的言论为寻求赦免者提供了申请模板。

FTX联合创始人山姆·班克曼-弗里德因加密货币交易所欺诈客户被判25年监禁，其家人正探索通过特朗普争取赦免。知情人士透露，今年早些时候，其父母乔·班克曼和芭芭拉·弗里德接触据称与总统核心圈子有关的律师时，有律师预估推动此案的费用将超100万美元。

班克曼-弗里德与特朗普在批评主审法官上立场一致——该法官既审理了FTX创始人的案件，也裁决了作家E·简·卡罗尔起诉特朗普诽谤并获赔8300万美元的诉讼。

萨姆·班克曼-弗里德于2023年2月离开纽约法庭。摄影师：斯蒂芬妮·基思/彭博社现年33岁的班克曼-弗里德近日从狱中接受保守派脱口秀主持人塔克·卡尔森（总统青睐的媒体人）采访时，大肆宣扬自己共和党人的忠诚身份并抨击拜登，尽管他在被捕前曾是民主党的超级捐款人。

乔·班克曼将置评请求转给了他和妻子最终聘请的律师科里·朗霍费尔，这位曾参与特朗普2016年竞选的亚利桑那州律师表示：“现在是时候更冷静地讨论FTX事件的真相了，目前存在对事实的重大误解。”

加密货币推动者罗杰·维尔去年在美国被控逃税后，目前正在西班牙对抗引渡程序。他策划了一场要求平反的社交媒体运动，并发布纪录片记录自己与美国政府的斗争。该片在X平台获得推广，包括保守派电台主持人亚历克斯·琼斯在内的意见领袖参与了传播。

据知情人士透露，维尔曾考虑通过埃隆·马斯克的知名代理律师亚历克斯·斯皮罗向总统陈情。斯皮罗同时代理纽约市长埃里克·亚当斯，后者曾游说特朗普政府的司法部成功撤销其腐败案。斯皮罗未回应置评请求。

特朗普就职典礼两天后，马斯克在X平台上回复了一位呼吁赦免维尔的用户。“这取决于总统的决定，但我已询问过此事是否可行，“马斯克写道。四天后，维尔的希望破灭，马斯克发帖表示这位早期比特币支持者不应获得赦免，因为他移居圣基茨时放弃了美国公民身份。

维尔随即调整策略，聘请了曾在特朗普第二次弹劾审判中为其辩护的乔治亚州律师大卫·舍恩加入其法律团队。舍恩表示他并非为维尔争取特赦，而是受聘处理未决的刑事案件。

根据披露记录，维尔还在第一季度向特朗普长期盟友罗杰·斯通支付了60万美元用于游说。文件显示斯通的工作重点聚焦于政府对维尔的起诉及加密货币税收政策，但他也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声援维尔的特赦申请。“他们对我做的事，“斯通1月在X平台发文称，“他们试图对唐纳德·特朗普做的事。现在他们又想对罗杰·维尔如法炮制。”

维尔的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

2014年6月，罗杰·维尔在东京展示其圣基茨护照。摄影师：Tomohiro Ohsumi/彭博社曾在特朗普首个任期内获得特赦的斯通，持续利用其网络影响力为包括暗网丝绸之路创始人罗斯·乌布利希在内的多名加密货币人士争取宽恕。特朗普在1月兑现了对自由党的竞选承诺，赦免了因运营暗网交易平台而被判终身监禁的乌布利希。

斯通未回应多次置评请求。

根据3月提交的游说披露文件，币安联合创始人赵长鹏聘请华盛顿律师特蕾莎·古迪·吉伦推动"行政救济”。《华尔街日报》曾报道他正在寻求赦免。赵长鹏因未能保护币安免受洗钱活动影响认罪后服刑四个月。尽管他常驻迪拜，这项定罪可能影响其在美国的商业活动能力。

赵长鹏2024年4月抵达西雅图联邦法院摄影师：David Ryder/彭博社吉伦与赵长鹏均未回应置评请求。披露记录显示她在第一季度未代表其开展游说活动。

卡洛斯·沃森是另一位受益于特朗普赦免的白领罪犯。这位已倒闭的数字媒体公司Ozy Media联合创始人于3月28日获得减刑，该决定令布鲁克林联邦检察官措手不及——当时距沃森原定入狱时间仅剩数小时。这与传统上就赦免申请征求检方意见的流程相悖。

卡洛斯·沃森12月离开纽约布鲁克林联邦法院摄影师：Yuki Iwamura/彭博社近期法庭文件显示，沃森的律师亚瑟·艾达拉称，用于担保其当事人保释的100万美元将作为其争取减刑的报酬返还。艾达拉在保守派圈子人脉广泛，其律所客户名单包含特朗普前律师鲁迪·朱利安尼与艾伦·德肖维茨。

“对卡洛斯·沃森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我们感谢总统的特赦决定。”艾达拉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传统上，通过司法部赦免办公室的宽恕申请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涉及联邦调查局的广泛审查。然而，前电动卡车高管米尔顿在大约两个月内成功获得了全面且无条件的赦免。

米尔顿表示，总检察长帕姆·邦迪的兄弟布拉德·邦迪在2022年纽约审判中代表他，但回避了赦免努力。他还由刑事辩护律师马克·穆卡西代表，后者的父亲曾在乔治·W·布什政府时期担任美国司法部长。

米尔顿称，他的上诉律师亚历山德拉·夏皮罗于1月向司法部提交了文件，随后回应了白宫法律顾问办公室的质询。但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米尔顿的赦免并未遵循通过司法部赦免律师办公室的传统审查流程。

正在宣传个人困境纪录片的米尔顿淡化了政治捐款影响赦免可能性的说法。他表示自己只是“幸运”地被纽约南区起诉——该办公室正是特朗普多次抨击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