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结束之际 中美贸易关税战硝烟再起——彭博社

插图：李奎泰为彭博社绘制

越南仍深陷超级大国的拉锯战（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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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志明市破晓时分，战斗机呼啸掠过天空，直升机在欢呼人群头顶盘旋。伴随着鼓点和激昂的革命歌曲旋律，1.3万名军人列队行进在街道上，越南共产党领导人从独立宫前高耸的观礼台俯瞰这一切。

周三的越南统一日阅兵式是民族自豪感的动人展示——五十年前北越坦克驶入当时称为西贡的这座城市，终结了这场导致约300万越南人和5.8万美军丧生的惨烈战争。

如今这个国家已崛起为制造业巨头，为从阿迪达斯到苹果的品牌代工。当士兵们持枪列队经过星巴克和麦当劳，民众用本土组装的iPhone拍摄时，这一幕正是越南蜕变的生动注脚。

但在越南脱离冷战意识形态斗争中心数十年后，它再次陷入两个超级大国的角力场。越南贸易官员正与美方进行紧张谈判，试图避免46%关税（现暂停90天）对未来经济增长的致命打击。同时这个国家也在努力平衡与最大双边贸易伙伴中国的关系——北京已警告各国不得签署损害中国利益的协议。

“我们被困住了，夹在这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受苦，”55岁的街头小贩黄明达向游行观众兜售饮料时说，“就像俗话说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4月30日胡志明市举行的越南统一50周年阅兵式上，一支女子军乐队正在参加游行。摄影师：清惠/盖蒂图片社这场被西方称为越南战争的冲突，在当地被称为抗美救国战争。其根源可追溯至1954年共产党领导的越盟击败法国殖民统治后，国家随之分裂。苏联和中国支持谋求统一的北越，而担忧共产主义在东南亚扩张的美国则支持南越。到1969年，超过50万美军及澳大利亚、泰国、韩国等盟国部队驻扎于此地。但日益增加的伤亡令人难以承受，美军作战部队于1973年撤离。

1975年4月30日，南越首都西贡被共产党军队攻陷，导致剩余美方人员紧急撤离，以及大量难民为躲避迫害持续外逃。1976年7月2日，越南正式在共产党统治下实现统一。

战后复苏过程中，1994年美国解除贸易禁运成为越南经济的关键转折点，为次年两国关系正常化铺平道路。2023年美国总统乔·拜登访问河内期间，正式将两国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中）、越南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杜林（右）与越南国家主席梁强（左）共同出席四月中越建交纪念活动。摄影师：尹博古/新华社/盖蒂图片社当游行队伍蜿蜒穿过胡志明市炫目的摩天大楼与高端商场时，越南日益增长的财富尽显无遗。狂欢节氛围中，数万民众在街头摊位尽情消费。这座以革命领袖胡志明命名的城市（其肖像在游行花车上格外醒目）已与战争时期判若两地。如今这里已是蓬勃发展的国际大都会，坐拥国家主要证券交易所与高科技中心，其领导人更立志将其打造为国际金融中心。

过去十年间，随着全球企业利用低成本劳动力将生产从中国转移以规避特朗普首轮贸易战，越美贸易额增长逾三倍，2024年达到约1500亿美元。尽管美国关税政策使越南今年8%的经济增长目标面临风险，该国仍是东南亚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美国对越征收46%关税，反映出对其贸易顺差（仅次于中国和墨西哥居全球第三）的不满。

越南多次承诺将扩大美国商品进口，并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与最大出口市场的良好关系。针对特朗普政府担忧中国商品可能经越南转运美国以规避高额关税，越南政府已承诺将解决这一问题。

这个国家正同时受到中国的拉拢，两国之间有着漫长而复杂的历史渊源。

越南曾受中国统治近千年，随后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争与猜忌。1950年代，中国支持越盟对抗法国，并在后续与南越的战争中持续支援越共。1979年中国短暂入侵越南北部，外交关系直到1991年才完全恢复。如今两国仍在南海领土主张问题上持续角力。

但当美国试图将中国作为贸易战主要目标进行孤立时，习近平主席正着力巩固联盟关系。今年4月访越期间（这也是他年内首次出访），习近平抛出多项合作承诺，包括扩大越南农产品进入中国市场、签署人工智能与农业贸易等领域协议。两国正规划耗资84亿美元的跨境铁路项目。习还呼吁越南与中国共同反对"单边霸凌"——这显然指向特朗普。

越南对此反应谨慎；访问结束数日后，总理范明政高调赞扬越美"特殊纽带"，凸显该国在两大强国间的外交平衡策略。

尽管如此，中国军方人员仍与柬埔寨、老挝代表团共同获邀参加越南阅兵式。美国驻胡志明市总领事也出席了活动。

4月30日，解放军部队参加纪念越南南方解放和国家统一50周年的阅兵式。摄影师：Thanh Hue/Getty Images城市街道挤满了人，数千人为了占据好位置在人行道上过夜。手持刺刀的海军陆战队员、身着深绿色制服的医疗兵与海岸警卫队、网络监控部队及精锐特种部队方阵一同行进，国家领导人发表了讲话。整座城市飘扬着越南国旗的色调——象征革命与鲜血的红色背景上凸印着金色五角星。形形色色的围观人群中，退伍军人与青年学生比肩而立。

“五十年对越南而言是一段漫长而意义非凡的征程，“69岁的编码与信号专家Chu Thi Tam说道。她曾为北方作战，在西贡陷落次日便随通讯部队入城。“我们愿与所有国家友好相处，“她说，“关键在于放下过往，为未来构筑坚实的伙伴关系。”

20岁的Pham Thi Phuong Anh在城市高端购物中心外彻夜等候观礼。她期待政府能妥善处理与美国及中国的任何问题，“这样我们才能持续发展经济。”

1975年，南越平民攀爬西贡美国大使馆14英尺高的围墙，试图登上撤离直升机。摄影师：美联社照片战争结束之际，最具标志性的画面莫过于美国外交官们仓皇搭乘直升机撤离时，绝望的南越民众徒手攀爬大使馆围墙的场景。这些影像在全球引发震荡，彻底击碎了美国不可战胜的神话。这场溃败更令其作为盟友的可靠性遭受质疑——如今类似的质疑正指向特朗普政府。

除了承受关税压力，越南还因特朗普关闭美国国际开发署而遭受重创。资金削减导致未爆弹药和橙剂等有毒除草剂的清理项目陷入停滞。

街头小贩阿达表示，关税将重创新冠疫情以来本就举步维艰的企业，援助削减更令他失望。但他对未来仍持乐观态度，相信国家的韧性。

“希望这些紧张态势能尽快平息，“他推着木质小推车售卖可口可乐、芬达和功能饮料时说，“越南人非常灵活，能在困境中适应并找到解决办法，我坚信我们能找到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