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力推的"美国制造"手推车 如今产自中国——彭博社
Shawn Donnan
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的艾姆斯手推车工厂。
摄影师：Dan Gleiter/PennLive2017年，当唐纳德·特朗普准备纪念其首个任期百日政绩时，他选择前往一个摇摆州的历史悠久、充满爱国情怀的手推车工厂。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堡的艾姆斯真 temper 工厂拥有近150年的生产历史，而该公司的工具制造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1774年。艾姆斯公司曾为乔治·华盛顿的大陆军和拉什莫尔山的雕刻者们提供铲子，其手推车还助力建造了胡佛水坝。对特朗普而言，这里是宣布将工厂工作岗位带回美国计划的绝佳背景。
彭博商业周刊以色列人质谈判专家如何智胜勒索软件黑客特朗普执政初期你可能错过的100个瞬间Labubu玩偶热潮能否挺过特朗普关税？埃隆·马斯克上任百日纪事"我们坚信’美国制造’，它的回归将比我想象的更强劲、更优质、更迅速，“特朗普告诉当天在工厂车间临时讲台就座时的记者。在内阁成员和艾姆斯员工列队见证下，他签署了两项行政命令，启动了不到一年后便导致其首轮关税政策的程序。
特朗普2017年签署行政命令。摄影师：Carolyn Kaster/美联社照片八年过去，特朗普即将在4月29日迎来他第二任期的首个百日里程碑，同时他正监督着一个强化版的关税主导计划，旨在将制造业带回美国。这一计划已震动金融市场并引发经济衰退担忧。至于艾姆斯真脾气工厂，它已不复存在。
2023年，其私募股权所有者格里芬公司关闭了这家曾生产全美85%手推车的工厂，将生产转移至海外。公司在财报电话会议中称此为"全球采购"战略的一部分，该战略导致宾夕法尼亚州两家艾姆斯旗下工厂倒闭，超过250个工作岗位消失。如今在家得宝超市里，真脾气手推车已明确标注"中国制造”。格里芬公司未回应置评请求。
手推车仅是30万亿美元美国经济中的微小组成部分，但哈里斯堡的艾姆斯真脾气工厂如今成了困扰美国制造商的残酷经济现实的凄凉例证——对许多企业而言，这种经济账在特朗普最新关税政策后变得更糟。关于美国应具备关键商品（无论是半导体还是钢铁）生产能力的理念获得广泛支持，即便在这个政治分裂的国家。真正的分歧在于实现路径。
艾姆斯工厂生产的True Temper手推车。摄影师：Dan Gleiter/PennLive或许有一天，他鼓吹的关税魔法能让工作岗位重返美国这一说法会被证明是正确的。然而历史与经济规律并不站在他这边，这位总统在试图威逼（偶尔利诱）制造商扩大国内生产时面临的障碍清单正不断加长——这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其政策导致的后果。关税只是给本已面临运营挑战的企业雪上加霜，这些挑战包括劳动力短缺、电网老化和官僚程序。
与管理者们交谈后，很快就能看清一个事实：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以及他在执政百日内出台的那些令人猝不及防的贸易政策——正让情况变得更加困难。从福特、英格索兰和特斯拉等巨头到家庭小作坊，已有超过1100家企业提交了豁免申请，希望免除对拟进口中国机械设备的145%或更高关税，这些设备用于在美国建厂或扩产。“直言不讳地说，我认为制造商们非常担忧"关税问题，全美制造商协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杰伊·蒂蒙斯在4月17日接受彭博电台采访时表示。
特朗普为何掀起关税风暴
近期纽约联储和费城联储发布的制造业活动监测数据显示，随着工厂管理者对未来普遍持悲观态度，生产规模正在缩减，工人工作时间也在减少。本月衡量未来六个月商业状况的帝国州制造业调查指数跌至该调查20年历史中第二低点，仅次于2001年9月。
白宫对这些疲软信号不以为然，反而大力宣传苹果、现代、英伟达等企业自总统就职日以来宣布的逾1.6万亿美元企业投资计划，以及近期制造业就业增长的数据。白宫发言人库什·德赛在邮件中表示：“行业领袖已通过数万亿美元的历史性投资承诺，回应了特朗普总统以关税、放松监管和本土能源生产为核心的’美国优先’政策，政府仍致力于将制造业回流美国。“但他拒绝就Ames True Temper工厂关闭事件置评。
不过目前这些资本支出仅是承诺，就业增长也较为有限——今年前三个月制造业仅新增4000个岗位，不到该行业1280万劳动力的0.1%。这延续了自1980年代以来的趋势，特朗普和拜登长达八年的重振工业政策并未真正扭转这一局面。
截至3月，美国工厂就业人数比2017年1月特朗普上任时增加了43万。然而过去八年3.5%的就业增长率还不到同期整体劳动人口增长率的一半。相比1979年的峰值，美国工厂就业人数仍减少了近700万。
这不仅是特朗普的问题。拜登曾吹嘘民主党通过立法推动的建厂热潮，这些法案旨在刺激对半导体晶圆厂、电动汽车及电池生产设施的投资。但去年美国制造业岗位减少了逾10万个。
就连知名支持者也怀疑特朗普能否逆转持续数十年的趋势。“他梦想让人们重拾尊严，我必须为这个梦想鼓掌，“城堡投资创始人肯·格里芬4月25日在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演讲时表示。但"这些工作岗位不会回到美国”，他说，“明确地说，在4%的失业率下，美国已经向前发展了。”
除墨西哥、中国等低工资地区对服装、家具、家电、手推车等低利润产业的吸引力外，制造业萎缩还源于自动化和生产率提升。电动汽车的移动部件少于传统汽车，相关工厂用工更少。
当前的问题已不仅仅是就业岗位的回流。许多经济学家预测，特朗普的极限关税政策将在国内外引发近乎即时的经济冲击。长期来看，这可能导致美国更加孤立且竞争力下降。
## 深度聚焦
企业再也无法躲避关税
17:09
哈里斯堡地区商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瑞安·昂格尔表示，自1981年起将总部设在萨斯奎哈纳河对岸坎普希尔镇的Ames True Temper公司撤离，令当地官员措手不及，对区域经济造成实质性打击。“谁都不愿看到企业抽身离开自己的地区，“他说。
但Ames True Temper工厂的关闭也折射出美国经济更广泛的结构性变化。昂格尔指出，如今的哈里斯堡正日益成为专业服务中心。宾夕法尼亚中部仍有一些制造商，最大的是好时公司。但当前大量就业增长并非来自工业，而是源于教育、医疗和公共部门——这些领域在特朗普政府执政期间都面临联邦资金削减。
特朗普构想的新美国"黄金时代”——制造业岗位将如1970年代那样占据就业人口的四分之一——与现实背道而驰。哈里斯堡市长万达·威廉姆斯表示，该市正着力推动市中心办公区发展并建设经济适用房，而非吸引需要比原Ames True Temper工厂更大工业用地的新制造商。“我们无法在哈里斯堡市内发展制造业，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可供厂商入驻的土地，“她说。
不同的经济形态
哈里斯堡-卡莱尔都会区的制造业雇员情况
数据来源：美国劳工统计局，由FRED整理
注：经季节性调整
若想窥见美国制造业的未来图景，匹兹堡的初创企业Hellbender提供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样本。这家成立三年的公司专注于设计生产采用人工智能的光学消费及工业设备。其作为合同制造商为其他企业代工的业务正持续增长，这些企业销售的产品包括用于拍摄青少年体育赛事的AI相机，以及更新数字地图的车载摄像头。Brian Beyer——这位常戴棒球帽的海军陆战队退伍军人，现为Hellbender联合创始人兼CEO——预期关税政策将利好公司的代工业务，因为越来越多消费科技公司计划未来几年将生产转移至美国。但至少短期内，Hellbender必须为所有进口品支付更高成本，从中国采购的设备组件到产线上使用的丹麦、法国和日本机械均不例外。
Hellbender位于匹兹堡的工厂图片来源：Hellbender"希望能看到政府在降低机械设备关税方面多加考虑，这样我们才能建设工厂，“Beyer表示。由于配置两条新电路板组装线的成本上涨，他已暂缓部分计划中的投资。“研读关税清单时，这确实让我心头一紧。我们原以为制造设备能获得一些豁免。”
特朗普的政策正以其他方式挤压Hellbender公司的利润底线。长期来看，关税政策可能让该公司受益。但眼下，客户们纷纷取消订单，因为他们再也负担不起进口中国零件的成本，又找不到本土替代品。其中一位客户销售由Hellbender组装的自行车后置摄像头，该设备能在车辆过于接近时警示骑行者。由于联邦政府全面削减开支，这家客户可能失去交通运输部的资助。
Hellbender公司生产的AI设备。图片来源：Hellbender更重要的是，拜尔坚称没有特朗普的关税他也能成功。如今他真正希望从华盛顿获得的不是关税，而是一套支持制造业的整体方案。“美国现在的制造能力已不如40年前。要重振制造业，我们需要一些重大的公共项目，“他表示。
特朗普及其顾问声称，他们的复兴工业蓝图比关税政策更为周密。降低税率、简化审批流程都是其中的组成部分。为给新建工厂提供能源，政府承诺将大幅提升煤炭、石油和天然气产量以降低能源价格。尽管拜登政府通过行业补贴来刺激特定领域制造业投资，但特朗普对这些计划大加抨击。
美国的制造业繁荣将何去何从？
美国制造业实际私人固定资产投资
数据来源：美国经济分析局，由FRED整理
注：以2017年链式美元为基准，经季节调整的年化率
若抛开关税政策，本届政府推行的是传统共和党经济主张——政府退出干预后市场会自行调节，但这一理论至今尚未见效。
然而当前舆论焦点仍集中在关税政策上。哈里斯堡商务局长昂格尔表示，他参与的大部分讨论都涉及如好时公司这类企业如何应对进口原材料成本上涨的问题。
当地官员仍在处理艾姆斯真 temper工厂关闭的善后事宜。哈里斯堡都会区制造业就业人数在2023年4月达到过去十年峰值，数月后便传出了手推车工厂关闭的消息。如今该地区工厂就业人数较当时减少了近千人。
公路边已找不到艾姆斯真 temper工厂的标识。在"Rhonda宠物店"广告牌（“宾州顶级孟加拉猫繁育基地！"）处转弯驶入停车场，唯一能证明这里曾存在过的痕迹，是建筑物外杂乱停放的十几辆印有艾姆斯标志的拖车。
这片厂区的命运仍悬而未决。昂格尔指出，地块位于洪泛区且无法利用近在咫尺的铁路线，这些先天缺陷绝非卖点。他表示关税政策无法弥补这些硬伤，反而加剧了笼罩在哈里斯堡等地的阴云——过去八年间，这些地区的就业岗位持续流失。这使得特朗普2017年在此地喊出的竞选口号"我们才刚刚开始”，听起来更像是不祥之兆而非希望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