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美丽”银行被寄望拯救气候融资——彭博社

2025年3月20日周四，美国华盛顿特区，世界银行集团行长阿贾伊·班加（左）与凯雷集团联合创始人大卫·鲁宾斯坦在华盛顿经济俱乐部活动上。

摄影师：肯特·西村/彭博社发展中国家每年需要数万亿美元资金以实现清洁能源转型和建设气候适应型基础设施。那么这些资金将从何而来？

美洲开发银行行长气候风险特别顾问阿维纳什·佩尔绍德做客零碳节目，主张向世界银行等多边开发银行（MDBs）注入更多资金。他盛赞这些机构每年能向全球贫困国家输送数千亿美元的"美妙"机制，其中大部分资金流向气候项目。

## 零碳

当前谁能拯救气候金融？多边开发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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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年巴库举行的COP29气候大会上，富裕国家同意增加气候支出。2035年前实现每年3000亿美元的核心目标——这是此前承诺（2020年实现每年1000亿美元）的三倍。

彭博绿色越南计划建设大型风光电站以实现2050年前淘汰煤炭特朗普在行业审查期间叫停纽约海上风电项目蒙大拿可再生能源公司CEO呼吁将植物柴油配额翻倍特朗普使电动校车转型陷入混乱"开发银行每年放贷规模约2000亿美元，“珀绍德在本周《零碳》节目中说。其中约半数资金流向气候领域，他表示"我们需要让它们的放贷规模达到目前的三倍”。

随着美国削减国际气候融资、欧洲国家缩减海外援助预算以支持国防开支，他的提议看似更难实现。但由于多边开发银行能撬动数倍资金，在当下地缘政治环境下，这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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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纳什·珀绍德摄影师：霍莉·亚当斯/彭博社阿克沙特·拉蒂 0:00

欢迎来到《零碳》，我是阿克沙特·拉西。本周主题：开发银行的神秘魅力。

过去几个月全球开发金融领域风起云涌。自一月起，我们目睹各国接连撤回援助承诺——美国、英国、荷兰、法国…这份名单仍在延长。

而就在几个月前，富裕国家还在COP29气候大会上承诺增加气候支出。2035年前实现3000亿美元年支出的核心目标，这比原定2020年达成的1000亿美元年度承诺翻了三倍。如今这些承诺正面临严峻质疑。

毋庸置疑的是资金需求依然存在。发展中国家每年仍需数万亿美元进行清洁能源转型和气候适应型基础设施建设。那么钱从哪里来？这正是本期《资金流动》要探讨的问题。我们再次邀请到美洲开发银行行长气候风险特别顾问、巴巴多斯总理米娅·莫特利前经济顾问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上周我们探讨了如何为气候时代重塑全球金融秩序。今天我们将聚焦多边开发银行（MDBs）的作用。世界银行是最著名的多边开发银行，但类似机构还有很多。它们每年共同向全球较贫穷国家输送数千亿美元资金，其中大部分用于气候项目。

本次对话录制于巴库COP29峰会，但随着特朗普总统强化美国孤立主义倾向，其现实意义有增无减。我们将深入探讨：如何通过多边开发银行向发展中国家输送更多资金、它们的改进空间，以及若美国退出将由谁来填补空缺。

阿维纳什是一家多边开发银行（MDB）的特别顾问。毫不意外，这使他成为该机构工作的支持者。但他并非仅是MDB的内部人士。在担任此职前，他曾在纽约华尔街和伦敦金融城长期从事银行业，并担任过政府经济问题顾问。他的洞见源于对金融体系各环节的全面观察。

正如我们对话中你将听到的，他认为MDB在全球金融体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且在未来的动荡时期这一角色将愈发重要。

阿克沙特·拉提 2:47

嗨，阿维纳什，欢迎回到新一期的《资金流动》。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2:50

谢谢

阿克沙特·拉提 2:51

今天我们将讨论多边开发银行，比如世界银行——我想大多数人都知道——以及其他众多开发银行，包括你供职的美洲开发银行、亚洲开发银行、非洲开发银行。它们名称中的"开发"二字让这些银行显得很正面。究竟什么是MDB？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3:14

阿克沙特，记得我们初次交谈时，我正参与"布里奇敦倡议"，作为国际金融改革的策划者之一。在那项工作中，我意识到多边开发银行具有极其关键的作用，这也是我加入其中一家的原因。现在我认为——请原谅可能听起来有些反常——但全球金融体系的核心由少数AAA评级机构构成这个事实其实很美妙，而这些机构正是非营利性的开发银行。

阿克沙特·拉提 3:55

而AAA评级赋予它们的这种信用评级，使它们能够接触私人投资者，投资者会愿意投入资金，因为回报是有保障的。

阿维纳什·珀绍德 4:04

你刚才说"仅仅"赋予它们？这可是极其重要的。多边开发银行能做到的事——这与气候基金或发展基金截然不同——你向发展基金投入1美元，只能得到1美元产出。但向多边开发银行投入1美元资本金，却能撬动8美元资金。怎么实现的呢？关键在于资本金。资本金是什么？资本金是吸收损失的缓冲。比如英国政府给我1英镑资本金，我进入市场时会宣告：我有1英镑资本金可以亏损。这笔钱无需偿还，完全可承担损失。正因如此，我能否向你们融资？这就像"优先亏损"机制。市场会说：“既然亏损时先亏你的1英镑，那我们很乐意借出7-8英镑。“所以带着1英镑资本金进入市场，我就能借到7英镑。这7英镑很安全，因为投资者知道即便出现亏损，在资本金耗尽前他们的资金不会受损。

阿克沙特·拉提 5:26

那么相比私人信贷，多边开发银行系统的总贷款规模有多大？

阿维纳什·珀绍德 5:32

微小。所以我想一开始就指出，这个体系中最美好的部分在于其核心是非营利性的AAA级开发银行。但丑陋的现实是它们规模实在太小了，我们需要将其扩大至少三倍。目前开发银行每年放贷规模约2000亿美元，而实际需求是这个数字的三倍——其中很大比例（可能一半）要用于气候项目。也就是说它们每年应放贷6000亿美元，其中3000亿用于气候领域。

阿克沙特·拉提 6:14

而私人贷款规模是数万亿美元级别？我猜每年有数十万亿美元？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6:19

确实，私人贷款规模约100万亿美元。但关键在于我们当前的金融体系高度资本化，资产和债务规模远超国民收入。这些资产和债务在不断循环流转、买卖借贷。相比之下，开发银行的占比就显得微不足道。

阿克沙特·拉提6:44

但究竟什么是开发银行？它们具体如何运作？是什么样的结构让它们成为美好存在？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6:51

其美好之处在于：向开发银行注入少量资金，就能撬动更大规模的资金输出。作为非营利机构，它们的主要职能是提供贷款——尽量提供低息长期贷款，而非追求利润最大化。这种非营利性源于其股东是政府机构，这些股东本身也不以投资盈利为目的。

阿克沙特·拉提 7:26

这些主要是富裕国家的政府，对吧？美国、英国、七国集团成员国。根据我们查看的数据，它们在多数开发银行中持有约一半的股权。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7:37

阿克沙特，你说到一半。一半并非多数。实际上比例相当小。开发银行的一个有趣特点在于它们拥有最广泛的股权结构之一。中国是许多开发银行的第三大股东。印度在世界银行的持股比例甚至超过七国集团成员意大利，实际上也高于加拿大等部分七国集团国家。所以股权分布其实相当广泛，不过它们确实由富裕国家创立。

阿克沙特·拉提 8:09

没错，从这个角度看开发银行时，我认为可以理解为：这些主要是被迫放弃殖民地的殖民强国，它们意识到要维持世界和平，就必须确保这些曾被榨取大量价值的殖民地实现自主发展，而这需要资本支持。最好建立一套体系让发展资金流向这些地区，同时我们仍能保持一定控制——虽然不再是殖民地，但至少能掌控它们获取资金的规模。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8:49

阿克沙特，你这番描述暴露了很多个人观点。世界银行的建立初衷是战后欧洲重建，与经济发展或殖民帝国无关。就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职责最初并非对穷国附加条件，而是管理固定汇率全球体系。这些机构的创新之处在于：当原始使命消失后，它们成功实现了职能转型。所有机构都是如此——为某个目标成立，达成目标后通过自我革新延续存在价值。

因此，现在这些机构——如果你查看股权结构的话（我建议每位听众都去谷歌搜索世界银行的股东构成），会发现其构成异常多元化。俄罗斯是主要股东之一，伊朗也是世界银行的重要股东。虽然覆盖范围本可以更广，但现有的广泛性已令人惊讶，这也正是我认为其在气候融资中的作用能推动我们应对这一全球性问题进程的原因。

阿克沙特·拉提 10:08

为何它们要参与气候事务？明明机构名称是"发展银行”，我理解气候变化会影响发展，这就是关联所在吗？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10:16

气候是贫困问题面临的最大威胁之一。我们看到大量人口正因气候灾害陷入贫困。阿克沙特，我出生在加勒比地区，我们常遭遇飓风袭击。同一场飓风经过格林纳达时，近三分之一人口无家可归；而当它掠过开曼群岛（实际上部分岛屿可能已被淹没），造成的损失却微乎其微——这就是发展水平差异带来的结果。

气候脆弱性与发展程度密切相关，同时能源转型很可能是多数发展中国家最重大、最有效的发展战略。我们的研究表明，若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实现净零排放，其净经济收益将达GDP的50%。其中很大部分来自电气化带来的节约（你让我深刻认识到电气化的力量），另一大块源于可再生能源的低成本和燃料节省。但最大的一块收益来自人们尚未意识到的事实：化石燃料严重危害健康。因空气污染死亡的人数已超过气候变化致死人数，全球每年约花费4.7万亿美元处理污染引发的健康问题。实现净零排放将带来巨大的经济红利，这正是发展银行应当发挥作用的领域。

阿克沙特·拉提 11:57

那么在这个从欧洲重建到减贫的转型故事中，现在是否进入了一个新的转型阶段？

阿维纳什·珀绍德 12:06

确实存在转型，我认为这首先源于气候问题由于长期不作为，已成为影响贫困问题的全球性力量。它同时也是一项全球公共产品。我们很难单打独斗应对气候问题。因此世界银行在这次转型中——可以说——开始修改其宗旨标语。不仅是要消除贫困，更要在宜居的世界里消除贫困。我认为这个转变既积极又重要。

同时必须认识到，发展不能完全等同于气候问题。各开发银行承诺将50%的贷款用于气候相关、气候友好型项目，这个比例我认为合理且可取。说它合理，是考虑到任务规模和我们需达成的目标。但这个比例不该是100%，也不应该是100%。

阿克沙特·拉提 13:05

好的，如果要将开发银行贷款规模扩大两倍（其中大部分用于支持气候工作），具体如何实现？因为这需要股东们向系统注入更多资金，对吗？

阿维纳什·珀绍德 13:19

这是个越深入研究就越显复杂的美妙议题。

阿克沙特·拉提 13:28

好的，让我们拆解一下。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13:30

让我们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关键在于，你投入多少就会成倍产出。如果他们想做得更多，就必须投入资金。因此在COP会议上，多边开发银行宣布：如果维持现状且没有新股东支持，到2030年他们每年气候贷款规模可能约为1200亿美元。

阿克沙特·拉提 13:59

那大约是当前规模的两倍或一点五倍？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14:04

他们当前规模与这个数字相差不远。现在约为750亿美元，由于缺乏新资源，提升空间明显受限。但开发银行可以采取些措施。目前正大力推动CAF改革（资本充足框架改革），即调整资本与贷款比率——能否在现有资本下通过改变这个比率扩大放贷？英国主导提出的"组合担保"方案也值得关注：开发银行可将气候贷款组合打包，向气候领域捐助方提议"这里有10笔气候韧性贷款，您愿意为整个组合提供担保吗？“这种不针对单笔贷款、而是确保组合整体不亏损的担保，实际触发风险极低，却能让开发银行释放部分资本用于其他领域，从而扩大贷款规模。总之，他们可以通过优化现有资金、灵活运用杠杆来挖掘潜力——就像挤柠檬，虽然还能挤出些汁水，但终有挤干之时，那时就需要新资金注入了。

阿克沙特·拉蒂 15:35

如果用乘数效应来理解，初期大约是1英镑投入能产生6至7英镑产出。经过这些"拧柠檬"式的优化活动后，产出可能提升到8甚至9英镑。

阿维纳什·珀绍德 15:48

完全正确。是的，我不需要再解释了。好，既然我们已经理解了这个复杂层级，现在再增加一层复杂性。气候适应措施——比如建造更坚固的海堤、更好的防洪设施、更完善的排水系统——要吸引私营部门参与并不容易。

阿克沙特·拉蒂 16:10

因为无法产生投资回报。

阿维纳什·珀绍德 16:12

是的，只有成本节约没有投资回报。但减缓措施不同：投资太阳能农场、风力涡轮机、水力发电站，现在核能也重新兴起——这些领域完全可以与私营部门共同投资。开发银行有种B类贷款模式，他们提供主贷款后，会拆分出条款几乎相同的次级贷款（相同期限、利率），由私营机构出资。

阿克沙特·拉蒂 16:42

所以A类贷款是开发银行的主贷款，B类贷款就是私营部门的配套资金？

阿维纳什·珀绍德 16:47

没错。这是另一种杠杆放大方式，但仅适用于减缓项目。假设原本1:8的资金杠杆率，其中一半可用于适应项目，另一半用于减缓贷款。现在1:8的基础上，减缓贷款还能与私营贷款混合？这样杠杆率就能从1:8提升到1:16——开发银行每贷出1元，都能带动私营部门匹配1元贷款。

阿克沙特·拉提 17:27

你现在开始像NASA那样说话了，他们总说投入1美元能为美国经济带来50美元回报，毕竟火箭很酷。

阿维纳什·珀绍德 17:37

是的，在减排方面，1美元资本可能最终撬动16美元减排贷款。但适应气候变化是一比八的比例。这意味着如果开发银行的股东每年投入100亿美元资本，我们每年就能将开发银行的贷款规模扩大超1000亿美元。这些资金可以直接放贷，或与私营部门直接联动。

阿克沙特·拉提 18:11

COP29上讨论的"新集体量化资金目标"理念，本质是富国帮助穷国开展减缓和适应行动。这就像洋葱分层：第一层是政府间直接资金援助；第二层是多边开发银行扩大贷款；第三层是引入投资者。你刚才的解释已经说明，多边开发银行实际上已经在调动私营部门资金——因为MDBs之所以能放贷，正是通过发行债券从私营市场融资，市场认可它们的信用资质，然后MDBs再将这些资金转贷出去。

阿维纳什·珀绍德 19:00

这个关键点很多人没理解。多边开发银行的运作机制就是调动私营部门资金。当捐助国政府提供1美元资本金，我们就能用这1美元撬动7-8美元私营资金——这本身就是对私营部门的动员。

阿克沙特·拉提 19:22

接下来：阿维纳什希望看到更多资金流向开发银行，但如果特朗普总统撤资会怎样？顺便说一句，如果你喜欢这个节目，请花点时间在苹果或Spotify上给播客评分和评论。这能帮助其他听众找到这个节目。

阿克沙特·拉提 19:48

对多边开发银行（MDBs）有很多批评。其中之一是，因为它们必须保持AAA评级，所以它们非常保守。它们会贷款给项目，但在这些项目上做了大量工作，贷款审批时间很长。它们确保能获得回报，因为如果不能，它们的AAA评级就会受到威胁。在我们需要快速行动并扩大贷款规模的世界里，多边开发银行将如何做好准备？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 20:19

我认为这是关键点。不过，我想说的是，1美元资本撬动8美元贷款的美妙之处，只有通过AAA评级才能真正实现。所以我们应该保持这种杠杆效应，尽量让它们的工作更高效。但我觉得高效和谨慎是并存的，而谨慎与信用评级相关，所以这一点不会发生巨大变化。但我想你说的是，多边开发银行无法包办一切。我们需要一种更高风险承担的方式，这可能需要单独的资金支持。

有一种叫做“项目筹备基金”的东西。你知道，任何项目里风险最高的就是第一美元，也就是可行性研究。因为你可能最终发现项目不可行，那这笔钱就打水漂了。所以很多人讨论多边开发银行应该多做项目可行性研究，而这可能需要单独的资金支持，因为风险很高。这也是它们不做的一个原因。多边开发银行经常抱怨说，它们有钱可贷。实际上，大家都在讨论给我们更多钱，但我们有钱可贷，问题是没项目。那些潜力巨大的国家没有项目，是因为项目筹备资金投入不足。太阳能领域有很多工作在进行。当然，一些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拥有最丰富的太阳能资源。但项目却不多。是因为没有好项目吗？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资金投入可行性研究。

阿克沙特·拉提22:02

私营银行还提出另一个批评：多边开发银行过于隐秘。他们不公开历年发放的贷款组合，如果能共享这些信息，私营机构就能据此判断‘在加纳建设这个项目实际很成功，我们并未因此遭受损失。既然知道项目能盈利，我们私营银行完全可以自己投资，不需要依赖多边开发银行。这样能撬动大量私人资本。请公开数据吧。’

阿维纳什·珀绍德22:35

这说法很理想化。但现实是私营部门并不像自我标榜的那样敢于冒险。无论是特斯拉还是其他重大投资，往往都是政府承担首轮风险。过去这个论点或许成立，但现在多边开发银行已联合建立了投资贷款及绩效数据库。海量数据释放出强烈信号：投资发展中国家企业风险其实很低。

阿克沙特，我从某石油巨头可持续发展负责人那里了解到，他们正在投资氢能等高度投机性领域。当我指出‘现成的太阳能和风能既成熟又廉价’时，对方坦言‘这些项目的回报达不到我们预期’。过去我们总认为可再生能源的症结在于不盈利，其实不然——现在它们已经盈利，问题在于利润率不及其他投资领域。这才是需要解决的真正难题。

阿克沙特·拉提24:02

埃克森美孚的CEO曾做客这档气候播客。他提出一个观点：埃克森美孚擅长的是分子运输和交付，而非电子输送。在可再生能源领域，他们毫无建设经验。既然利润本就微薄，为何还要投资这些项目？

阿维纳什·珀绍德24:28

这看似技术论点，实则是精妙的政治话术。因为现实是可再生能源的准入门槛极低，而石油行业却深谙限制供给之道——正因如此才能获取高额利润。我在这个领域工作时逐渐意识到：我们需要构建全新的产业格局。我们不可能指望一个靠限制供给获取暴利的行业会对新能源充满热情，毕竟谁都能在屋顶装太阳能板。

要么我们错误地走回限制供给的老路，要么就开创全新的产业模式。眼下我们正经历百年一遇的世代更迭，这场巨变堪比又一次工业革命。我们可以选择兼顾社会发展、公平正义的良性路径，也可能走向反面。技术本身并不决定方向，我们必须确保这场变革尽可能民主化。

阿克沙特·拉提 25:55

对多边开发银行的另一项批评是，它们推行的是富裕国家的议程。许多人称之为新自由主义议程，因为它们最终会通过贷款支持这些发展中国家。也许其中一些发展中国家无法偿还这些贷款，然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或世界银行就会介入，说你们必须偿还。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偿还。这是你们需要做的事情。通常，这些事情会开放你们的市场，减少你们在社会活动上的公共支出。这是一种多边开发银行有时最终会采取的非常亲力亲为的方式，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来看，这可能非常烦人，甚至带有殖民色彩。

阿维纳什·珀绍德 26:41

我认为这是一个公平的批评，即开发银行的许多人，他们的基本出发点是这些国家有错误的想法和政策，而我们是来纠正他们的政策的。而且有一种信念，我既是作为开发银行的专业人士，也是作为经济学家说这句话，经济学中常常有一种信念，这种信念来自于我们教授的理论，但可能在实际发生的情况中并未经过充分的实践检验。但同样公平地说，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官员，我作为曾经的一员也这么认为，他们一开始也认为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足够的钱。而真相可能介于两者之间。

阿克沙特·拉提27:34

通过开发银行支持可运用的工具之一（但真正目的是大规模引入私营机构并调动资本）是采用所谓的"债务换自然"机制。简而言之，像巴巴多斯这样债务缠身的国家会向投资者提议：“请减免我们部分债务，作为回报，我们将努力保护这片海洋——这对全球和我们本国都极有益处。这将助力我国经济加速发展并增强韧性，从而成为更可靠的借贷对象，这对商业合作不是双赢吗？”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28:17

基本正确。公平地说，阿克沙特，这个行业的每笔债务换自然交易都独具特色，很难一概而论。但十年间，它已从新奇概念演变为被视为万能药——而我厌恶万能药，所以我现在主要精力都花在…

阿克沙特·拉提28:43

你也讨厌新奇概念，因为你追求的是可规模化、价值万亿美元的金融工具。

阿维纳什·佩尔绍德28:49

正是如此。我就是个专业唱反调的。不，真正的挑战在于现在人们认为债务换自然能解决所有问题。尽管我们主导了多数此类交易，但同时也持续警示人们——这种矛盾感很微妙。以最新案例来说，关键前提是该国仅持有部分高收益债务，而非完全被债务压垮。

假设你持有一批高收益债务。可能是之前发行的债券，或是与某方为特定项目签订的高息贷款。这时，开发银行会提出：“我将允许你利用我的AAA信用评级，为你新发行的债券提供担保。“于是你能以5%利率发债，赎回原先9%收益率的债务，瞬间节省4个百分点的利息支出。但我要强调——开发银行会明确要求：我们之所以用自身信用为你背书，前提是你必须将节省的资金专项用于气候或自然保护领域。

我们刚在厄瓜多尔完成16亿美元的债务置换，资金正用于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大规模生态保护。在巴巴多斯的案例中，我们通过债务置换支持了海洋保护。首期巴巴多斯债务置换每年为其节省约400万美元。说实话最初我有些怀疑——正如你提到的阿克沙特，我总在思考：这笔钱真能带来实质改变吗？到第二期项目时，我们创新性地将十年期400万美元年收益提前资本化，形成了约1亿美元的重大投资。他们正用这笔资金彻底改造岛屿南岸的废物处理系统，这将改善水质、保护珊瑚礁、实现灌溉水循环利用。对这个严重缺水的国家而言，新型债务置换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阿克沙特·拉提 31:27

美国是全球多数多边开发银行的最大股东。如果唐纳德·特朗普当选总统后，美国表示不再那么关心世界事务，国内有太多问题需要解决——我们每年投入数百亿美元给这些机构，现在应该把这些资金用于振兴美国中部地区，优先考虑美国利益。若美国减少对多边开发银行的出资或降低持股比例，这是否会削弱多边开发银行的放贷能力和气候资金供给规模？毕竟增加气候融资正是它们被赋予的使命。

阿维纳什·珀绍 32:06

世界银行作为最大开发银行之一，美国持有16%股份具有重要影响力。我认为未来股权应与其注资比例挂钩，这反而能让一些大型中等收入国家获得更高持股比例。当前持股结构明显失衡——新兴中等收入市场国家份额普遍偏低。以中国和印度为例，其持股比例与它们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完全不相称。

阿克沙特·拉提32:49

谢谢

阿维纳什·珀绍 32:50

非常感谢。

阿克沙特·拉提 32:59

感谢收听《零碳》节目。下周请继续关注《资金流动》系列，我们将探讨私营部门在气候融资中的角色。

现在来听听本周的声音。[咕噜声] 这是你在废水处理设施可能听到的众多声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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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由Oscar Boyd制作。Bloomberg播客负责人是Sage Bauman，谈话节目负责人是Brendan Newman。我们的主题音乐由Wonderly创作。特别感谢：Mythili Rao、Sommer Saadi、Mohsis Andam、Blake Maples和Siobhan Wagner。

我是Akshat Rathi，下周将带来另一集《Moving Mo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