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贝尔·塞尔多夫对纽约弗里克收藏馆的博物馆翻新工程——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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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纽约东70街弗里克收藏馆的历史性豪宅后方,新增的后勤空间已清晰可见。
摄影师:尼古拉斯·威尼斯
以珍藏欧洲核心油画闻名的纽约艺术圣地弗里克收藏馆,在耗资3.3亿美元、历时五年的改扩建工程后,将于4月17日重新开放。这座镀金时代(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辉煌遗产,见证了实业家亨利·克莱·弗里克如当代科技巨头般迅速积累财富,并将巨额资金投入收藏古典大师杰作及建造与之相称的华美宅邸。
尽管弗里克向来不吝展示财富,但其1914年落成的石灰岩府邸却采用了庄重的布杂艺术风格,由美国建筑师托马斯·黑斯廷斯参照法式古典城市宅邸设计。这座横跨第五大道整个街区的建筑与中央公园对望,不对称的侧翼环抱着中央花园。
自1935年约翰·罗素·波普完成首次扩建后,弗里克的忠实拥趸们始终悬心于此次博物馆首次全面翻新与扩建。十年前因可能破坏建筑完整性的抗议而搁置的扩建计划,终于在2020年重启,旨在优化参观动线并开放新增展区——如今馆藏规模已达1930年代的两倍。博物馆特邀建筑师安娜贝尔·塞尔多夫操刀,她以尊重历史建筑个性的改造手法赢得博物馆界赞誉(其合作方为历史建筑保护专业机构拜尔布林德贝尔)。
安娜贝尔·塞尔多夫扩建项目中,第五大道立面部分的变化最为隐蔽。摄影师:尼古拉斯·威尼斯尽管弗里克博物馆的忠实拥护者可能固守教条、对变革持怀疑态度,但也有人质疑是否采用更大胆的设计才能更真实地呼应现有建筑的恢弘气势。塞尔多夫选择了一条精益求精的中间道路——在将对视觉冲击降至最低的前提下(尤其针对神圣的第五大道一侧),新增了26,000平方英尺的空间。这堪称精妙的平衡术。尽管公馆整体规模宏大,但其内部紧凑的格局正需要塞尔多夫这种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
“向世人证明我能与约翰·罗素·波普比肩并非我的追求,“她告诉我,“甘当配角又何妨。”
新型LED灯光照亮弗拉戈纳尔厅内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的洛可可油画。摄影师:小约瑟夫·科西亚塞尔多夫在接待翼楼上部巧妙嵌入了几乎不可见的二层空间(含电梯),通往首次向公众开放的原家族生活区。她不得不保留参考图书馆后方一栋22.5英尺深的独立附属建筑,其七层轮廓线内设有策展等后勤功能空间。通过采用与波普同时代建筑师相似的石灰岩砌块、比例及细部设计,这些新增结构既保持了美学独立性,又以圆融姿态与既有建筑群和谐共处。
她通过扩建1977年的接待翼楼,解开了原本拥挤的入口序列,那里不伦不类的古典细节已被冷静朴素的平面所取代。她用一条覆盖着繁复花纹大理石的醒目楼梯激活空间,既让人联想到德国简约古典主义,又呼应早期现代主义;它与旧建筑微妙共振。她巧妙地在现有结构中穿行,开辟出通往新教育室和临时展览空间(这里将因六月维米尔特展而人流如潮)的通道。
焕然一新的接待翼楼通过宏伟楼梯连接二楼新展厅。摄影师:尼古拉斯·威尼斯
戏剧性的楼梯被Breccia Aurora Blue大理石环绕。摄影师:尼古拉斯·威尼斯塞尔多夫将218座的礼堂从地面的精雕细琢中解放出来,建于第70街花园下方,经由她设计的豪华楼梯进入,温暖涂料石膏曲线营造出子宫般的怀抱:隐约透着无线电城音乐厅的装饰艺术戏剧感。“在这里我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想法,“塞尔多夫说道。
在公馆正式起居空间彰显的恢弘气派中,她的手笔隐而不见——这些空间刻意保持着让普通参观者察觉不到变化的样貌。专业修复公司(其中部分参与过原始建筑)重新编织褪色墙布,翻新木镶板和家具。新型LED照明不着痕迹地提升了展品的观赏效果。
深色镶板客厅是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领域,埃尔·格列柯笔下身着紫红长袍却严厉苦修的圣杰罗姆主宰着壁炉区,而附近汉斯·荷尔拜因的托马斯·莫尔爵士则将其深不可测的目光投向画框之外。弗拉戈纳尔厅洋溢着轻盈的女性气质,18世纪通顶彩绘板上,痴情恋人们无拘无束地嬉戏,被高耸翻滚的植被和蓬松云朵的巨量描绘所环绕。在宏伟的西画廊,J.M.W.特纳笔下熠熠生辉的海港场景打破了一整排大型肖像画的序列。得益于修复后天窗引入更明亮且精心调控的光线,这些杰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生机。
塞尔多夫将布歇厅复原至阿德莱德·弗里克私人闺房的原始位置。摄影师:小约瑟夫·科西亚曾长期阻隔原始宅邸石砌主楼梯的天鹅绒绳索已被移除。楼上十处私人生活空间被修复为亲切低调的展廊。弗朗索瓦·布歇创作的18世纪迷人儿童场景装饰板从主楼层被精心拆卸,重新安装在弗里克故居原址——其妻子阿德莱德的二楼闺房。弗里克之女海伦为收藏增添了镀金的早期文艺复兴画作,这些作品如今陈列在她曾经的卧室中。
弗里克或许部分出于缓和其冷酷商业形象的目的,才构想出这个艺术收藏。他在19世纪90年代美国工业剧烈扩张时期崭露头角,其创办的H.C.弗里克焦炭公司以铁腕手段将现代效率注入宾夕法尼亚西部的煤矿开采、焦炭冶炼和钢铁制造领域,满足了美国对铁路钢轨和摩天大楼建材永不餍足的需求。
如今博物馆的体验虽在风格上呈现双重性——建筑群一侧是典雅的法式学院派历史风貌,另一侧则是既呼应传统又大胆创新的当代美学——但两者共同提升了观展体验。尽管弗里克在豪宅落成仅五年后便离世,弗里克收藏馆依然彰显着这位创始人的非凡眼光。
亨利·克莱·弗里克始终计划将宅邸改建为博物馆。他不仅将弗里克收藏馆作为公共礼物捐赠,还像亦敌亦友的安德鲁·卡内基那样散尽大部分家财。两人复杂的功过是非将长久引发争议,但弗里克收藏馆的价值永远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