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首富卡洛斯·斯利姆谈论旗下电信帝国Telcel的未来 - 彭博社

Andrea Navarro, Reto Gregori

卡洛斯·斯利姆照片：路易斯·安东尼奥·罗哈斯/彭博社

对于刚损失7.2亿美元的人来说，卡洛斯·斯利姆显得异常轻松。

对墨西哥证券交易所来说这是糟糕的一天，理论上对墨西哥最著名的富豪斯利姆也是。二月底的这次股市下跌让他的净资产缩水数亿美元。但当你的财富以数百亿计且与股价汇率波动挂钩时，你会学会用长远眼光看待问题。

毕竟我们谈论的是墨西哥的约翰·洛克菲勒——卡洛斯·斯利姆。不久前，在埃隆·马斯克和杰夫·贝索斯积累惊人财富之前，斯利姆曾是全球首富。虽然现在他不再是榜首，但依然表现惊人：根据彭博亿万富豪指数，截至本期发稿时其财富达820亿美元，位列全球第18位。

如今斯利姆思考的是一个没有美元符号的数字：85岁，他的年龄。

时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包括这位"工程师"。当晚，斯利姆拄着黑手杖，手持一叠，漫步在墨西哥城朴素的办公室里。他坐进椅子，揉着髋部。

这地方出人意料。桌上摆满烟灰缸（全都一尘不染）、水瓶、手写便签和财务报表。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墙占满两面墙（书籍磨损严重且夹满便签），另有数十本堆在三张塑料桌上。杂物中醒目地立着两尊穿着伦巴舞服的米奇和米妮雕像。

他身材修长，没打领带，穿着一套灰色西装，看起来比以前更迟缓、更瘦削。他的面容更显温和，黑眼圈更深，但那双深色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过得很开心。

“画家不会退休，很多人都不退休，”他轻声而坚定地说。“如果你退休了，你就出局了。”也许，只是也许，最好的还在后头。“我才85岁，”他说。“真的，”他对我的怀疑补充道。

卡洛斯·斯利姆在墨西哥城，2月25日。照片：路易斯·安东尼奥·罗哈斯/彭博社卡洛斯·斯利姆只是偶尔接受采访，但这次采访将持续近两个半小时。本周二晚上，他的思绪集中在唐纳德·特朗普（斯利姆表示他钦佩特朗普，尽管这位美国总统对墨西哥发表了侮辱性言论）；马斯克（斯利姆同意他关于公共支出的观点，尽管对特斯拉CEO在华盛顿的激进做法有所保留）；以及斯利姆自己将财富分配给他众多继承人的计划（据这位家族族长说，家人相处得出奇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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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利姆通过收购被低估的资产（包括维持了几十年主导地位的国有电话垄断企业）积累了家族财富，这与洛克菲勒在美国黄金时代通过控制石油精炼业务发迹的方式非常相似。

对许多墨西哥人来说，他的财富是民族自豪感的象征。也有人将其视为裙带资本主义的化身：一个深谙权力之道且毫不畏惧行使权力的精明操盘手。

斯利姆的身影遍布墨西哥各地。他拥有移动通信公司Telcel、连锁商店和餐厅Sanborns、西尔斯百货甚至萨克斯百货。他的商业帝国还包括1990年墨西哥 privatization时期收购的Telmex（斯利姆在2009年因向陷入困境的《纽约时报》公司投资2500亿美元而闻名美国，这笔最终获利颇丰的投资早已脱手）。

即便如今已年过八旬，这位"工程师"似乎仍乐在其中。“我的每一天都不同寻常，“斯利姆笑着说，“这个回答不错吧？”

在墨西哥普通劳动者年均收入约7.6万比索的背景下，卡洛斯·斯利姆的发家史近乎神话。其父原名哈利勒·萨利姆，1902年14岁时从黎巴嫩移民至此。他将名字改为胡利安，与兄弟何塞在墨西哥城革命爆发之际合开了一家布店。胡利安严格遵循着通常归于罗斯柴尔德男爵名下的投资信条：当街头流血时买入。不久后——这一策略后来成为其子的商业标志——当恐慌人群抛售时，胡利安开始收购。数年后他敏锐地在1929年华尔街股灾前及时清仓。

斯利姆通过墨西哥圣伯恩斯集团精简零售业务。图片来源：Alejandro Cegarra/彭博社1952年，12岁的卡洛斯上了一堂影响他一生的课。那年，朱利安给六个子女每人一本储蓄簿，强调家庭与财务审慎的重要性。很快，小卡洛斯不仅将零花钱存入银行，还开始购买墨西哥国民银行股票。数字仿佛向他吐露秘密，他的投资组合不断增长。少年时期，他就列席了人生第一次董事会。

1957年，斯利姆进入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攻读土木工程。他是优等生（甚至给同学讲授线性优化课程），但认定商业与投资才是归宿。

这是怎样的道路！鲜有人能像斯利姆这样主宰一国经济。数十年来，他借一次次危机开疆拓土：1980年代拉美债务危机时，他大举投资雷诺铝业、通用轮胎、英美烟草等企业；1990年代"龙舌兰效应"经济危机期间，他推出Telcel网络预付通话卡，彻底改变墨西哥电信业。“当时我们想：固话在室内，但手机随身带，而人口多于房屋——这就是巨大潜力所在。“他说道。

斯利姆将墨西哥电信和Telcel转型为美洲移动公司，成为一家在奥地利和东欧也有业务的地区性电力公司。奥地利政府批准斯利姆在奥地利电信的持股比例增至60%，斯利姆表示有兴趣购买更多股份。

如今，斯利姆及其继承人控制着近300家企业。其中六家——美洲移动、Grupo Carso、Grupo Financiero Inbursa、Telesites、Frisco和Ideal——在股市上市，约占该国股市价值的15%。

在墨西哥，斯利姆有什么没能得到的吗？付费电视许可证。他在电信行业的主导地位促使监管机构联邦电信研究所拒绝了他的特许权申请。“他们让我们在流媒体方面更加激进，”他说。“我们缺少的是增加更多现场体育赛事。Netflix已经在做了。人们喜欢这个。”

自1940年斯利姆出生以来，已有15位总统治理过这个国家。

如今，当特朗普在华盛顿重组世界秩序，并再次在移民、贸易等问题上严厉批评墨西哥时，即使是“工程师”也不得不应对不断变化的政局。

墨西哥城，墨西哥电话公司SAB de CV（Telmex）的通信塔。斯利姆拥有墨西哥最大的固定电话和互联网公司Telmex。照片：Jeoffrey Guillemard/Bloomberg90年代，斯利姆的声誉因与卡洛斯·萨利纳斯·德戈塔里总统的关系而受损，后者成为欺诈和腐败的代名词。萨利纳斯将墨西哥电信公司的特许权出售给他，这一交易在数十年间备受分析和质疑，尽管斯利姆一直坚称自己行事透明，并与信誉良好的运营商西南贝尔和法国电信合作，在公开拍卖中公平胜出。

在上届总统任期内，斯利姆似乎巧妙地应对了安德烈斯·曼努埃尔·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后者最初与商界领袖有过冲突（斯利姆投资了玛雅列车项目，这是一个耗资300亿美元、连接尤卡坦半岛旅游中心与丛林和考古遗址的争议性项目）。

迄今为止，斯利姆对墨西哥首位女总统克劳迪娅·希恩鲍姆印象深刻，她因应对善变的特朗普而受到赞誉。这位工程师每几个月会与希恩鲍姆交谈一次，偶尔还会互发信息。

“总统很优秀，工作非常努力，”斯利姆这样评价希恩鲍姆。与洛佩斯·奥夫拉多尔不同，后者曾努力限制企业在能源等关键领域的投资时间、地点和方式，希恩鲍姆似乎理解企业可以发挥作用。“她已经意识到需要投资，而投资的主体是私营部门，”这位工程师表示。

对特朗普至关重要的能源领域，也是斯利姆的优先事项。3月18日，希恩鲍姆证实墨西哥国家石油公司正在与斯利姆旗下的企业就投资两个最具潜力的原油和天然气田进行谈判。斯利姆已通过收购塔洛斯墨西哥公司80%的股份涉足该领域，从而获得了进入巨型油田萨马的机会。希恩鲍姆目前正在推动政府与私营部门的新型合作模式，而斯利姆已做好准备。

安德烈斯·曼努埃尔·洛佩斯·奥夫拉多尔与卡洛斯·斯利姆。照片：卡洛斯·蒂施勒/盖蒂图片社南美分社"在扎马油田，我们尚未明确如何运营，“这位企业家说道，他解释说该油田位于深海，各公司正在研究开采方案。尽管如此，他补充道，“我们正在认真考虑在石油领域加大活动力度。”

此外，他还相信特朗普增加化石燃料产量的战略最终将有利于他在美国的一项投资：PBF能源公司的炼油厂，该公司的股票在过去一年中大幅下跌。

对于特朗普本人，斯利姆持谨慎乐观态度。是的，如果特朗普实施承诺的关税，墨西哥经济以及斯利姆的业务可能会受到影响。

尽管如此，斯利姆表示，美国需要控制公共支出，投资于高附加值的21世纪产业，并最终应对中国的经济崛起。“美国别无选择，只能改变，“斯利姆坚持认为。马斯克削减联邦就业岗位和整个部门的混乱努力具有破坏性：“我认为他做得不太好，“斯利姆这样评价马斯克，“但那种赤字简直是疯狂。”

斯利姆认为特朗普得到了良好的建议，并且意识到世界正在没有美国的情况下进行整合，这就是他使用关税作为谈判策略的原因。“总统的优点，在我看来既令人钦佩又聪明，在于他了解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他说。斯利姆相信关税将是暂时的。

采访斯利姆并非易事，若想获得简洁回答。他脑海中充斥着需要分享的细节和数据来展开话题。一个关于中国当前实力的问题，能让他回溯到1970年代，细数毛泽东晚年所犯错误。他从文件夹中取出印有数十年经济数据的文件，以缜密细节逐条分析。作为历史研究者，他相信塑造世界的力量深植于过去，这使得每个回答都像一场穿越数十年的旅程。这位狂热的棒球迷甚至能背诵几十年前他最喜爱击球手的比赛数据。

斯利姆多年来也持续思考商业帝国的兴衰。他与1999年因肾病去世的妻子索玛雅育有三子（卡洛斯、马可·安东尼奥和帕特里克）三女（索玛雅、瓦妮莎和约翰娜），现有23个孙辈。这本可能导致继承权纷争。因此这位工程师努力确保家族优先，每周三召集全族共进午餐。“虽非强制，但无人缺席”，他说道。

多数子女及部分配偶都在家族企业任职，权力架构已为"后斯利姆时代"划定。长子卡洛斯执掌美洲电信，瓦妮莎的丈夫丹尼尔·哈吉任CEO；马可·安东尼奥主管英bursa银行，帕特里克掌管桑伯恩集团。女儿索玛雅、瓦妮莎和约翰娜则主导集团的慈善与艺术事业。

如今，斯利姆的正式头衔是美洲电信名誉主席。“我的工作主要是检查是否有问题并纠正，如果一切顺利，就进一步发掘潜力，“他解释道。

目前有六个孙辈在其祖父的企业中承担职责。“他们没有义务必须为集团工作，全凭自愿，“斯利姆特别说明。

若为斯利姆祖父工作，就意味着你成为更宏大事业的一部分，且无人享受特殊待遇（除结婚礼物外）。所有孙辈无论身处何地都领取相同薪资，并在18岁时获得家族控股公司3%的股份。企业不分红，因此年轻一代不会养成依赖分红生活的习惯。“正因如此它才能如此壮大，“斯利姆如此评价其资本企业控股集团。时机到来时，斯利姆的财富将根据子女各自后代数量按比例分配。

该集团近年最成功的投资之一是《纽约时报》，该报2011年偿还了从控股公司获得的2.5亿美元贷款。斯利姆于2015年行使了该协议授予的认股权证，数月后开始出售。但即便在斯利姆清仓股票多年后，这笔交易仍持续产生副作用。部分由于社交媒体流传的阴谋论，人们仍认为他是大股东且能影响报纸内容（实非如此）。“这些人疯了，每次《纽约时报》发表观点，总以为是我的意思。但我们既无利益关联，也无影响力，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他坚称。

最近，马斯克在X平台上分享了另一位用户关于斯利姆仍是《纽约时报》主要股东且与有组织犯罪有关的虚假声明，这引发了谢因鲍姆的辟谣。这场争议几乎与美洲移动公司宣布放弃与马斯克的SpaceX合作、为农村地区提供互联网接入的计划同时发生。斯利姆坚称这只是一项与政府覆盖要求规定相关的商业决策。

尽管与《纽约时报》的交易带来了麻烦，斯利姆并不后悔。无论如何，他希望公司没有错过另一个盈利机会。“他们进行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非常糟糕的操作，”他指的是《纽约时报》以11亿美元收购《波士顿环球报》后又以7000万美元出售的交易。

“（《纽约时报》）拥有红袜队和体育场，然后他们以非常低的价格几乎免费卖掉了，”他指出。“买下它本来会更有趣。”

原文注释：‘我才85岁’：卡洛斯·斯利姆规划820亿美元帝国未来

*由《金融家报》翻译。*翻译由Malu Poveda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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