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削减国税局预算 诱使更多人逃税——彭博社

华盛顿的美国国税局大楼。摄影师：帕特里克·塞曼斯基/美联社照片

唐纳德·特朗普对美国国税局的敌意接管——解雇其员工，向埃隆·马斯克及其非官方的政府效率部门敞开大门——已经实现了总统的一个目标：迅速报复这个共和党人多年来一直蔑视的机构。

“在第一天，我立即停止了所有新国税局特工的招聘，”特朗普在一月份重新就职的那一周对拉斯维加斯的群众说。“你知道他们雇佣或试图雇佣88,000名新员工来对付你。我们正在制定一个计划，要么解雇他们所有人——或者也许我们会把他们调到边境。”特朗普的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更进一步，表示总统的最终愿望是“废除”该机构，并且不太可能地，用关税收入来资助政府。

前国税局员工在2月20日被解雇后离开他们在丹佛市中心的办公室。摄影师：张贤正/丹佛邮报/盖蒂图片社尽管特朗普可能喜欢国税局被削弱的想法，但在美国税务系统内外工作的人警告说，对国家税收征收者命运的不确定性有一个代价高昂的负面影响：美国人会感到有胆量在税收上作弊，导致美国财政部每年短缺数十亿美元。华盛顿发出的明确信号，即国税局在总统的坏名单上，已经让一些纳税人质疑，如果他们在今年的税表上有点创意，或者干脆决定不提交税表，政府是否会注意到或在意。

彭博商业周刊大学校园里的灾难应对计划永不停歇美国防鼠垃圾桶制造商如何被特朗普关税逼入绝境美国最企业化城市背后的隐秘亿万富翁以色列立志成为全球军火商"我认识成千上万的会计师、税务专业人士和报税员——他们都被问及同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报税？为什么要缴税？据我所知国税局即将被裁撤，’“曾在特朗普首个任期担任国税局局长并留任至拜登政府的查尔斯·雷蒂格表示，“如果你询问10位会计师，其中9位都能复述我刚刚告诉你的情况。顺便说一句——这可不是好现象。”

美国的税收制度与其他国家不同，因为公民需要主动向政府申报所有应税收入，而非等待政府告知应纳税额。国税局将这种模式称为"自愿遵从”，暗示着85%的纳税人是出于责任感或道德自觉而遵守税法。

密歇根大学经济学家乔尔·斯莱姆罗德对此持有异议。这位研究纳税人行为多年的学者指出，人们试图试探逃税空间的现象完全在意料之中。他的研究表明，维系纳税人诚信的并非原则或爱国心，而是"他们感知到的威胁——如果逃税就会被查获，不仅要补缴税款还要面临处罚"。

国税局（IRS）的削弱改变了这一计算方式。“如果人们说，‘嘿，看，国税局资金匮乏，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做过去能做的事’，“斯莱莫德表示，“那么人们感受到的惩罚威胁就会减弱。而当这种威胁下降时，不遵守税法或逃税行为肯定会增加。”

国税局的数据揭示了很多关于纳税人最可能隐藏或低报的收入类型的信息。该机构估计，收入来自工资和薪水的纳税人中，不遵守税法的比例不到1%。但对于其他一些类型的收入，包括小费、自营职业和非常富有的复杂收入安排，低报率可能超过50%。为什么会这样？斯莱莫德说，领取薪水和工资的工人知道，如果他们篡改税表，更有可能被抓到，因为他们的雇主已经将他们的收入直接报告给了国税局。“国税局的计算机系统已经足够先进，能够将雇主报告的收入与你报告的收入进行匹配，“他说。“如果你恰好没有提到你的工资，你很快就会收到国税局的信函。”

对于自营职业者和小费收入者来说，情况并非总是如此。“国税局对你真正的应税收入知之甚少，“斯莱莫德说。对于雇佣聪明的会计师将资金置于税务人员无法触及之处的富人来说，情况也是如此。随着现在税务执法人员的减少，一些美国人可能会认为低报收入看起来风险更小。

研究还表明，如果人们认为其他人也在逃税，他们自己也更有可能在税收上作弊。“随着时间的推移，尽职尽责的人会减少，因为他们看到自己是如何被其他人占便宜的，“斯莱莫德在一篇2007年有影响力的论文中写道。前财政部长（也是彭博电视的撰稿人）劳伦斯·萨默斯在X上的一篇帖子中更急切地表达了这一点，他警告说，“逃税行为具有高度传染性。”

美国国税局(IRS)长期以来都是最不受欢迎的政府机构，也是容易受到政治攻击的目标。“国王的收税官没有朋友，“雷蒂格说。但如果没有它，联邦政府(以及全球最大经济体)将迅速崩溃。该机构负责征收约5万亿美元的年收入，约占美国总收入的96%。

尽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国税局多年来一直面临人员和资源流失的问题。到2020年，其老化的计算机系统(为上世纪规模较小、较简单的经济而构建)已难以跟上时代。客户服务萎缩，纳税人需要无休止地等待。离职或退休的员工往往得不到补充，导致该机构的征收人员缩减至1970年代的水平。案件积压如山。

国税局的幸运之处在于，许多美国人似乎仍然认为每个角落都潜伏着一支税务侦探大军。实际上，该机构一直在努力执行法律。普通纳税人在任何一年被审计的几率微乎其微，约为0.4%。要粗略衡量逃税者给财政部造成的损失，可以看看"税收缺口"的规模。这是政府应收税款与国税局实际征收税款之间的差额——主要是由于纳税人的错误或不诚实造成的。2022年的最新估计显示，净税收缺口达到了6060亿美元。

即便在华盛顿，这也是一笔巨资——超过了交通部、国务院、司法部、劳工部、商务部及内政部的预算总和。即使加上NASA的预算，仍有数十亿美元结余。国税局追查民众隐匿收入的人手减少，意味着税收缺口可能扩大，尤其当逃税现象同步上升时更是如此。

拜登政府接替雷蒂格的国税局局长丹尼·韦费尔指出，削弱国税局征税能力毫无经济合理性：“削弱国税局的征税能力并不意味着民众税负降低，仅仅意味着我们无法征收国会已立法规定的税款。这将使政府财政负担从违规者转向守法公民。“韦费尔在明确特朗普意图撤换其职位后，提前结束了五年任期。

拜登政府试图推动国税局现代化进程。其《通胀削减法案》为该机构拨款近800亿美元，其中约450亿美元用于强化执法，其余大部分用于改善纳税人服务及技术升级。国税局已新增约1.5万名员工（多数具备稽查企业及高净值个人隐匿收入的专业能力），最终计划扩编8.7万人。

国税局招聘实则性价比极高。与多数公务员不同，他们最终能为政府创收。《经济学季刊》11月研究显示：每投入1美元审计低收入纳税人可获5美元回报，审计最富裕纳税人回报率高达12:1。

美国国税局的复苏昙花一现。特朗普政府解雇了6700名新聘员工，并承诺将进行更大幅度的裁员。（被解雇员工的工作状态目前处于法律悬置状态。）本月由共和党主导的国会通过的预算案从该机构预算中削减了200亿美元。

政府表示削减国税局预算不会影响其工作。“特朗普总统明确表示，他致力于在不影响关键任务运作的前提下提高联邦政府效率，“白宫助理新闻秘书莉兹·休斯顿在邮件中表示，“服务不会中断。”

韦菲尔不认同削减国税局预算能改善其工作的说法。“如果认为政府财政管理不善，而财政部正努力改善政府收支状况，那么提出’这如何改善收支状况’是个非常合理的问题。”

2月20日，丹佛一名被裁国税局员工展示她的"解雇通知"信。摄影师：Hyoung Chang/丹佛邮报韦菲尔和雷蒂格等七位前国税局局长在2月联合撰写的专栏文章中尖锐讽刺了政府的减支措施：“如果询问全球顶尖CEO们解决组织浪费和平衡账目的最佳策略，你几乎绝对听不到这个答案：对负责收账的应收账款部门挥动斧头。”

税务专业人士可能已经看到了特朗普减税政策的初步影响。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代表会计师和税务申报人员）负责税务政策与倡导的副总裁梅兰妮·劳里森表示，常规申报和退税流程目前进展顺利。“从这一角度来看，他们在维护纳税人服务方面做得不错，“她说。

但部分会员反映，在与国税局就复杂申报事项进行反复沟通时，获取答复变得更为困难。“我们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会员正在处理与国税局的案件，突然所有沟通完全中断，得不到任何回应，“她解释道，“他们打电话发邮件，但事情毫无进展。”

劳里森更担忧的是，等到9月和10月下一个申报截止日期来临时，国税局将如何应对——届时获得延期申报资格的纳税人将集中提交复杂税表。“存在太多不确定性和困惑，人们正艰难地试图理解实际情况。”

劳里森的部分会员还接到客户咨询，询问国税局预算削减是否意味着他们可以逃避纳税义务（她强调申报人员会立即纠正这种误解并明确否定）。

“我听说有位90岁高龄的客户，向来遵纪守法，今年却开玩笑对申报员说，她今年甚至不需要整理全部收入凭证，因为反正不会有人核查。这真是令人震惊，“劳里森表示，“某种程度上反映出这种心态确实存在。"继续了解：特朗普SALT税承诺取决于晦涩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