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金融监管机构与瑞银及银行业精英的对峙——彭博社

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首席执行官斯特凡·沃尔特三月在苏黎世。

摄影师：帕斯卡尔·莫拉/彭博社自斯特凡·沃尔特执掌瑞士金融监管机构一年来，他在所监管的银行家群体中声名鹊起。

他们称他为"警长"。

现年60岁的德国公民沃尔特拥有数十年高级监管经验，包括在美国的工作经历。他正利用瑞士金融业的动荡时期，为FINMA树立起苏黎世或日内瓦都鲜见的直率公开形象。

在他的领导下，FINMA充分利用其有限职权，对包括瑞士宝盛集团在内的七家银行和金融科技公司通报了处罚或调查决定。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公开主张对瑞银集团未来资本要求采取最严格立场，在这场赌注急速升高的对决中与银行正面交锋。据彭博社报道，这家苏黎世全球财富管理公司的高管们甚至正在评估，若全面实施更高资本要求是否会迫使他们将总部彻底迁出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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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十余名高管和官员的采访，我们看到的是一位决心打破瑞士金融机构与监管机构之间长期融洽氛围的监管者——这种氛围正是2023年瑞信倒闭前数年的典型特征。沃尔特时而突兀的作风和出人意料的要求，最初让习惯瑞士式礼貌的银行家们觉得可笑，但如今他激起了敬畏交织的复杂情绪。

斯特凡·沃尔特摄影师：帕斯卡尔·莫拉/彭博社"我不是瑞士人，正在了解这里的背景，“他于3月17日在苏黎世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办公室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这是一个以共识的国家，在保持外部视角与理解本地运作方式之间寻求平衡，我仍在摸索中。”

瑞银之争

如果沃尔特在财政部长卡琳·凯勒-苏特主导的瑞士金融监管改革中推行其主张，瑞银将面临高达250亿美元的资本金追加要求。这场改革源于瑞信倒闭后的监管调整，其核心争议在于瑞银海外子公司的资本构成——瑞士金管局和央行要求这些子公司必须由母行100%股权支持。两年前仅以30亿瑞郎（34亿美元）收购对手的瑞银表示，这是对前竞争对手危机的过度反应，并正全力游说反对该政策。

但更重大的危机正在浮现。瑞信事件动摇了瑞士作为全球富豪避风港的地位，政界更担忧合并后的超级银行规模过大——其体量已达瑞士经济总量的两倍。当前地缘政治动荡与市场波动本应凸显瑞士金融管理经验的价值，但这个金融中心却面临被新加坡、迪拜等竞争对手蚕食市场份额的风险。

2010年，曾任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秘书长的沃尔特（左）与BCBS主席诺特·韦林克在首尔合影。摄影师：郑妍济/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这有助于解释沃尔特最初上任的原因。2014至2024年任职欧洲央行期间，他以对德意志银行等机构态度强硬著称，曾帮助受困的德国地方银行Nord LB在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后重振金融业信心。此前2006至2011年担任巴塞尔委员会秘书长期间，他更是推动全球银行业后危机时代改革的关键人物，该改革彻底改变了银行的资本金标准。更早之前，他曾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担任各类职务超过十二年。

据知情官员透露，这段履历让凯勒-苏特认为他是执掌监管机构的理想人选。对瑞士传统运作模式的不熟悉反而被视为优势。

风险失察

瑞士财政部与瑞银集团均拒绝就本文置评。

自沃尔特去年四月上任以来，瑞士金管局已宣布因风险管理薄弱或反洗钱管控失职，没收瑞联银行与Leonteq股份公司两家机构总计超2000万瑞士法郎的非法所得。

尽管这些金额与收入相比微不足道，且部分案件始于沃尔特上任之前，但它们仍反映出这位新任首席执行官愿意动用监管机构可采取的最严厉处罚措施——并公开执行。

与全球多数主要监管机构不同，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目前尚无权像美国或英国官员那样对金融机构处以惩罚性罚款。沃尔特已呼吁该机构获得这一新权力，以及在他发现银行陷入困境时能更早干预的能力。他还寻求增加员工、资源，并建立一个明确银行中谁对每项业务决策负责的体系。在这些诉求中，他多次与政府呼应，而今年将提交瑞士议会审议的立法可能会满足这些要求。

本月初，Finma还加强了对全球财富管理机构Julius Baer的行动。自2023年曝出该行对单一客户——破产的奥地利房地产大亨雷内·本科（Rene Benko）——风险敞口高达7亿美元以来，该行一直受到关注。由于该行目前面临Finma官员所谓的"强制执行程序”，其投资者期待已久的股票回购计划迟迟无法实施。

其他地区的银行家也注意到，监管机构开始要求他们提交更多文件，并增加了现场检查频率，甚至包括海外分支机构。

位于苏黎世的瑞士金管局大楼。摄影师：Pascal Mora/彭博社然而沃尔特在关于瑞银未来资本要求的辩论中采取的不妥协态度，引发了银行业最强烈的不满。他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似乎向瑞银抛出了橄榄枝——允许分阶段逐步增加资本的可能性——但这只是为确保其符合最严格标准而采取的手段。延伸阅读：瑞士监管机构对瑞银逐步提高资本要求持开放态度

瑞银集团首席执行官安思杰数小时后驳回了这一提议，认为并未改变要求的实质内容。据彭博社周三报道，瑞银高管已提出对投行业务规模设定永久法定上限的构想，以缓解外界对该行未来可能需要纾困的担忧。沃尔特对瑞银的直率评论也激怒了一些议员，他们认为其立场已超出职权范围，并担心过度施压的后果。“斯特凡·沃尔特带来了德国式的中央集权文化，这与瑞士金融中心的特质不符，“国民院最大政党瑞士人民党党团主席托马斯·埃施表示，“议会中右翼多数派绝不希望瑞银很快变成新加坡联合银行的代名词。”

过去，瑞士金融监管机构在纸面上拥有比许多国际同行更严格的标准。但实际执行力度明显宽松，部分源于尽可能采取自律监管的理念。

“我认为Finma需要对其关键议题的立场保持透明并积极发声，而这并非其一贯作风，”沃尔特表示。

Finma前任管理层曾因未能有效阻止瑞信倒闭，于去年12月遭到瑞士议会严厉批评。阅读更多：调查报告显示瑞士银行监管机构在瑞信事件上存在重大失误

“此前的金融监管是经不起风雨的纸牌屋，”洛桑大学政治学教授乔治·卢茨指出，“银行能在必要时自行解决问题的信誉已被彻底粉碎。”

Finma目前尚未获得对金融机构实施惩罚性罚款的授权。摄影师：帕斯卡尔·莫拉/彭博社与此同时，与沃尔特共事过的银行家们——当时他执掌欧洲央行系统重要性银行监管部门——驳斥了其过于严苛的说法。高管们评价他严格但公正，立场鲜明却不墨守成规。一位曾与其共事的高级官员称，他既能严格要求，又能与监管对象保持良好关系。

如今苏黎世银行界关注的焦点是：随着瑞信危机记忆的淡去，该国监管机构展现的新锐作风会成为常态，还是会逐渐缓和。

目前，沃尔特和底气十足的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正顺风顺水。瑞士政府决定将资本改革方案提交议会，可能表明公众对加强银行监管的呼声高涨。“在过去，埃莫蒂的一通电话就足以扼杀这类法案，“卢茨表示，“但现在情况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