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关税政策：对华船舶征收数十亿美元关税恐引发"贸易末日"——彭博社
Laura Curtis, Weilun Soon, James Attwood
中国目前生产的货船吨位占全球一半以上，而1999年这一比例仅为5%。
摄影师：沈启来/彭博社要寻找特朗普政府入主白宫后全球贸易陷入混乱的象征，只需看看那堆1.6万吨的钢管。德国码头工人本应正将首批钢管装船运往路易斯安那州的大型能源项目，但这批货物如今却滞留在德国仓库——此前华盛顿提议对停靠美国港口的中国船只征收百万美元级税费。
该交易物流服务商水星集团业务发展经理何塞·塞韦林表示，钢管运输条款的谈判已暂停，以待事态明朗。这条特定的大西洋航线中，船东80%的船舶由中国建造，意味着每批货物需额外支付100万至300万美元费用。根据政策实施方式，这将使德国钢管的运输成本翻倍甚至增至三倍。
中国上海洋山港的货运集装箱。图片来源：彭博社
洋山港附近，一名工人站在中国国旗旁。摄影师：沈启来/彭博社这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提案引发的交火中涉及的无数交易之一，该提案旨在遏制中国在造船、物流和海事行业的主导地位。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数据，中国目前生产的货船吨位占全球一半以上，而1999年仅为5%。日本和韩国是其他造船强国。去年美国造船厂仅建造了0.01%，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有意重振长期停滞的美国商船造船业。
中国的优势地位使其“对全球供应、定价和准入拥有市场支配力”，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在2月21日公布提案时表示。作为回应，拥有全球最大订单量的中国船舶集团称这些措施违反了世界贸易组织规则。
中国占全球船舶交付量的一半以上
北京填补了包括日本在内的传统造船国家留下的空白
来源：克拉克森
注：百分比代表占全球总载重吨位的比例。2025年数据截至2月1日。
该议题将成为周一在华盛顿举行的为期两天的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听证会的核心。整个供应链的代表都将出席，从大豆种植者到航运公司再到中国造船厂。数十名企业主和贸易团体将解释为何他们认为这些提案比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关税政策更可能扰乱全球贸易。
“他们认为这比关税更具威胁性，因为它将对供应链产生影响，“全国零售联合会供应链和海关政策副总裁乔纳森·戈尔德说。“承运商表示，他们不仅会转嫁成本，还会退出某些航线，因此较小的港口，如奥克兰、查尔斯顿、特拉华、费城，都将因此受到影响。”
美国贸易代表委员会——包括来自商务部、农业部、能源部、交通部和国土安全部的代表——听取了国会议员和工会成员的发言，他们谈到了近几十年来美国造船业的衰落。
众议员黛比·丁格尔作证说，美国已经失去了7万多个造船工作岗位，美国在全球造船业中排名第十九位。
“美国每年生产的远洋商船不到10艘，而中国生产超过1000艘，“密歇根州民主党人丁格尔说。她还表示，她支持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提案，即要求逐步增加美国货物由美国旗船舶运输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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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提交的信件及听证会前接受彭博新闻社采访时，企业主和行业官员表示，若目标是重振国内造船业，这些提案毫无意义，且可能对美国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他们认为这将导致美国商品在国际市场上价格过高，使贸易从美国区域枢纽转向加拿大和墨西哥，压垮美国主要港口，并推高全球运费和国内通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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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全球最大船舶经纪公司克拉克森研究服务有限公司的数据，理论上这些关税可为美国国库带来400亿至520亿美元收入。但由于中国商品、钢铁和铝的关税升级已带来不确定性，加上预计4月2日将实施新一轮对等反制措施，部分美国企业和行业其他成员感到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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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提出的方案——一项每次港口停靠收取数百万美元、具有追溯效力的倒退政策——根本行不通，“世界航运理事会首席执行官乔·克拉梅克表示，他将于周一作证。“这只会惩罚美国消费者、企业，尤其是农民，推高物价并威胁就业。”
约翰·麦科恩，海运业资深人士兼货运史著作作者，表述得更为直白：“若想用大锤重创贸易，这就是你的做法。综合来看——这简直像一场末日浩劫。”
美国密西西比州帕斯卡古拉的亨廷顿英格尔斯造船厂摄影师：杰拉尔德·赫伯特/美联社
美国弗吉尼亚州纽波特纽斯的造船工人摄影师：安德鲁·哈勒/彭博社### ‘让航运再次伟大’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的调查始于去年拜登政府时期，应五大工会请求启动。今年1月特朗普就职前夕发布的最终报告认定，中国正谋求主导全球海运业，并交由新政府制定应对北京主导地位的策略。
根据USTR2月21日公布的初步提案，征收附加费及增设出口要求旨在"建立谈判筹码，以消除中国对这些领域的主导地位图谋”。处罚将基于企业现有中国造船舶占比及订单量计算。克拉克森研究公司指出，若由中国运营商运营的中国造船舶且另有中国船厂订单，单次靠港费或高达350万美元。
根据克拉克森的数据，按照拟议的新规，去年美国约83%的集装箱船到港、三分之二的汽车运输船到港以及近三分之一的原油轮靠泊都将面临罚款。
中国建造了全球现役船舶超三分之一
以载重吨计，当前运营的船舶绝大多数由亚洲国家建造
数据来源：克拉克森
注：数据截至2025年3月1日。不同船型的载重吨差异显著。
该提案还要求未来数年美国农产品、化工品、能源及消费品等货物必须由美国旗船只运输，且需配备美国船员并由美国船厂建造。
多家航运公司表示虽有意购买或租赁美造商船，但美国船厂需数十年才能满足产能需求，且美国海员已现短缺。同时，港口费用新规将令其已投资中造船舶的运营商遭受损失。
大西洋集装箱航运公司（ACL）首席执行官安德鲁·阿博特向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提交的文件显示，2012年当这家承运美国超半数工程机械和农设备对欧出口的企业需要订造5艘集装箱滚装船时，日韩船厂拒绝小批量订单，美国船厂则称至少需7年交付。最终ACL选择在中国以"具有竞争力的价格"快速获得船舶。
阿博特就提案写道：“这项基于13年前商业决策的惩罚性措施将使我们破产——当时美国船厂正忙于海军订单无力接单，而中国造船业在全球尚属微不足道。”
中国江苏省南京市金陵造船厂的工人们。摄影师：CFOTO/Future Publishing许多评论者支持遏制中国的海洋实力，同时敦促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重新考虑其策略。然而，在提交的250多份意见中，也有少数支持所提议的措施。
“中国不公平的生产行为使美国造船商无法在公平的竞争环境中竞争，“美国制造业联盟主席斯科特·保罗表示，他计划于周一作证。“如果全面实施，这些补救措施将有助于恢复美国的经济安全，抵制中国不公平的贸易行为，并重振美国的造船业。”
几位行业高管认为，鉴于该提案对全球贸易的破坏性影响，可能会被淡化。费用和出口要求的调整当然可以实施。鉴于政府决策的反复无常，这些措施甚至可能被取消。然而，行业游说团体坚持认为，有充分理由相信至少部分措施会得以保留。
恢复美国造船业以巩固其海上影响力的想法吸引了特朗普，并与他推动美国制造业重返黄金时代的更广泛努力相契合。他已经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内部设立了一个新的海事指导办公室。
在整个华盛顿，海事部门现在被视为国家安全的重要支柱，这一转变仍在加速。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调查与去年12月一项两党法案的核心内容相呼应，该法案旨在通过扩大培训计划和对投资美国造船业的企业提供税收优惠，解决商船船员短缺问题。这份提案还与彭博社获悉的行政命令草案存在部分共通点，该草案拟将关税或税收收入注入专项基金以扶持国内造船业。
题为"让造船业再次伟大"的草案文件还暗示，美国将施压其他国家联合对抗中国的海运主导地位，否则将面临报复措施。白宫未就这份行政命令草案的置评请求作出回应。
主要航运公司表示可能通过跳过美国航线上的小型港口来应对收费政策，但这可能损害当地经济及依赖这些港口的特定产业。在单一港口卸货的集装箱船运营商或可将成本分摊至数千个集装箱，从而降低风险。但每次靠港超百万美元的费用可能摧毁小型运营商，以及依赖奥克兰、查尔斯顿等小港口的低利润农产品和大宗商品出口商。
“这将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害，“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经济主任菲利普·勒克指出，“根本无法解决他们声称要应对的核心挑战：提升美国造船业产能。”
他补充道：“若纯粹是安全问题，我们本应鼓励韩国、日本和芬兰等擅长造船的盟友加大投资。”
双层航运体系
航运业近期已领教过华盛顿对华审查可能引发的混乱。知情人士透露，在美国国防部1月以涉嫌与中国人民解放军有关联为由将中国最大船运公司中远海运控股列入黑名单后，部分船舶经纪公司被要求不得出租中远海运的船只。数日后禁令解除，因明确该黑名单不会对租用中远船只的客户造成财务或法律影响。
航运业高管和经纪人表示，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按书面提案实施，市场可能逐步形成分化——中国建造的船舶将受到与其他地区建造船舶不同的待遇。在中国建造油轮占总量三分之一的油轮市场，这种现象已初现端倪。船舶经纪人称，租船方开始避免长期租用与中国相关的油轮，因为他们预计这些船只未来需要停靠美国港口时将面临关税。
美国加州长滩港停泊的中远海运船舶。摄影师：Kyle Grillot/彭博社渴望扩充船队又希望规避惩罚的船东也将陷入两难。船舶经纪人指出，韩国和日本船厂产能饱和，新船订单排期已排至2028年左右。但在全球船队老龄化的当下，若不购置新船则意味着他们将被迫使用日益老化的船舶。
何塞·塞韦林将密切关注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在未来几周内做出的决定结果。他补充道，由于国内供应不足，路易斯安那州项目仍需要那1.6万吨钢管，“这仍然必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