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关税带来的衰退风险令CEO们愈发难以忽视——彭博社

企业CEO们开始对关税政策感到担忧。作为美国钢铁和铝材进口的最大来源国，加拿大正面临特朗普总统实施的25%关税政策，这将同时挤压制造商和消费者的利益。

摄影师：科尔·伯斯顿/彭博社 订阅《工业力量》电子简报，请点击此处注册。

制造业的风向正在朝不利方向发展。

本周，多位工业巨头CEO齐聚纽约参加摩根大通年度会议，与几周前他们在巴克莱和花旗集团举办的会议上表现相比，氛围明显更为谨慎。二月份时，这些高管们被要求详细说明其业务在特朗普政府关税目标地区的布局，但当时他们仍保持乐观预期，认为今年工业活动将出现反弹。而本周，虽然整体预期基本未变，但企业不得不采取更多措施来捍卫立场——或是强调通过提价降本来抵消关税影响，或是在股价持续低迷时加速股票回购。

特朗普本周正式实施25%关税政策，不仅针对钢铁铝材原材料进口，还涉及大量含这些金属的制成品。此举引发加拿大和欧盟对美国商品加征报复性关税。由于对方的反制措施，特朗普一度威胁将对加拿大进口商品关税翻倍至50%，但最终作出让步。

萌芽初现即遭扼杀？

经历有记录以来最长的萎缩期后，美国制造业活动终于开始复苏，但关税政策或将阻碍这一复苏进程

数据来源：美国供应管理协会

注：读数高于50表示扩张，低于50表示收缩

“政府通过反复加征又取消关税让每个周末都充满变数。这些时间是否花得有价值，我们拭目以待，”生产加油站油泵和超市冷藏设备的都福公司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托宾表示。这家同时生产啤酒罐和汽水罐制造技术的公司去年以优惠条件建立了包括铜和不锈钢在内的金属头寸。托宾在本周摩根大通会议上表示：“无论关税政策如何变化，至少目前我们已持有能对冲风险的金融工具。”

3M公司首席执行官比尔·布朗在会上透露，客户正在延长产品订单周期，要求比常规时间更晚交货。“我认为这完全源于客户在下单时的普遍谨慎态度，毕竟宏观经济存在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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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与2019年如出一辙：当时也没有工业巨头CEO预言经济衰退，但当特朗普发动首轮贸易战导致的关税挤压利润、削弱需求时，他们花了大量时间讨论经济衰退的可能性。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处于最新贸易摩擦前线的是消费经济而非工业经济。特朗普第一届政府曾刻意将关税重点放在原材料和2500亿美元以制造业为主的中国进口商品上，以保护消费者免受关税连锁反应影响。而最新一轮关税行动范围广泛得多，从棒球棒到玩具、鞋类、天然气价格乃至杂货店日常商品都可能受到影响。由于美国经济高度依赖消费支出，这种态势风险系数更高，可能导致经济疲软比上次更快蔓延。

关税不确定性已开始显现影响：达美航空、美国航空和西南航空本周下调了本季度预期，理由都是需求低于预期。尤其令人担忧的是，尽管消费者在其他领域降级消费（从芝士汉堡到轮胎更换和奢侈品手袋），航空旅行原本是消费亮点。

一系列备受关注的航空安全事件也抑制了人们的出行意愿，包括1月华盛顿发生的美国航空客机与军用直升机相撞的致命事故，以及达美航空支线客机在多伦多的迫降事件。“如今有整整一代旅客没意识到这类事故可能发生，“达美航空CEO埃德·巴斯蒂安本周在摩根大通会议上表示。但他指出：“我们很快发现，事件影响不止于消费者情绪，还涉及经济信心和消费者信心的变化。”

这一现象在最后一刻的预订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因为消费者感到在购买高价机票时更加谨慎，而商务旅客在普遍的不确定性中减少了出行。巴斯琴表示，企业差旅的停滞主要受到航空航天、国防、汽车、媒体和科技公司的推动——这些行业正面临政府支出审查和关税的特别压力。他在与CNBC的另一次对话中提到。

前方颠簸

航空股因需求回落的新闻而急剧下跌，只有西南航空因计划取消免费行李政策而逆势上涨

来源：彭博社

尽管联合航空控股公司没有下调其业绩指引，但首席执行官斯科特·柯比表示，收益将处于此前预期范围的低端。随着埃隆·马斯克削减成本的举措加剧，联合航空的政府相关旅行减少了一半，而由于关税争议，从加拿大到美国的航班需求也大幅下降，柯比说道。

联合航空正在加速淘汰21架喷气式飞机，这将有助于削减不必要的运力并节省1亿美元的维护成本。达美航空也计划缩减航班安排。“我们在进入夏季时倾向于尽可能多地飞行。但我想在边际上，我们已经调整了这一策略，改为‘只飞必要的航班’，”达美航空总裁格伦·豪恩斯坦表示。西南航空和捷蓝航空已经取消了部分航线，试图提升盈利能力。

“旅游业要重新振作起来，必须有一个理由，”梅利乌斯研究公司分析师康纳·坎宁安在一份报告中写道，“可能需要的是一点环境的稳定。”

这种可预测性不太可能很快出现。本周在商业圆桌会议的一次主要CEO聚会上，特朗普告诉他们要做好迎接更多关税的准备，他认为更高的关税将使制造商更有可能将业务转移到美国。

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许多公司仍在特朗普上一轮贸易战后重新调整供应链的过程中。在很大程度上，它们更倾向于墨西哥而非美国作为回流目的地——不仅因为成本，还因为边境以南更容易获得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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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我们所在的地区很难找到制造业劳动力。我们正在与亚马逊这样的全球公司以及其他提供相同薪资但工作更轻松的企业竞争，”泳池泵制造商滨特尔公司的CEO约翰·斯托克在摩根大通会议上表示。对于提议的墨西哥关税，“很难说如果这些关税成为永久性的，我们是否会将所有制造工厂从墨西哥撤回，”斯托克说。“等到你完成这些，可能新政府又会带来新的政策方向。”

招聘需求

工厂职位空缺已从疫情后复苏期的高点回落，但制造商长期抱怨美国缺乏技术工人

来源：劳工统计局

风险在于即使关税最终全部取消，通胀损害已然形成。“各地已设立多个应急小组，正在核算数据、与客户沟通并准备实施大幅涨价”，电气设备制造商Hubbell Inc首席财务官Bill Sperry表示。为应对特朗普金属关税前大宗商品市场的剧烈波动，部分涨价措施已经落地。

一旦价格上涨生效，即使最初引发涨价的关税被撤销，价格也极难回调。制造商几乎从不降价，其本能反应是保护利润率而非通过折扣刺激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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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Pentair公司为例，其CEO Stauch表示，由于主要依赖经销商销售产品，公司不愿回调价格让合作伙伴承担库存减值损失。该公司每年从中国进口价值1.25亿美元的商品（适用特朗普政府实施的20%全面关税），并向美国进口约1亿美元钢铝产品。这两类关税影响约5000万美元，而对美国商品征税国家实施的报复性关税将新增3000万美元成本。墨西哥关税还将造成8000万美元压力。Pentair计划通过涨价抵消这些额外税费。

“这个价格相当高。我认为在某个时间点，我们会开始预期消费者会有所退缩，”斯陶赫说。他提到，如果经济衰退发生，公司的成本削减策略将与过去不同，考虑到泳池建设需求已经徘徊在金融危机后的低点附近，且对今年住房开工率疲软的预期。“这感觉就像是在底部徘徊的平稳线情景，他说。

本周语录

“让我震惊的是人们的恐惧程度以及他们不愿发声的意愿。这在过去是不曾有的。他们不想站在总统及其支持者的对立面。” —— 美敦力前首席执行官比尔·乔治

乔治向《华尔街日报》发表这番评论，指的是CEO们对特朗普政策公开反对的惊人缺失。这种沉默并非普遍：福特汽车公司CEO吉姆·法利对关税及本届政府迄今带来的“大量成本、大量混乱”的后果一直直言不讳。但这与特朗普上一任期形成鲜明对比，当时CEO们经常就他的一些更具争议性的政策发声——部分原因是员工和社交媒体的压力——并在2017年他捍卫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的白人民族主义抗议者后退出白宫顾问委员会。相比之下，对于特朗普试图改写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历史或呼吁大规模驱逐无证移民的行为，CEO们并未出现公开批评的浪潮。

即便在关税问题上，许多企业CEO也愿意保持耐心，他们支持特朗普重振美国制造业和纠正贸易失衡的根本目标——尽管对其具体方式和时间表持有异议，并正承受着他所带来的种种不确定性压力。

“政策信号总是混乱的，“多佛公司CEO托宾在摩根大通会议上表示，“但从根本上说，我认为当前尝试的方向——我完全赞同。最终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实体经济活动带来的GDP增长，而非’凭空出现或由财政部注入经济体系的大量资金流’，因为那不可持续。”

滨特尔公司的斯托奇表示，他将与墨西哥和加拿大的关税拉锯战视为促使这些国家与美国对世界其他地区（特别是中国商品）的征税标准看齐的手段，而遵守现有贸易协议的企业应继续享受免税。“我们无法通过作为拥有墨西哥实体的美国公司来规避中国关税——这些税我们必须缴纳，“他说。同样地，斯托奇指出从中国或欧洲采购商品的外国公司不应比美国制造商更具竞争优势。“因此我认为，当你从这个框架看问题，就能理解其背后的逻辑思路，整体上具有一定合理性。”

并购、激进投资者与公司治理

伊顿公司将以14亿美元收购Fibrebond公司，该公司生产用于容纳数据中心、工厂和公用事业关键电力组件的特种机柜。这些模块化箱体按订单设计，设备在异地安装测试，能帮助数据中心客户更快投入运营。该交易拓展了伊顿在多租户数据中心市场的业务，并标志着即将于五月退休的CEO克雷格·阿诺德职业生涯的巅峰，他执掌这家电气设备巨头近十年后，将由首席运营官保罗·鲁伊斯接任。按Fibrebond今年预期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计算，收购价约为13倍市盈率，对于服务仍在快速增长的数据中心市场的企业而言，这个倍数相当合理。nVent电气公司也宣布以9.75亿美元收购数据中心供应商Avail基础设施解决方案的机柜和开关设备业务，收购价对应12.5倍市盈率，与伊顿收购Fibrebond的估值相当。自2018年从滨特尔分拆以来，nVent持续加强其电气基础设施产品线。捷蓝航空成为航空业进一步整合浪潮中最可能的标的，美联航CEO斯科特·柯比表示：“我认为主动权在捷蓝手中。“他指出捷蓝得益于其客户忠诚度战略，但在波士顿和纽约关键市场面临达美航空的激烈竞争。柯比称希望加强美联航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的存在感，以补充其新泽西纽瓦克枢纽的运力。“但收购整家航空公司来实现这个目标——代价太大了，“他表示。当前美联航业务表现良好，“这时进行并购的门槛会大幅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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