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移民政策引发被送往危地马拉的移民困境——彭博社

2月27日，被美国驱逐出境的危地马拉人乘坐包机抵达危地马拉城。

摄影师：Daniele Volpe/彭博社危地马拉正致力于帮助从美国被驱逐者重新融入社会，利用他们的海外工作经验为其匹配本地就业。但唐纳德·特朗普关于被遣返者的言论使该计划实施受阻。

为应对可能激增的遣返潮——特朗普承诺将大规模驱逐出境，危地马拉总统贝尔纳多·阿雷瓦洛则同意接收增加40%的遣返航班——政府一直在寻找大型接待中心，以便官员进行深度面谈并为遣返者提供职业培训机会。

移民局局长达尼洛·里维拉透露，与附近工业园区的合作告吹，另有六处场地业主拒绝政府请求。他在采访中表示，当地企业和社区相信特朗普所谓"只驱逐罪犯"的说法。

“这令人遗憾，“里维拉说。他原本还计划建造临时庇护所供遣返者短期居住，“业主们因认为被遣返者都是罪犯，担心物业或社区会受影响，所以拒绝出租场地。”

搭载104名危地马拉遣返者的包机从路易斯安那州亚历山大市飞抵危地马拉城空军基地。摄影师：Daniele Volpe/Bloomberg美国官员在描述政府移民打击行动的目标人群时，多次使用"非法外籍罪犯"这一表述。

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3月13日数据，自上任以来，美国移民海关执法局逮捕的近3.3万人中，约43%是有犯罪前科者。该部门表示，被捕者中有1,155人（约3.5%）是帮派成员，39人是"已知或疑似恐怖分子”，但未提供其他指控的具体分类。

“特朗普政府扩大了对’罪犯’的定义范围，“移民政策研究所高级政策分析师Ariel Ruiz指出，“对国土安全部而言，仅在美国无合法身份这一事实就足以将某人标记为罪犯。”

由于缺乏私营设施选择，危地马拉政府正考虑将一座老旧国营火车站改造成接待中心，或使用以该国首位奥运奖牌得主命名的埃里克·巴隆多公园部分区域，该公园距离机场较远。

“我们并非说移民都是圣人，但移民确实是勤劳的群体，“Rivera表示，“对于那些有犯罪记录者，希望他们能像任何公民一样接受审判，并享有正当程序权利。”

危地马拉移民局局长达尼洛·里维拉摄影师：Daniele Volpe/彭博社目前，被驱逐出境的危地马拉人正通过政府多年来使用的同一地点返回国内：位于危地马拉城主要国际机场跑道对面的空军基地。在描绘火山和殖民时期房屋的鲜艳壁画背景下，当局为抵达者提供一袋零食、免费电话服务、前往巴士总站的交通以及货币兑换服务。

“我们欢迎你回家，“他们被告知。

上个月，洛伦佐·冈萨雷斯就是在这里降落，开始在危地马拉的新生活。

这位24岁的年轻人于2021年离开家乡克萨尔特南戈，在"郊狼”（人贩子）的帮助下越过美国边境，与明尼苏达州的家人团聚。

他找到了一份建筑工人的工作，每天收入约200美元，这笔钱在危地马拉需要数周才能赚到。但在上个月移民海关执法局对明尼阿波利斯一家加油站的突袭中，冈萨雷斯被发现没有合法文件。他此前曾因试图非法进入美国而被驱逐出境，这次又被遣返回国。他说，这次他计划留在危地马拉。

“我不会再回去了，至少在这个政府任期内不会，“冈萨雷斯提到特朗普政府时说，“我们都生活在被驱逐的持续恐惧中。至少在这里我感到自由。”

在重新入境面谈中，冈萨雷斯向当局讲述了他的建筑工作经验，并被告知他们会联系他提供相关机会。

如果政府这项名为“归家”的欢迎计划奏效，他将有机会进入当地职业培训学校，获得危地马拉雇主认可的专业证书。

“希望我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创造更好的未来。”他说道。

3月5日，马可·鲁比奥与贝尔纳多·阿雷瓦洛在危地马拉城文化宫会晤。摄影师：Johan Ordonez/AFP/彭博社该计划于1月美国国务卿马可·鲁比奥到访前启动，旨在为每年被遣返的数万名危地马拉人提供返乡便利。目前与危地马拉城市消防局的合作项目已培训并雇佣了50人，政府应急管理机构正在招募森林消防员。

当中南美洲各国为移民返乡潮做准备时，危地马拉的“归家”计划或将成为移民重新融入当地经济的范本。2013年奥巴马总统执政期间，美国遣返移民数量创下历史新高，当时外交部虽推出类似计划，但执行部门因缺乏资金且多年无人主管未能落实。

此次计划由规模更大、预算更充足的移民研究所统筹。所长里维拉表示，该机构持续收集移民数据并计划扩大业务范围，与副总统办公室的合作将有助于拓展项目覆盖面。

官员们还正与该国的农业、建筑和餐饮业商会进行商谈，以寻找更多就业机会：根据政府数据，大多数返乡移民拥有这些行业的工作经验，而像Wendy’s和本地连锁品牌San Martin这样的餐厅已表示需要厨师和服务员。

尽管各国正在为更多遣返者做准备，但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政府能否实现其大规模驱逐出境的目标。自特朗普上任以来，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CE）已逮捕近33,000人，但驱逐速度一直低于政府预期，特朗普于二月撤换了ICE代理局长，原因是对驱逐进度迟缓感到不满。

截至3月10日，根据未区分包机与军用运输机的政府数据显示，危地马拉已接收67架次遣返航班。里维拉表示预计未来几个月航班频率将会增加。

“我们此刻正经历巨大的不确定性，“里维拉说道。

被驱逐者在抵达危地马拉城后开始登记程序。摄影师：Daniele Volpe/彭博社移民政策研究所的鲁伊斯指出，新冠疫情期间危地马拉的反移民情绪高涨——当时美国持续遣返人员（部分人在抵达时病毒检测呈阳性），却同时限制入境航班以遏制疫情传播。如今这种情绪因特朗普政府强化"被驱逐者是危险罪犯"的论调而进一步加剧。

“危地马拉公众中某些群体对归国者一直存在敌视态度，这种情绪可能再次抬头，”他说道。政府言论使得“难以区分严重犯罪与轻微行政违法”，他补充道，包括那些可能仅因违反移民规定而被处罚的人。

除了当地人的担忧，政府还面临说服移民在危地马拉重启生活的挑战——该国工资水平远低于美国。今年起危地马拉将最低月薪提高至约450美元，而美国联邦最低月薪约为1218美元，且大多数州薪资更高。

据世界银行数据，约70%危地马拉人从事非正规工作，超半数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该国许多移民来自发展滞后的农村农业地区。

奥拉西奥·莫拉莱斯近期被美国遣返回危地马拉。摄影师：Daniele Volpe/彭博社45岁的奥拉西奥·莫拉莱斯在佛罗里达州生活八年后，于二月底被遣返。此前他为继续工作偿还债务而躲避驱逐令。

“我经济压力很大，有些债务不得不还却无力支付，只能辗转打工，”他抵达危地马拉城时表示。他计划与子女、父母和兄弟姐妹团聚，并祈求上帝“赐予一份谋生的工作”。

收入差距也是促使安娜·莫雷利亚·瓦斯奎兹离乡背井的原因。17岁时，她从危地马拉移民到墨西哥寻找更高薪的工作。四年后，她与家人搬到了明尼苏达州的戈登镇，在一家包装厂工作了七年。

今年二月她被遣返时，既没有危地马拉本地工作经验，身边也只有远房亲戚。走下环球航空的航班后，她打算联系姐姐的朋友借宿一晚。她表示，至今仍未能从震惊中缓过来。

“放弃一切太难了。我在那里拥有所有：房子、车子、家人，“她说，“在那里，你工作就能挣钱，能拥有自己的东西。但这里不行。”

就业前景黯淡长期是危地马拉移民潮的主要推手，对年轻劳动者尤其如此。但政府现在希望旅游业回暖能为大量返乡者提供就业机会。据危地马拉旅游局数据，在针对欧美游客开展联合推广后，2024年该国接待国际游客超300万人次，同比增长15%。

一名被遣返的危地马拉人在危地马拉城接待中心外与亲属团聚。摄影师：达尼埃莱·沃尔佩/彭博社阿雷瓦洛总统在鲁比奥访问后的一次演讲中表示，会说英语的人将非常适合这个行业。他在演讲中提到。

“你们并不孤单，“阿雷瓦洛说。“你们寄回的汇款不仅支持了家人，更是维持危地马拉经济的关键因素。我们必须创造机会让你们施展才华。”

对于27岁的埃迪·莫伦特来说，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

莫伦特曾与父母和兄弟姐妹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法里博生活了11年。他在高中学习英语，上大学时修了几门课程，之后在阿尔迪超市的仓库工作。

他因2024年参与斗殴被捕，选择接受遣返而非上诉。作为全球X航班上122名移民之一，他于2月18日抵达，表示希望利用英语优势在酒店或餐厅找工作。

“我既开心又难过，“他说，“我的家人在那边，但这里才是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