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撤回对乌克兰支持在基辅引发震动 - 彭博社

3月5日的基辅市中心购物区。

摄影师：Paula Bronstein/Getty Images

接待员手臂一挥，展示了酒店的设施：早餐室、健身房、大堂酒吧——以及一个空袭时可使用的地下避难所，里面配有冷热水、通风设备和座椅。

基辅经历了与俄罗斯全面战争的三年，承受着生存威胁并将其转化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即使对于习惯了敌对力量的城市来说，过去十天也令人头晕目眩。

2月28日特朗普与泽连斯基的会晤演变成激烈争执，导致两国关系破裂。摄影师：Jim Lo Scalzo/EPA/Bloomberg乌克兰正因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转变而震惊，从最坚定的盟友变成了如今一些人眼中的莫斯科安抚者。驻首都的外交官们疲于应对：一项将美国控制自然资源的协议在白宫引发公开争吵，随后美国撤回了支持。

在东部约600公里的战场上，指挥官们已在评估如何在没有美国军事援助和情报的情况下继续作战。感觉战争正进入决定性阶段。

美国的政策转变对乌克兰而言如同灾难，同时也令欧洲盟友震惊，他们正仓促试图填补这一空缺。但基辅的士气依然顽强。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设计师店铺和时尚餐厅熙熙攘攘，而与此同时，俄罗斯对全国民用目标的致命袭击仍在继续——只是更加肆无忌惮。

“我们最大的优势不是因为我们如此勇敢、如此机智，很简单：我们别无选择，”去年卸任的副部长穆斯塔法·纳耶姆在基辅市中心一家咖啡馆表示，“当然我们压力巨大，当然我们满腔愤怒，但我不认为这能击垮我们。”

乌克兰人曾多次陷入绝境。战争爆发时，西方盟友预计他们只能抵抗入侵三天，当时俄军炮轰建筑和基辅电视塔，兵锋直逼首都。随后他们又面临美国标枪反坦克导弹交付问题。去年美国军事援助因国会阻挠延误了六个月。

但几乎没人预料到盟友会雪上加霜，他们深知包围圈正在收紧，前路岌岌可危。

3月6日，亲属们在基辅美国大使馆外示威，要求俄罗斯释放被关押的乌克兰战俘。摄影师：安德鲁·克拉夫琴科/彭博社由于特朗普政府的猛烈攻势，乌克兰已经感受到压力倍增。为军队提供零部件的Reactive Post创始人帕夫洛·纳罗日尼表示，从零部件到人员，“我们军队什么都缺”。

在基辅市中心，主要交通干道旁堆放着巨大的混凝土块和金属反坦克障碍物。这些2022年入侵留下的防御工事，在这座习惯展现韧性的城市里显然仍被视为必需品。

“留在这里的人都是硬骨头，“纳罗日尼说。他随后拿起手机展示曾祖父的黑白老照片，讲述这位亲人在1937年如何被俄罗斯人处决。“我有两个选择：要么消沉度日，和朋友们喝伏特加，“他说，“要么选择战斗。”

乌克兰人原本不相信美国会采取行动损害他们的利益，直到事实摆在眼前。后果来得猝不及防。

尽管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总统在欧洲被誉为英雄，但基辅民众的情绪更为审慎。然而在特朗普指责他可能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指控此前只针对过普京）后，他的支持率不降反升，连反对派也团结到了他身边。

特朗普在最新言论中表示，他确信普京希望达成和平协议，并称与乌克兰打交道正变得愈发困难。

3月2日，乌克兰舞者、编舞家兼第24机械化旅军人沃洛迪米尔·拉科夫的葬礼在独立广场举行，哀悼者们前来送别。摄影师：罗曼·皮利佩/法新社/盖蒂图片社与此同时，战争仍在持续。本周克里维里赫市遭导弹袭击致4人死亡、至少30人受伤；哈尔科夫市夜间遭无人机袭击，包括一名7岁儿童在内的16名平民受伤。

上周五泽连斯基赴华盛顿之际，俄军动用166架"沙希德"无人机发动攻击（其中90架被击落、72架受干扰），导致乌克兰部分地区因基础设施受损实施断电。

空袭通常发生在夜间，刺耳的警报声催促人们寻找掩体。基辅建在连绵的丘陵上，拥有全球最深的地铁站之一。地下百米深处的隧道足以抵御俄军任何现役武器的袭击。

手机应用程序一旦侦测到来袭弹道便会发出空袭警报。Telegram聊天群会实时更新无人机型号细节：若只是无人机，人们相对镇定——机枪就能将其击落；导弹则是另一回事。

美国情报是空袭预警的关键环节，其能力可侦测到远在里海地区起飞的俄军导弹载机。乌克兰配备的六套美制"爱国者"防空系统专门拦截导弹，这些系统被部署在人口超百万的城市。

3月3日空袭警报期间，基辅塔拉斯·舍甫琴科国立大学的学生在地下掩体中寻求庇护。摄影师：皮埃尔·克龙/盖蒂图片社爱国者导弹的库存能维持多久是未知数。有人推测六个月，目前正全力避免动用这些导弹。

尽管现实严峻，基辅的生活仍在继续。虽缺乏统计数据，但坊间证据显示消费热潮正在兴起。由于投资渠道匮乏且资金滞留国内，有条件的人正大肆购买汽车、公寓和土地。乌克兰人挥金如土，仿佛没有明天。

3月1日，顾客进入购物中心。摄影师：皮埃尔·克龙/盖蒂图片社去年对新汽车税的猜测刺激了高端车型销售：宝马和奔驰SUV备受青睐。上周某日清晨，一辆零售价超40万美元的劳斯莱斯SUV停靠在市中心酒店外，后窗上用西里尔字母模板喷印着车主姓名与职业：“整形外科医生”。

衣着光鲜的人群穿梭在宽阔的赫雷夏蒂克大街，经过熙攘的品牌门店。外卖骑手骑着电动自行车疾驰而过，市中心超市不仅顾客盈门，陈列的全球商品之丰富更令多数德国或英国超市相形见绌。

一位从华沙出差返回基辅的居民用一句话概括了这种顽强求生的意志。

来自乌克兰东部俄占顿巴斯地区的伊娜，曾居住在与俄军暴行画上等号的基辅北郊布查，后迁居首都。她所在的美国跨国公司办公室曾遭俄军导弹袭击。“我们重建了它，“她平静地说。

这里也不乏黑色幽默。人们调侃军用信号干扰导致无人机失灵的副作用——有位苹果手机用户一夜间切换时区，结果提前一小时到岗。毕竟，荒诞派经典《大师与玛格丽特》的作者布尔加科夫就曾在此生活。

3月1日，负责保卫乌克兰元首的总统独立旅征兵中心。摄影师：谢尔希·米哈尔丘克/环球影像乌克兰/Getty Images但无处不在的战争痕迹时刻提醒着：这是一座处于战时的国家首都。

特种部队征兵广告铺天盖地——从横跨整栋楼的巨幅看板，到车站临时摊位，再到巨型电子屏投影。实际上，随着特朗普推动速战协议的说法甚嚣尘上，过去半年征兵工作愈发艰难。

建筑物外的发电机随时待命，沙袋在国家级纪念碑前堆叠成墙，恍若二战时的伦敦。从前线轮休的军人们穿着制服，周末与家人、朋友或女友漫步街头。

市中心能源设施外的一则武装部队广告。摄影师：皮埃尔·克龙/盖蒂图片社宵禁从午夜持续至凌晨5点，因此酒吧和餐厅晚上10点就打烊，以便顾客有足够时间回家。再晚些时候出租车就会变得稀少，司机们不愿冒险跨越第聂伯河前往对岸的住宅区，生怕被困在河的另一侧。

这一切掩盖着一个承受巨大压力的社会。除了士兵们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未服役者怀有负罪感，而对离国者则充满怨恨。

医生报告称有年仅10岁的儿童出现白发。某地铁站里，一位老人分发着提供心理健康咨询的传单：“抑郁症可以治愈！“政府开展社交媒体宣传活动，提醒人们在商店和餐厅里体谅他人——他们可能失去了亲人，或是有至爱在前线作战。

2013-14年推翻乌克兰亲俄领导层的抗议中心独立广场一角，如今已成为阵亡者的临时纪念场所。

3月4日，基辅圣米迦勒金顶修道院外"乌克兰阵亡者纪念墙"前的访客。摄影师：罗曼·皮利佩/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在基辅守护神圣米迦勒天使长的金色圆顶大教堂外，人们络绎不绝地穿过广场进入教堂。他们以家庭为单位，身着黑衣，手持鲜花经过烈士墙，前来参加父亲、兄弟或儿子的葬礼。

每天上午9点，响亮的钟声宣告为乌克兰阵亡将士默哀一分钟。人们笔直站立仿佛立正致敬，其他人则沉思静坐。一个声音高呼：“荣耀归于乌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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