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诈骗：习近平借助庞大监控体系打击欺诈行为——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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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欣梅插画

上海零售业从业者Henry Guo刚接完一通境外来电不久，就接到了当地警方的联系。警方告知这是诈骗电话，并要求当面谈话。

约十分钟后，执法人员来到郭某家中，询问这位37岁的市民是否向来电者转账。在他签署了未进行任何可能导致金融诈骗的承诺书后，警方方才离开。

如此迅速的出警让郭某倍感意外。“我不禁要问，他们需要投入多少警力才能应对所有诈骗案件。”

这样的经历并非个例。截至2024年5月，中国当局自2021年以来已拦截近70亿通电话和等量短信，并开展超1800万次上门劝阻。

这是由执法部门、电信运营商、银行等机构共同构建反诈"防火墙"的全国性举措。部分城市警方会临时冻结某些市民的银行账户取现功能——即便尚未发生可疑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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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这种高压且偶显侵扰性的做法，与美国形成鲜明对比——该国当局和银行常因未能充分保护消费者免受电诈侵害而遭诟病。去年夏天，非营利组织成立了全新的国家反诈工作组以制定应对策略。

新疆北部阿勒泰夜市上开展反诈宣传的警察。图片来源：CFOTO/Future Publishing/Getty Images在中国，警方打击诈骗行动中的监控措施让部分民众感到不安，引发了对个人隐私的质疑，同时也展示了当局如何通过追踪个人快速应对威胁。“对很多人来说，这显示政府在保护他们。但对另一些人而言，这揭示了一种隐藏的现实——有人在监视你，“研究中国大陆国家监控的社会学家刘春成表示。

刘春成表示，许多中国民众可能接受这种严密监控，因为"监控是以关爱的名义进行的”。他将此比作中国在新冠疫情期间对公民行踪和健康状况的广泛追踪，当时当局采用高科技和低技术相结合的手段，促使人们遵守政府命令，控制病毒传播。

中国公安部未回复传真置评请求。

中国反诈行动

中国起诉电信网络诈骗人数持续增加

数据来源：最高人民法院、彭博社

注：2024年数据截至11月

其他一些亚洲国家也正在采取更积极的行动保护公民免受诈骗。新加坡近期颁布法律，允许警方对疑似诈骗受害者的银行账户实施最长六个月的取款和转账限制。澳大利亚议会2月通过新法案，要求银行、电信运营商和社交媒体公司采取措施识别并阻止诈骗。泰国近期批准新法律措施，金融机构和企业可能需为诈骗受害者的损失承担责任。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月6日在北京会见泰国总理贝东丹·西那瓦，双方誓言打击诈骗网络。摄影师：刘卫兵/新华社/盖蒂图片社借助技术手段、不断演变且日益复杂的欺诈手段以及电子转账的便利性，针对个人的金融诈骗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增长。根据全球反诈骗联盟数据，在截至2024年10月的12个月里，亚洲地区诈骗受害者损失估计达6884亿美元，这些受害者大多通过电话、社交媒体和短信接触骗局。该机构对亚洲约2.5万人进行的调查包括1000名中国受访者。这个非营利组织表示，同期全球因诈骗造成的损失约达1.03万亿美元。

严密监控

中国对从电话、网络通讯到软件使用甚至购物活动等全方位的监控，反映出政府对诈骗问题日益加剧的担忧——当前中国经济疲软，难以为14亿人口提供充足的就业岗位和收入增长。曾经稳赚不赔的财富积累渠道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低利率环境下投资回报难觅，许多年轻人失业，这使得更多人容易陷入鼓吹快速获利的骗局。各地政府也开展了大量宣传工作以警示公众防范诈骗。

“我觉得他们的做法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来自上海西北部城市无锡的37岁刘先生表示。他回忆说，2023年7月感染新冠居家休养时，他接到了一个骚扰电话，随后反诈民警就联系了他。

刘先生称民警要求他去派出所，但他告知对方因发烧无法前往。据他回忆，民警随后上门解释，称他们在专项行动中面临工作指标压力。

刘先生表示，民警通知他所有银行卡将被冻结一个月禁止提现，在冻结生效前允许他将部分资金转入支付宝移动钱包以支付日常开销。两周后他不得不前往公安局解冻其中一个账户来偿还房贷。“他们做这些当然是为人民好，但我确实想知道是否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他说。

东南亚已成国际诈骗温床

来源：美国和平研究所东南亚跨国犯罪高级研究小组报告

中国官方未披露或提供公民因诈骗遭受总损失的公开数据。官媒报道过个别案例，如去年夏天杭州某女子在网络交友诈骗中损失1900万元人民币（260万美元）黄金。诈骗者常冒充警察、监管人员或受害人亲友，或诱骗其参与虚假投资计划。

2021年，习近平主席指示全国打击电信网络诈骗，将其与反腐败斗争和缩小收入差距的"共同富裕"行动并列为其标志性治理举措。

官方数据显示，中国宣称自开展行动以来已为群众挽回电信网络诈骗损失超1.1万亿元。截至2024年11月，去年国内检察机关起诉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约6.7万人，同比激增近60%。最高检数据显示。

2月20日南京禄口机场，警方押解从缅甸遣返的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摄影：尹刚/新华社/盖蒂图片社中国籍在逃人员与犯罪集团在国际诈骗蔓延中扮演重要角色。多家非营利组织指出，以虚构网恋或虚假投资诱导受害人向陌生人转账的”杀猪盘“骗局最初源自中国大陆。

中国政府正与多国联合打击由华人诈骗团伙运营、涉及人口贩卖的境外诈骗窝点。去年中方宣布已清除缅北"所有规模性诈骗窝点”，2023年以来通过中缅联合行动累计抓获5.3万余名中国籍犯罪嫌疑人。

1月7日，中国演员王兴（右）与泰国湄索地区的泰国警察在一起。图片来源：泰国皇家警察/美联社但问题依然猖獗。1月，一名在泰国北部边境附近失踪的中国演员被发现，泰国当局称他被中国诈骗团伙成员绑架并带到了缅甸的一个诈骗窝点。

中国公安部随后警告公民提防海外诈骗团伙，这些团伙经常以高薪工作和旅行福利为诱饵，并承诺努力营救被困海外的人员。

‘劝阻热线’

在中国类似Instagram的小红书上，许多用户发布了他们与反诈警察的互动，包括在半夜接到警察的电话以及被邀请到当地公安局开会。

大多数被反诈警察联系的人接到的电话显示为96110，这被称为“预警劝阻热线”。

中国2022年底生效的《反电信网络诈骗法》规定，警方应在此行动中发挥主导作用。国务院的国家反诈中心是一个复杂网络的最高指挥机构。借助大数据等技术，它密切监控大额资金流动的账户，并在检测到异常活动时向警方发出警报。

银行、电信运营商及互联网服务提供商需向警方报告可疑线索，当识别出可疑交易时，银行可延迟付款、限制账户或终止服务。违反法律将面临罚款和吊销执照的处罚。

反诈中心还推出了一款应用程序——自2021年以来安装量已达25亿次——可帮助识别风险来电或短信。该程序还会对用户计划使用的手机应用和支付账户进行安全检查。搜索引擎提供商百度公司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反诈平台近年来也协助警方破获多起诈骗团伙案件。电信运营商中国移动有限公司提供骚扰电话和短信拦截服务。

据公安部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网络电信诈骗受害者的平均年龄为37岁。约62%的受害者年龄在18至40岁之间，另有三分之一年龄在41至65岁之间。

年轻受害者群体

中国电信及网络诈骗受害者中超60%年龄在40岁以下

数据来源：中国公安部、彭博社

注：数据截至2023年。

从事直播行业的张凯西11月在厦门出差时，接到其居住地杭州警方的来电。警方称监测到其手机疑似接到诈骗电话，要求他当天必须面见办案人员，否则将冻结其银行账户七天。

这位32岁的男子表示，他当天早些时候并未接听任何骚扰电话，其电信运营商已提醒他拦截了部分境外可疑来电。但警方仍坚持要面见张先生，甚至联系了当地厦门警方协助核查。当张先生飞回杭州后，当地警方找到他，检查了手机中是否存在风险应用，在提醒其防范诈骗后予以放行。

张先生称，警员最初使用私人手机联系他，后来才转用官方反诈热线，这让他一度对对方身份产生疑虑。

“保护措施很到位，但整个沟通过程和方式让我精神高度紧张，一度处于戒备状态。“他说道。

北京科技行业从业者彼得（化名）透露，去年夏天当他将加密钱包应用安装到一部未插SIM卡的手机后，曾接到当地警方电话。他原以为用手机号登录该应用不会被追踪，怀疑警方可能通过其认定的高危应用关联IP地址定位到了他。

1月10日，杭州西湖畔的无人巡逻车正在开展反诈宣传。摄影师：王建春/视觉中国/VCGPIX/AP Images目前来看，对许多人而言牺牲少量隐私尚可接受。上海零售业从业者郭先生表示，虽然自信不会受骗，但他认为老年人更容易成为网络诈骗的目标。

“我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隐私、便利和安全可能是相互冲突的目标，我们不得不依赖监控来打击犯罪。”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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