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如何努力缩小种族财富差距 - 彭博社

扎恩·贝伊与她的两个儿子在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的家门外。

摄影师：罗斯·温德·杰罗姆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

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对多元化项目的攻击可能改变了关于不平等讨论的基调，但在美国众多棘手问题中，黑人与白人之间的经济差距仍然位居前列。数十年来，研究和政府报告不断堆积——诊断症状、描述从奴隶制到红线政策的深层历史根源并列出后果。如今，美国黑人的收入仅为白人的三分之二。他们拥有住房的可能性更低，且往往寿命更短。这份清单如此之长且为人熟知，以至于研究人员讨论的解决方案要么看起来宏大得令人抱希望，要么仅仅是渐进式的。

然后你遇到了像扎恩·贝伊这样的人。30岁的贝伊是两个男孩的母亲。她驾驶着亚马逊的卡车——不是那种送货上门的卡车，而是在该地区亚马逊仓库之间穿梭的大型卡车。她还有一份副业，销售美容产品，并自信地谈论着她和儿子们更美好的未来。“中产阶级？我正在努力追求更高一点，”贝伊说。“但我们会从那里开始。”

贝伊在她位于夏洛特的家中。摄影师：罗斯·温德·杰罗姆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然而，真正让她与众不同的是，她是一个城市对自身经济失败进行反思的受益者。这种反思催生了一种新方法，为美国其他城市提供了范例。因为在美国解决种族贫富差距的方案中，这个方法既不会显得遥不可及，也不会只是微不足道的改进。

去年，贝伊拿到了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一栋新建的三居室联排别墅的钥匙，价值26.5万美元。在被现金买家多次出价击败后，她终于通过超过10万美元的赠款和无息贷款成功支付了首付。这意味着她立即拥有了可观的资产——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财富。她能负担得起这栋联排别墅，还要归功于一家非营利开发商的努力，该开发商获得了来自市政府、慈善机构和银行的资金支持。

“这不是我永远的家，”贝伊说，“但这绝对是我和家人的一个起点。”而这正是该项目的意义所在。

特朗普和其他共和党人不仅试图限制，甚至要彻底废除那些几十年来旨在平衡美国不平等经济的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政策，这对这一目标构成了生存威胁。他们认为，从平权行动到旨在帮助黑人社区的购房计划，这些政策阻碍了自由市场，并对美国白人构成了歧视。但对于那些致力于缩小顽固的种族经济差距的人来说，慷慨的首付援助和专门为受助者建造的房屋相结合，正是数据显示日益扩大的鸿沟所需的彻底反思的一个例子。

持续存在的种族差距

美国中产家庭的收入与净资产

数据来源：美联储消费者金融数据、彭博社测算

注：统计对象为收入处于50-90百分位区间的家庭

拥有90万人口的夏洛特市是霍尼韦尔国际公司和美国银行的企业总部所在地，数十年来一直是经济文化蓬勃发展的"新南方"典范，位列全美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这座城市的吸引力在于优质的工作机会与高性价比的宜居生活——从月租1500美元的艺术区新开发单间公寓，到配备高尔夫球场的郊区封闭社区，只需不到200万美元就能购置拥有五卧七卫的7100平方英尺仿古堡豪宅。

Camp North End项目将76英亩旧导弹工厂改造为集餐厅、商铺和办公空间于一体的文化中心摄影：Rose Wind Jerome（彭博商业周刊）但2014年哈佛经济学家Raj Chetty的里程碑研究显示，在全美50大都会区经济流动性排名中，夏洛特位列榜尾。对于成长于贫民区的黑人居民而言，这座城市宣扬的美国梦遥不可及。正如光鲜的*《夏洛特杂志》*所承认：“这是我们最深的低谷。”

“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在此居住已久的人，感到震惊且尴尬。就像‘天啊，我的衬裙露出来了’，”市议会成员维多利亚·沃特林顿说道。议会召集了一个特别工作组来调查夏洛特排名低迷的原因。他们发现的一个问题是，当地发展官员认为他们的核心使命是创造白领工作岗位——并引进外来劳动力填补这些职位。培养本地人才，尤其是来自该市贫困黑人社区的人才，并未被列为优先事项。

沃特林顿在夏洛特-梅克伦堡政府中心。摄影师：罗斯·温德·杰罗姆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他们的考核标准是有多少高薪工作迁至夏洛特，而非有多少人实现了阶层跃升，或有多少本地居民获得了这些工作，”布莱恩·科利尔表示。他牵头撰写了2017年工作组报告，现任当地慈善机构甘布雷尔基金会主席。

当地领导人很快意识到，住房所有权必须成为重点，尤其是在夏洛特这样的地方——不断增长的人口持续给经济适用房供应带来压力。2022年，该市成功说服选民通过5000万美元债券，用于两年内建造经济适用房并提供首付援助。2024年11月，该市更进一步，选民以压倒性优势支持1亿美元债券，为经济适用房项目提供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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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战略的核心是诸如DreamKey Partners Inc.这样的组织，这家当地非营利开发商建造了贝伊的新家。2023年，DreamKey开始与市政府合作开展试点项目，帮助潜在购房者整合来自市政府首付援助计划以及州政府和私营贷款机构类似项目的资金。目标不仅是帮助购房者突破20%的资产门槛（低于此门槛需购买抵押贷款保险），还要为他们提供额外的资产——即财富。“我们意识到，如果真正想改变结果，就必须在住房所有权问题上采取更积极的措施，“沃特林顿说道。

首付援助的不足之处

黑人人口众多的大都会区中位房屋销售价格

数据来源：2023年美国社区调查（IPUMS汇编）、Zillow及彭博社测算

注：列表包含人口超百万且黑人居民比例最高的大都会区。中位房屋销售价格截至2024年11月

这一策略至关重要，因为当地住房活动人士发现，夏洛特项目提供的1万至2.5万美元补助金不足以让受益者在与其他潜在买家的竞价战中胜出。此外，更高的首付意味着购房者初始资产更多、债务负担更轻。代价是该计划能帮助的人数减少。自2003年启动首付援助以来，DreamKey已发放约4000万美元，帮助了5000多个家庭。2023年，DreamKey推出了更慷慨的新版本计划，已向45名新购房者发放约400万美元。

DreamKey Partners首席战略官Erin Barbee站在夏洛特市Coulwood社区Aveline住宅开发项目的样板房外。摄影师：Rose Wind Jerome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与此同时，夏洛特市正将公共资金注入新开发项目，这些项目混合了面向低收入购房者的补贴住房和中产家庭的起步房。DreamKey首席战略官Erin Barbee表示，此举旨在以避免形成贫困聚集区的方式为市场增加急需的房源，并推动解决住房领域长达一个多世纪的种族隔离问题。根据Zillow公司收集的数据，该市仅46%的黑人家庭拥有自有住房，而白人家庭这一比例达74%。黑人家庭房产价值通常也比白人家庭低7.6万美元。

自1990年代开展业务以来，DreamKey已在夏洛特建造逾3000套住宅，耗资近4亿美元。其最新开发项目Coulwood社区的Aveline小区建有52套三居室住宅，配有单车位车库和鲜艳的彩绘外墙，其中仅10套指定面向低收入购房者。这些已售罄的住宅坐落在田园道路旁，驱车至市中心仅20分钟，周边配有学校、教堂、杂货店和公共泳池。

位于Coulwood住宅开发区的Aveline项目。摄影师：Rose Wind Jerome（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我们喜欢打破人们对经济适用房的刻板印象，“Barbee说道，她带领访客参观其中一套住宅时，建筑工人正在附近房屋进行收尾工作。“我们想向人们展示，这就是你会想购买的家，普通工薪阶层和中产家庭都渴望入住的那种家。”

根据联邦住房法，像DreamKey运营的这类项目必须以收入而非种族作为准入标准。但在这座黑人群体贫困率集中的城市，这种区分似乎失去了意义。Barbee透露，大多数受益者是"带着一两个孩子、打一两份工"的黑人单身女性。

MAGA运动对DEI计划的政治反弹中断了关于如何解决种族财富差距的全国性讨论。住房与城市发展部的裁员也为夏洛特市这类计划增添了不确定性。“随着HUD一些新行政令和决策的出台，我们现在有点屏息以待，“Barbee表示。

她指出，州和地方购房计划的资金大部分最终来自HUD。但即便华盛顿停止拨款，DreamKey也会另寻渠道。“我们坚信人们仍然需要这些资源来积累代际财富，“Barbee强调道。

这一观点反映了夏洛特市官员、慈善团体以及经济适用房工作者如何悄然将购房援助重新定义为一种赔偿形式——即使他们避免使用这个词。这种做法可能招致特朗普政府及其支持者的愤怒。但市官员表示，这正是当前所需。“当我思考现在能真正改变现状的因素时，我认为关键在于真正的资本转移，“沃特林顿说道。

越来越多的专家认为，现有数据确实表明需要采取更积极直接的金融干预来弥合美国的种族经济差距。从夏洛特本地数据可见一斑：去年夏天，切蒂和"机会洞察"团队发布了2014年研究的更新报告，该市在50大都会区排名上升12位至第38名。但部分发现仍令人担忧，例如夏洛特所在的梅克伦堡县，出生于中产家庭的黑人男女在27岁时收入仍比白人同龄人少7,200美元。

“领先机遇"组织执行主任谢里·奇泽姆表示进步需要耐心。该非营利组织是在切蒂首份研究报告发布后成立的，旨在推动夏洛特经济流动性工作。她指出，第二份切蒂研究中的进步很可能是"梦想钥匙"等团体在2000年代初开展工作的结果。“我们习惯季度环比看问题，但应该以二十五年为周期来思考，“奇泽姆说。

艾芙琳在科尔伍德家园。摄影师：罗斯·温德·杰罗姆为《彭博商业周刊》拍摄美国令人沮丧的现实是，即使黑人家庭摆脱贫困进入中产阶级，在财富方面仍落后于收入相当的白人家庭。根据《彭博商业周刊》对美联储数十年数据的分析，新冠疫情后的几年里，美国中产阶级中的黑人成员与白人和西班牙裔同龄人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扩大，尽管大多数人的收入和财富有所增长。

由于房地产是许多美国家庭的主要财富来源，缩小种族财富差距的努力长期以来一直针对住房拥有率的差异。但在这方面进展依然难以捉摸：截至6月，只有45%的黑人拥有自己的住房，而非西班牙裔白人的比例为74%，自1968年《公平住房法案》通过以来几乎没有变化。根据美联储的数据，自2000年以来，白人拥有的房产价值从10万亿美元跃升至37万亿美元以上，而黑人拥有的房地产价值则从5100亿美元增至2.4万亿美元。按绝对值计算，95万亿美元的差距已扩大两倍多，达到近35万亿美元，尽管按百分比计算差距有所缩小。

这就是为什么一些人呼吁采取更大胆的解决方案。其中包括杜克大学经济学家兼公共政策教授威廉·达里蒂，他是2020年出版的《从此处到平等》一书的合著者，该书认为，曾被奴役者的后代应因数十年的系统性不公、歧视和暴力而获得经济补偿。达里蒂表示：“关键在于，我们没有足够重视为资产增长而进行的大规模货币转移。无论你是否称之为赔偿，改变这些情况的唯一方法是通过某种形式的直接资源转移给美国黑人。”

对黑人中产阶级而言，家即财富所在

美国收入前50%-90%家庭的财富构成

数据来源：美联储2022年消费者财务调查

*包含活期账户、储蓄账户、货币市场账户、股票债券及其他金融资产

克利夫兰联储研究员丹尼尔·卡罗尔与罗斯·科恩-克里斯蒂安森指出，将缩小财富差距的希望寄托于住房自有率存在风险。他们在2021年分析报告中强调，黑人社区的房产增值幅度普遍低于白人主导社区。（房地产网站Redfin经济学家同年发布的独立研究显示，夏洛特市黑人聚居区的房屋售价中位数比白人社区低近五分之一。）

纽约联储经济学家的研究同样表明，黑人家庭将更多储蓄投入股票债券而非房产可能更有利。这项研究考察了1950年代至2019年货币政策的影响，发现美联储降息时黑人家庭工资涨幅虽高于白人家庭，但白人家庭因持有更多增值金融资产而获得更大财富收益。研究人员认为，降息在缩小种族收入差距的同时，反而加剧了财富不平等。杜克大学经济学家达里蒂对此评价道：“我们在某种程度上过度美化了住房自有对财富积累的作用，反而损害了其他财富类别的积累。”

对在夏洛特地区频繁搬家的贝伊来说，拥有自己的房子安顿下来是她毕生的梦想。她于2019年9月加入亚马逊公司，从仓库基层岗位做起，并抓住机会接受卡车司机培训。如今她为公司驾驶卡车年收入约5万美元，每天下班都能回家与家人团聚。

虽然还在适应房主身份带来的压力，贝伊一直鼓励朋友们效仿她的选择。不过她也清楚，想要踏上购房阶梯有多困难——若非通过五个不同项目拼凑出10万美元首付援助金，她现在可能仍在租房。她表示这五个项目中除一项外都提供了赠款，最后一项则是零息贷款，需在30年内偿还，若提前售房则需立即还款。

在贝伊看来，她获得的帮助与富裕家庭子女从父母处得到的支持并无二致。无论专家如何评价，她认为房子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儿子们做的投资。“持有房产才能积累世代财富，“她说，“这是让资金增值、守护家产并给予子女优势的好方法。"——联合报道：阿玛拉·奥梅克维与**安德烈·塔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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