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临经济困境与特朗普关税：播客 - 彭博社
K Oanh Ha, Yang Yang, Naomi Ng, Jessica Beck, Patrick Hirsch
2025年3月5日星期三，北京一位居民正在观看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幕的直播。中国为2025年设定了约5%的强劲经济增长目标，随着与贸易战的对抗，外界预期官员们将在今年晚些时候出台更多刺激措施。摄影师：Na Bian/彭博社 精彩不容错过。立即关注《亚洲大趋势》播客。
## 亚洲大趋势
习近平需要民众开始增加消费
13:47
严重的房地产危机、不断累积的债务、疲软的消费支出……现在又加上贸易战。尽管面临逆风，中国仍为今年设定了约5%的雄心勃勃的经济增长目标。
在今天的《亚洲大趋势》播客中，主持人K. Oanh Ha与彭博社的John Liu讨论了习近平如何计划实现这一目标，以及特朗普的关税战可能如何破坏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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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经过轻微编辑的对话记录：
**K. Oanh Ha：**本周，数千名中国立法者齐聚北京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简称全国人大）的年度会议。
**John Liu：**全国人大是中国的议会机构，负责审议、起草和通过法律。
**Ha：**John Liu是彭博社大中华区高级执行编辑，常驻北京。
**Liu：**大会首日最为重要。中国总理会发表相当于国情咨文的报告，阐述国家现状、过去一年的成就，并制定来年的关键目标。
李强： 现在，我代表国务院，向大会报告政府工作，请予审议，并请全国政协委员提出意见…
**Ha：**2025年，北京设定了约5%的雄心勃勃的GDP增长目标，李强总理强调"大力促进消费"是政府的首要任务。
为提振内需，北京计划通过创纪录规模的借贷扩大公共支出。政府将一般预算赤字占GDP比重上调至4%左右——这是三十多年来的最高水平。但尚不清楚此类刺激措施是否足以助力中国经济抵御即将到来的风暴。当然，还存在一个不确定因素……
**刘：**中国经济目前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房地产行业举步维艰，国内消费疲软。经济中唯一的亮点是出口，而现在由于特朗普和美国加征关税，这一领域面临严峻威胁。展望未来，问题在于中国能采取哪些措施应对这些挑战？但棘手的是，目前并无万全之策。
**哈：**欢迎收听彭博新闻社《亚洲大动向》节目，我是欧安·哈。每周我们将带您深入全球最大最具活力的经济体，解析推动这个瞬息万变地区的市场、商业巨头与企业动态。今日节目聚焦——北京计划如何推动民众持续消费？特朗普的贸易战会否阻碍这些努力？
**哈：**周三，李克强总理在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为全国人大会议揭幕。报告审视了中国经济现状，并制定了来年的政策路线图。彭博社的约翰·刘及其团队持续追踪报道本周会议释放的信号。
约翰，今年政府报告中你最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刘：**我们最想了解的三件事，首先是2025年的GDP目标。政府宣布了约5%的目标，与2024年持平。
**哈：**对外界而言，保持国家增速稳定或许不算大事，但当前中国经济正面临严峻逆风。约翰指出，本周公布的另一个数字——借贷门槛——正反映出这些逆风的严重性及实现目标的难度：
**刘：**中央政府计划将财政赤字扩大到GDP的4%左右。这是自1994年财政赤字计算方式重大改革以来的最高值，堪称有记录以来的峰值。这意味着政府需要投入比2024年更多的资金才能维持同等增速，本质上是在用更大支出来维持现状。这对今年后续形势其实是个不太乐观的信号。
**哈：**去年消费（如购买洗碗机、外出就餐）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率不足45%，创2006年以来新低（2020年疫情年份除外）。多数发达经济体该数字通常在60%-80%之间。当前中国民众普遍感到手头拮据，消费能力和意愿双双下降，这正在形成恶性循环。
**刘：**人们就是不愿意消费，这导致企业需要更激烈地竞争来获取业务。而大多数企业采取的方式就是降价。如果企业不断降价，它们的收入就会减少，能支付给员工的薪资也会缩减，招聘新员工的能力随之下降，进而使家庭对未来更加担忧，促使人们进一步增加储蓄、减少消费。这是一个非常恶性且危险的循环。
**哈：**要实现5%的增长目标，中国政府需要克服一长串问题。有些是长期问题，比如人口老龄化正给本已吃紧的养老金体系带来压力；但有些问题更为紧迫，比如房地产市场。房地产业曾是中国经济增长的最大引擎之一，但过去几年持续低迷，如今仍深陷困境。
约翰，听起来房地产危机已经影响到中国几乎所有地区，当然也波及社会各个阶层。那么地方政府是如何应对的？
**刘：**中国许多地方政府负债累累。过去十年间，它们借了大量资金建设基础设施，如今随着经济增长放缓，发现越来越难以从这些基建项目中获得税收来偿还债务。因此，可用资金减少，它们不得不优先支付借款利息。这意味着用于新项目的资金更少，支付公务员工资以维持公共服务的能力也可能削弱。中央政府目前的方案是由其发行债务，再将资金转移给地方政府用于偿债。本质上就是把债务负担从地方转移到中央层面。
**哈：**政府优先事项清单上还包括：扭转疲软的就业市场。
**刘：**就就业市场而言，我认为最突出的痛点是青年失业问题。甚至有一段时间因为青年失业率过高，官方暂停发布相关数据。今年夏天我们将迎来创纪录数量的应届毕业生涌入就业市场，这将给政府创造就业带来额外压力。从当前举措来看，政府似乎正将重点放在民营企业上。数据显示，绝大多数就业岗位——尤其是中国城市中的岗位——都来自私营部门。因此政府的主要发力点似乎是试图减少监管、降低对民营企业的审查力度，希望以此推动该领域更强劲发展并创造更多就业。
**哈：**民营企业确实是中国经济的一个亮点。过去一年我们见证了显著增长，尤其在科技领域——深度求索在人工智能前沿的突破，科技巨头华为手机带来的惊喜。这对中国政府重点关注的国内消费目标来说是个好兆头，对吧？
**刘：**我认为，如果中国能像全国人大会议上宣告的那样，将扩大内需作为首要任务并切实落实，这对国内创新将非常有利。因为这意味着中国企业可能获得提价空间和更多客户，进而提升盈利能力，从而有更多资金投入研发。
**哈：**约翰，中国经济目前有哪些积极进展？
**刘：**过去几个月房地产市场的企稳态势令人鼓舞。深度求索等企业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创新突破，包括腾讯、阿里推出大语言模型，极大提振了市场信心。股市因这些创新应声上涨，民众对未来的乐观情绪随之提升——人们会想"不如去享受一顿大餐"“买个名牌包"“犒赏自己点什么”。当这种消费行为形成规模，经济将步入良性循环。
**哈：**出口也是亮点。去年中国GDP增长约三分之一来自净出口。但潜在风险是？
唐纳德·特朗普： 数十年来我们被几乎所有国家剥削，这种局面必须终结…
**哈：**广告后继续。
**哈：**当李总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作政府工作报告时，地球另一端的特朗普总统正在华盛顿准备国会演讲。这位重返白宫的领导人首次面向两院发表讲话时，为关税政策辩护——
特朗普： 别国对我们加多少税，我们就对等回敬。这叫以牙还牙，来而不往非礼也。
**哈：**约翰，你认为中国领导人可能会如何看待特朗普在国会的演讲？
**刘：**在北京，如果你与政策制定者交谈，他们普遍认为特朗普正在寻求一项协议。当特朗普总统谈到他与习近平主席的关系有多好时，这种看法得到了强化。因此，我认为当中国官员听到特朗普总统向国会谈论更多关税、更多税收等事情时，他们会泰然处之，并试图弄清楚他们能做些什么来达成最好的协议，以及特朗普总统想要什么。
**哈：**你认为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看到的这些关税，这场贸易战会升级吗？就像2018年那样？
**刘：**我认为北京的官方机构预计情况会变得更加激烈。但我认为北京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这一点，因为特朗普总统正在损害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关系，如加拿大、墨西哥、欧洲、全球南方国家。我认为北京以一种更全面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是的，所有这些对中国商品的关税都会对经济造成打击，这将产生负面影响。但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的这些行动可能会削弱美国与世界各国的伙伴关系和关系，也许这为中国提供了更多空间，实际上可以加强其与这些被特朗普政府疏远的国家的贸易关系和外交关系。
哈： 这确实是个明智的做法，对吧？当一扇门关闭时，你会尝试寻找其他途径。但这是否存在风险——如果美国关税持续加征，会否影响中国5%的增长目标？
刘： 我认为确实可能。当关税高到一定程度时，任何优势都将被抵消。因此，当税率足够高时，将对中国出口商造成实质性打击，进而对经济产生实际影响。具体临界点难以从理论上界定，但我预计北京方面会随着关税上升随时准备提供更多支持。
哈： 综合我们讨论的国内外挑战，中国5%的增长目标还能实现吗？
刘： 在我看来，5%的GDP目标其实是个相对悲观的目标。结合政府同时承诺了创纪录的赤字支出，中国正被迫投入更多资源以维持现状。这表明政府正在全球范围内观察——关注美国的动向、欧洲的局势，并认为今年将是艰难的一年，因此试图对可实现目标保持务实态度。我认为他们不愿下调目标，因为这会向全国官僚体系传递错误信号，暗示或许不必全力以赴；也会向金融市场传递关于政府重振经济决心与力度的误导性信息。这个目标既是对挑战的承认，也试图展现中央政府有能力应对这些挑战。
本集由以下人员制作：杨洋、Naomi Ng、Jessica Beck；高级制作人：Naomi Shavin；编辑：Paddy Hirsch、Daniel Ten Kate；高级编辑：Elisabeth Ponsot。执行制作人：Nicole Beemsterboer；音效设计/工程师：Alex Sugiura；事实核查：Naomi Ng、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