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两国成为乌克兰与欧洲的统一战线——彭博社
Alberto Nardelli, Samy Adghirni, Alex Wickham, Donato Paolo Mancini
历经数百年亦敌亦友关系的英国和法国，似乎已抛开脱欧后在渔业等问题上的龃龉，正以出人意料的团结姿态共同捍卫乌克兰和欧洲利益。
在英国首相基尔·斯塔默与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上周联手赴美会见唐纳德·特朗普后，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与这位美国领导人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的灾难性会面，使美国对乌军事和财政援助陷入危机。
斯塔默随后紧急在伦敦重新召集了部分欧洲国家。他与马克龙在承诺必要时向乌克兰派遣部队以确保与俄罗斯达成的任何和平协议得以维持后，或多或少已自告奋勇担当起领导角色。
3月2日，泽连斯基、斯塔默与马克龙在伦敦兰开斯特宫会晤。摄影师：贾斯汀·塔利斯/法新社/彭博社但核心问题依然存在——面对特朗普，谁能代表欧洲发声？在这个微妙时刻，谁又有此能力？
这个挥之不去的疑问让人想起常被归咎于亨利·基辛格的那句名言，也是欧盟自诞生以来始终如影随形的困境。过去，即便欧盟委员会多位主席争夺主导权、英国寻求与华盛顿直接对话，德法两国通常仍扮演着欧洲代言人的角色。
“目前有太多电话号码了，”芬兰总统亚历山大·斯图布在接受彭博电视台采访时表示（3月3日）。“如果由我决定，我认为我们确实需要一位特使。可以是一个人、两个人或三个人——我不在乎。我们可能需要大国参与。所以我认为法国和英国在此事上发挥领导作用是好事。”
芬兰深知其中利害。该国在俄罗斯2022年入侵乌克兰一年后加入北约军事联盟，并与俄罗斯共享830英里的边界。但此前一段时间，芬兰前总统曾与弗拉基米尔·普京保持密切沟通。
那么斯塔默和马克龙能突破特朗普的防线吗？新任首相斯塔默向美国总统转交了查尔斯国王邀请其访问英国的亲笔信。而马克龙此前已展现过与特朗普建立关系的能力——他曾成功吸引这位时任当选总统为巴黎圣母院重开仪式到访巴黎。
2月27日斯塔默与特朗普在华盛顿会晤。摄影师：克里斯·克莱波尼斯/CNP/彭博社当面临阻止俄罗斯吞并乌克兰并试探北约盟友边界的严峻现实时，英法两国联合的军事力量、核能力与情报资源意味着，这个盎格鲁-法兰西组合将取代法德轴心，成为欧洲大陆的代言人。
尽管如此，这仍需要一个"自愿联盟"——这个乔治·W·布什曾用来争取欧洲支持2003年推翻萨达姆·侯赛因的伊拉克战争的敏感术语，斯塔默在召集包括加拿大贾斯汀·特鲁多（正值其执政最后阶段）等西方传统盟友齐聚伦敦时，刻意选择了这个带有丘吉尔式紧迫感的表述。
虽然姿态很重要，但在特朗普的世界里，个人魅力能发挥的作用有限，除非有硬实力作为后盾。美国国际开发署（乌克兰的生命线之一）一夜消失就是明证。
“我确实认为英国应该站出来领导，“斯塔默在周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我们国家历史上曾这样做过，现在需要再次担当，这就是我们推进此事的原因。”
作为工党领袖，他在极右翼势力崛起之际，成功将这个左翼政党带出政治荒野，打破了传统模式。他上任时承诺要终结保守党十余年的财政紧缩政策。当英国成为七国集团中经济增长最缓慢的国家时，他并未预料到需要思考如何增加国防开支。
马克龙也面临国内挑战。根据法国任期限制，他无法参加2027年总统选举，因此在此之前必须阻止极右翼领袖玛丽娜·勒庞最终上位。
他率先诊断出北约已”脑死亡"，欧洲需要更大程度自力更生——但并非总能提供资金支持。
据一位熟悉法国总统想法的匿名官员透露，法国总统理解英国因历史原因在与美国关系中扮演特殊角色，而斯塔默可能确实更有助于修复特朗普与泽连斯基之间的关系。
潜在联盟的轮廓正逐渐清晰。意大利的乔治娅·梅洛尼很可能成为少数所谓的"特朗普密友"之一。虽然匈牙利的欧尔班·维克托显然也能影响特朗普的决策，但他与俄罗斯关系密切，并与其他欧盟国家关系紧张。
梅洛尼与白宫关键人物埃隆·马斯克也长期友好。例如，她出席了就职典礼，最近还在一场有特朗普参加的保守派年度集会上发表主旨演讲。
然而梅洛尼本人对事态发展感到意外，可能陷入两难境地。当在伦敦被问及特朗普与泽连斯基在白宫办公室的冲突时，梅洛尼仅表示外交政策需要"更深入考量”。
3月2日，基尔·斯塔默在兰卡斯特宫迎接乔治娅·梅洛尼。摄影师：克里斯托夫·埃纳/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据匿名接近她的官员描述，梅洛尼对特朗普蔑视泽连斯基感到不安。她面临最棘手的平衡难题——既要与觊觎其职位且亲俄的联盟伙伴合作，又要领导一个连北约国防开支标准都未达标的国度，更遑论满足特朗普的要求。
在这场风波中被冷落的国家是德国——欧洲的经济引擎，以及从希腊引发的欧元危机到疫情期间多次充当最后贷款人的角色。二战后德国军事力量被刻意削弱，且在宪法规定的债务刹车机制下，增加国防开支不仅面临心理障碍，更存在根本性的财政制约。
德国政治正于最糟糕的时机陷入动荡。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即将卸任，而继任者弗里德里希·梅尔茨可能还需数周（甚至更久）才能就职，且极需与朔尔茨所属的社会民主党组建联合政府。
“我也期待看到德国最终能真正参与其中，“芬兰前总理斯图布在伦敦接受采访时表示，“存在诸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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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默与马克龙如何协调将至关重要，正如过去安格拉·默克尔是无可争议的"欧洲女王”。她在处理与普京关系时举足轻重。
一位欧洲外交官沉思道，正是她的经验让人萌生请其复出的念头，但其政治遗产——包括未能使德国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以及在2014年俄吞并克里米亚后协助斡旋乌克兰和平协议——如今正遭受严厉审视。批评者指出，她的政策反而助长了普京的气焰。
另一位可能参与其中的人物是乌尔苏拉·冯德莱恩。她在升任欧盟最高职位前曾任德国国防部长，与乔·拜登及其政府建立了非常紧密的关系，但随着民主党失去执政地位，她与华盛顿的联系已有所削弱。
特朗普也不喜欢欧盟。一场迫在眉睫的关税战——由广为人知的"冯德莱恩"负责协调欧盟应对——很可能会渗透并恶化他们的关系。冯德莱恩的贡献可能在于设法为欧盟筹集数千亿欧元以增加国防开支，并努力推动成员国支持她的提案。
当务之急是试图弥合特朗普与泽连斯基之间的分歧。特朗普阵营周末态度强硬，要求泽连斯基为白宫冲突事件道歉。
一个可能的斡旋渠道确实是英国君主。众所周知特朗普对已故女王伊丽莎白二世颇有好感，如今有望与其子会面。而泽连斯基已捷足先登，周末在国王的乡间别墅受到了热情接待。
查尔斯三世国王与泽连斯基在诺福克郡桑德灵厄姆庄园。摄影师：乔·吉登斯/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尽管部分欧洲领导人在斯塔默的召集下齐聚英国，但法国官员认为马克龙具有独特优势能成为特朗普的主要对话者。由于任期重叠且保持定期联系，两人相识已久。
官员们指出，马克龙多年来一直主张欧盟需要增强自主性。但并非所有人都认为马克龙能担此重任，他们不确定其利益是否始终与己方一致。
各方争夺与特朗普会谈时的核心话语权，可能使设立特别特使的提案难有讨论空间——这个议题将在周四欧盟领导人布鲁塞尔会议中商议。
这让欧盟及北约中的一些小国感到被边缘化。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领导人未获邀出席伦敦会议，尽管斯塔默与他们进行了电话沟通。
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乃至拯救欧元的超级明星马里奥·德拉吉都被提议作为潜在对话人选，但他们同样缺乏国家元首的实权。
吕特抵达伦敦兰开斯特宫参加峰会前。摄影师：克里斯·J·拉特克利夫/彭博社当欧洲盟友被迫考虑如何减少防务上对华盛顿的依赖时，土耳其愿意提供北约第二大军队——只要价格合适。
这正是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登场的关键时刻，他重提加入欧盟的构想，麾下拥有40余万久经沙场的军队。
正如埃尔多安所言：“唯有土耳其正式加入欧盟，才能将欧盟从经济、国防、政治到国际声誉的全面困境中拯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