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国，“西方”将走向衰落与消亡——彭博社

万斯在达豪集中营：有何启示？

摄影师：托比亚斯·施瓦茨/法新社通过盖蒂图片社

唐纳德·特朗普总统正在颠覆如此多的制度和规范，以至于很难分清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这种混乱仅仅是表演性的（符合一个在真人秀节目中走红的名人身份）？还是构成了一种历史性的断裂？许多迹象表明是后者，因为特朗普正致力于埋葬一个宏大的理念——“西方”。

与“全球南方”一样，西方主要不是一个地理概念，因为它的欧洲和北美主干有着对跖点、亚洲和其他分支。正如德国历史学家海因里希·奥古斯特·温克勒所定义的，它是一个“规范性”项目——一套不断演变、有时模糊但始终连贯的价值观。

彭博社观点巴菲特提出美国伟大的秘诀杰米·戴蒙接过疫情后的领导权华盛顿特区将成为第51个州废除美分的理由存在缺陷特朗普及其运动并不认同这些价值观，至少不是明确认同，这一点现在正在被西方其他国家所认识到，而美国在过去八十年里一直领导着西方。这种认识可能具有宣泄作用。以克里斯托夫·霍伊斯根为例，他是一位德国外交官，我在他担任前总理安格拉·默克尔的国家安全顾问时认识了他，他现在是刚刚结束的慕尼黑安全会议的离任主席。

“我们不得不担忧，我们共同的价值基础已不再那么共同了，”霍伊斯根在会议闭幕时说道。几分钟后，他泪洒现场离席而去，台下观众亦无不潸然泪下。这番情绪爆发是对特朗普副手J.D.万斯演讲的回应。

在参观达豪集中营次日，万斯于慕尼黑会议上高谈阔论，称欧洲应减少对中俄的忧虑，多关注"内部威胁"。何谓内部威胁？据其所述，这是一种反民主的"觉醒主义"审查浪潮，表现为取消罗马尼亚选举（该选举曾遭俄罗斯虚假信息战破坏），以及打压德国选择党（AfD）等运动——这个被德国情报部门监控具有新纳粹倾向的极右政党，却仍享有与其他党派同等的议会、媒体及社会权利。

在场多数欧洲人和不少美国人对这位特朗普门徒的厚颜无耻瞠目结舌——此人不仅信奉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结果被"窃取"的弥天大谎，竟还就选举公正性对欧洲人说教。德国听众尤其无法接受万斯对达豪集中馆等大屠杀遗址警示"永不再现"的核心理念进行曲解甚至颠倒。

对德国人而言，“永不再现"意味着谎言必须永远受到抵制；多数人的暴政永远不能践踏少数群体或个人权利；无论本土居民还是移民，无论属于主流群体还是边缘群体，"人之尊严不可侵犯"。然而特朗普政府却在达豪摆拍的同时，散播俄罗斯宣传言论，拉拢德国选择党等极右势力，彻底颠倒了历史教训。

德国人为何对白宫新政府表现出的冷嘲热讽感到尤为震惊，这背后有其原因。作为一个拥有美国和德国双重国籍的人，我毕生都生活在这两种文化的交界状态中，因此对此深有共鸣。大屠杀之后，西德人成为了优秀的欧洲人和民主主义者，但这是在美国的指导和保护下实现的。他们从曾经的征服者转变为解放者的美国人那里学到了“西方”价值观。

回到历史学家温克勒。我的书架上堆满了他关于西方历史、价值观和当前危机的厚重文集。但他的代表作是对德国为何花了如此长时间才确定自己是否属于西方世界的探究。在1848年至1945年间，当他们偏离正确方向时，结果便是暴政和极权主义、两次世界大战以及至少同样多的大屠杀。而当他们最终在华盛顿（以及猫王和万宝路牛仔）的善意注视下加入西方时，历史变得光明多了。

那么，这个被称为"西方"的实体究竟是什么？它的哲学种子播撒于雅典与罗马，但孕育它的母体是中世纪的西方世界（区别于"东方"的中东地区），尤其是天主教及后来新教（与东正教相对）的基督教地域。启蒙运动及其催生的美国独立战争与法国大革命构成了它的孕育期——这一时期强调个人自由、理性与自决权。

在此后的两个世纪里，西方持续演进，成为民主、法治、人权、宽容与宪政的代名词。它不断与自身的恶魔抗争——从奴隶制到殖民主义再到威权主义，并屡屡获胜——至少迄今为止如此。

西方作为地缘政治概念的确立，是在二战后战胜纳粹与法西斯主义之时。北约是其首个正式机构，最初成立的宗旨是"让美国人留在欧洲，把俄国人挡在外面，让德国人安分守己”。其他机构还包括现今的欧盟。

许多国家渴望加入这些组织，因为它们也是西方文明的载体。2013-14年在欧洲广场抗议的乌克兰人既想加入欧盟，又想远离莫斯科——对他们而言，莫斯科代表的威权"东方"形象，犹如北京之于台湾民众，或平壤之于韩国人。

正因如此，当美国官员在沙特与俄罗斯代表直接协商乌克兰命运——显然还涉及更广泛的美俄缓和——而未受邀的欧洲各国却在巴黎另聚一堂，试图理解特朗普主义的转向对其意味着什么时，非美西方世界出现了认知失调。这也解释了为何每当美国盟友听到特朗普威胁加拿大或丹麦，却对莫斯科或北京的领导人温言相向时，总会陷入焦虑。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作为史上最强大国家的领导人，特朗普理解西方对美国和世界的价值。这并不意味着西方注定失败。但这确实预示着乌克兰人和欧洲人——以及任何地方向往一个拥有更多自由与正义而非更少世界的人们——将面临不利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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