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美国投资者称中国业务增长将抵消TikTok禁令影响——彭博社

2024年3月14日星期四，中国上海某建筑上的字节跳动有限公司标识。美国众议院通过了一项法案，禁止TikTok在美国运营，除非其中资母公司字节跳动出售这款视频分享应用。这对拥有1.7亿美国用户却被批评者称为国家安全威胁的平台构成了迄今为止最严峻的挑战。摄影师：沈启来/彭博社当TikTok为其热门视频应用在美国的存续权而战时，母公司字节跳动的投资者们正被迫重新评估这个商业帝国的财务预期——就在去年底，其估值还超过3000亿美元。

部分美国股东认为，虽然禁令会短期内损害持股价值，但支撑字节跳动高估值和最终回报的真正驱动力来自其中国业务。

这是因为总部位于北京的字节跳动约80%收入来自中国及抖音等本土化产品（专为中国市场打造的TikTok姊妹版）。应用情报公司Sensor Tower数据显示，尽管TikTok在美国拥有1.7亿用户，该应用在全球其他市场的下载量已达约50亿次——这意味着无论美国局势如何变化，其仍可在多个重要国家持续运营。

对美国TikTok的任何解决方案（包括禁令）都将为字节跳动扫清重大障碍，若其决定启动传闻已久的IPO计划。在当前美国禁令阴云笼罩下，这家科技巨头的上市之路几乎不可能实现。

在私募二级市场上，“字节跳动的交易价格与其真实价值相比存在巨大折价。这是因为我们无法预知TikTok的未来走向，”Rainmaker Securities（一家专注于包括字节跳动在内的科技公司私募股权交易的机构）的董事总经理Greg Martin表示。他承认，失去TikTok美国业务——这块“远未”发挥其潜力的业务板块——并非任何人的本意。但“一旦问题解决，字节跳动的价值将不可估量地上升，”他说，即便这意味着TikTok可能不复存在。

自去年春天美国国会通过一项国家安全法以来，TikTok的命运已悬而未决近一年。该法律要求除非字节跳动将TikTok美国业务剥离给非中国所有者，否则将禁止该应用。剥离的最后期限原本是1月19日，但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随后给予该公司额外的75天时间以安排交易，在禁令生效前解决美国对其所有权的担忧。

这种不确定性一直困扰着字节跳动及其股东，其中许多股东位于美国。根据PitchBook的数据，字节跳动约60%的股份由海外投资者持有，这些投资者已累计向该公司注资190亿美元。其中包括Susquehanna International Group、General Atlantic和红杉资本等美国主要金融机构。彭博社为本文采访了六位字节跳动股东。

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广告市场，而TikTok的用户覆盖了该国半数人口。摄影师：Gabby Jones/彭博社这些公司更希望看到这款风靡全球的应用以现有形式继续在美国运营，因为接触美国消费者及其蓬勃发展的广告市场对字节跳动的业务有净增益。但美国投资人也承认，TikTok美国业务规模仍然较小——尽管估算数据不一，部分投资者认为其仅占字节跳动全球收入的10%。真正令这些投资者振奋的是，字节跳动在全球市场还拥有众多具备真正潜力的其他产品。

“大多数人仍未意识到字节跳动中国业务的规模，也不明白美国市场在全局中实际占比之小，“Lead Edge Capital创始人Mitchell Green表示。这家美国机构对这家中国科技巨头极为看好，甚至在去年四月前总统拜登签署可能导致TikTok最终被封禁的法案后，仍增持了其股份。

字节跳动在中国还拥有众多热门应用，如今日头条和与DeepSeek抗衡的AI产品"豆包”（开发了类似ChatGPT的聊天机器人）。Green认为抖音有潜力与阿里巴巴、京东及Temu母公司拼多多等电商巨头竞争，并指出字节跳动已建成中国最大的广告业务。“无论TikTok命运如何，字节跳动始终是极具吸引力的投资标的，“他补充道。

这并不意味着投资者在为禁令欢呼。据多位知情人士透露，尽管TikTok美国尚未盈利，它仍是字节跳动最具潜力的市场之一。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广告竞技场，半数国民使用TikTok；例如，Facebook和Instagram母公司Meta Platforms Inc.上季度45%的广告收入来自美国和加拿大。美国还拥有TikTok粉丝最多的创作者群体，同时也是该公司通过TikTok Shop实现电商野心的增长型市场。

投资者表示，如果字节跳动能保留TikTok控制权并继续在美运营（这是字节跳动最理想情况），公司估值和IPO前景将得到提升。

另一方面，出售TikTok虽能让字节跳动摆脱这一棘手问题，同时也会给美国投资者带来可观收益。大西洋理事会全球中国中心非常驻研究员Claire Chu表示，根据交易细节不同，TikTok估值可能在200亿至1500亿美元之间。这意味着字节跳动的全球机构投资者可获得120亿至900亿美元收益，但根据交易结构可能不足60%。特朗普曾提议过多个交易方案，甚至包括美国政府从中分成的版本。

在传统出售流程中，最大赢家之一将是字节跳动最早且最大的投资方Susquehanna，其持有约15%股份——按照Chu的估值区间计算，这笔股权价值可达18亿至135亿美元。

有望从中获利的其他投资者包括私募股权公司General Atlantic；投资公司贝莱德集团(BlackRock Inc.)和TCV；对冲基金Coatue Management与老虎环球管理(Tiger Global Management)；以及风投公司NEA和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据知情人士透露，后者通过其全球成长基金持有股份。原红杉中国的红杉(Hong Shan)持有更大比例的股份。另一位知情人士表示，总部位于日本的风投公司软银集团(SoftBank Group Corp.)也将成为大赢家，因其愿景基金投入了25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投资发生在2018年字节跳动估值约750亿美元时。

内容创作者在华盛顿特区美国最高法院外进行直播。摄影师：Kent Nishimura/彭博社阅读更多：特朗普行政令后美国对TikTok禁令的现状

考虑到字节跳动坚称不打算出售TikTok美国业务，这些回报预期可能过于乐观。知情人士称，过去几个季度，愿景基金已将TikTok美国业务价值减记至零，反映出该应用未来的不确定性。

董事会成员兼General Atlantic首席执行官比尔·福特(Bill Ford)近日向彭博社表示，字节跳动正在探索不通过出售业务让TikTok继续在美国运营的方案。字节跳动及TikTok未回应置评请求。

字节跳动的美国股东群体可能因投资时机的不同，对未来的发展路径有着不同的动机和偏好。一位长期投资者向彭博社表示，他们担心字节跳动在任何美国分拆方案中都无法实现TikTok的全部价值，并称关闭TikTok相当于"扔掉一幅毕加索画作”。Rainmaker Securities的马丁指出，美国禁令可能意味着未来将失去在美国首次公开募股(IPO)的机会。

目前字节跳动IPO尚无明确时间表。投资者对其能否上市——无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意见分歧，且中国政府的态度尚不明确。若最终考虑退出，公司可能正等待美国对TikTok的争议平息，着眼于整个字节跳动的整体上市，而非将国内外业务分离。据The Information报道，首席财务官高准在上周的全员会议上表示，公司中国业务的增速较往年有所下降，这为字节跳动的IPO计划及其美国业务的重要性带来了新的疑问。

尽管如此，美国投资者坚信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手握赢家牌。他们只希望这场地缘政治过山车能有个了结。

“我认为失去TikTok绝不意味着世界末日，“马丁表示，“字节跳动是个庞大的企业，其大部分收入来自美国以外地区，他们依然会继续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