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工业面临电力定价改革带来的新挫折 - 彭博社

蒂森克虏伯集团杜伊斯堡工厂的风力涡轮机与输电塔。摄影师：Ina Fassbender/AFP/Getty Images当德国天气阴沉无风时，风力发电机和太阳能电站无法向电网供电，反而会引发市场震荡。去年12月中旬的某个"无风静稳"日，现货电价飙升至每兆瓦时900欧元（939美元）以上——达到平均水平的九倍。这甚至高于2022年乌克兰战争导致俄罗斯管道天然气断供时的涨幅。

随着可再生能源占比日益提高（目前风能和太阳能供应德国超半数电力），价格尖峰愈发频繁出现。为此德国能源监管机构提出了一项大胆的电网稳定实验方案：约400家制造商必须根据风光发电实时情况调整生产，才能继续获得丰厚补贴。

这意味着在无风无光时段减产，在风光充足导致电价为负的晴朗多风日满负荷运转。该举措有望抑制电价波动、推动欧洲最大经济体加速能源转型，并使国家能源系统免受黑天鹅事件冲击。联邦网络局局长克劳斯·穆勒向彭博透露，该计划最迟将于3月底提交，最终决定预计在今年晚些时候作出。

德国寒冷季节电力价格持续高企

现货市场日前拍卖价格（欧元/兆瓦时）

数据来源：欧洲电力交易所

这一变化将迫使部分企业彻底重新规划运营模式。“如何调整生产计划？“法兰克福附近埃尔茨市家族企业HEUS Betonwerke GmbH水泥公司总经理海因里希·奥芬格发问，“让工人清晨到岗后因无风无光被迫休息三小时毫无意义。”

尽管德国可再生能源建设速度领跑欧洲，却缺乏可靠的备用电源。该国两年前全面弃核，新建燃气电厂计划也于去年被政府叫停。若该实验方案获批，将成为解决此问题的最重大尝试，不过丹麦等较小国家已在开展类似工业柔性生产测试。

此刻推动如此规模的产业转型风险极高。能源价格飙升已重创德国经济增长，迫使部分制造商外迁产能。中美贸易战阴云密布，特朗普还威胁对欧盟加征关税。

菲尔斯滕瓦尔德附近的风电场。摄影师：克里斯蒂安·博奇/彭博社距离德国下届选举不足两周之际，两大主要政党均表示反对惩罚无法适应所谓"弹性需求"的企业。但双方对此事均无最终决定权。联邦网络管理局是独立机构，意味着其决策虽可被诉诸法庭，但不能通过政治法令推翻。

这场辩论还涉及更广泛的议题：当德国现行电网费用减免政策于2028年到期后该如何应对。过去二十年间，工业制造商通过消耗大量稳定不间断电力，可追回高达90%的电网费用（总计约10亿欧元）。这些由企业和家庭承担的费用用于电力线路建设和维护。2028年后延续这一模式已无可能——该补贴与欧盟气候目标相悖，且必须经过重大改革才能延续。

换言之：制造商因持续用电获得补贴，尽管离了这些补贴就难以为继，但许多企业已围绕持续耗能设计了运营模式。这意味着即使弹性需求成为政策且企业为继续获得电网费用减免而采纳，仍需进行重大（且可能代价高昂）的调整。

利彭多夫褐煤发电站附近的太阳能园区。摄影师：克里斯蒂安·博克西/彭博社总部位于斯图加特的能源公司TransnetBW GmbH的物理学家兼团队负责人约亨·巴默特解释道，部分问题在于补贴政策设计时，可再生能源尚未使电网更具动态性。与核电、煤炭和天然气时代电网管理大多风平浪静不同，“我的同事们必须不断干预电网，缓解瓶颈，关闭风能或太阳能发电厂，或下令增加燃气发电厂的发电量，“他说。

个体能源消费者可以通过在需求高峰时段减少用电来帮助运营商平衡电网。但目前，大多数制造商并不具备这种灵活性——他们担心拟议的改革可能会推高他们的能源成本。

贸易工会IG Metall董事会工业政策负责人马克西米利安·斯特罗策尔警告说，这可能是致命的。他说，随着电价飙升和补贴鼓励高耗能，“一些工业企业的生存已经面临危机。”

汉堡的奥鲁比斯公司。摄影师：马丁·莱斯尔/彭博社汉堡的奥鲁比斯公司是全球最大的铜回收商之一，每年可获得约1500万欧元的电网费用减免。该公司能源与气候部门负责人乌尔夫·格尔肯斯表示，其熔炼炉不能简单地开启或关闭。德国最大的半导体制造商英飞凌科技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芯片生产"极其依赖持续稳定的运行条件，需要全天候保持。”

经济委员会——一个代表超过12,000家企业的保守派商业协会——在去年致经济部长罗伯特·哈贝克的信中表达了同样的担忧。尽管承认灵活用电需求可能使部分企业受益，但对于众多拥有"连续生产流程"的公司而言，这"根本不可行”。

德国企业支付欧盟最高电费账单

非家庭消费者电价

数据来源：欧盟统计局

气候智库Agora工业项目经理海伦·罗尔芬提出渐进式改革方案，建议设置过渡期让企业投资新工艺，同时不增加消费者总体成本。罗尔芬近期合著的研究报告显示，部分享受现行补贴的企业可进一步节省开支。

典型案例是芬兰UPM通讯用纸集团在巴伐利亚运营的造纸厂。虽然奥格斯堡工厂无法随意启停造纸机，但该企业花费数十年优化木浆工艺。当电力过剩价格低廉时，UPM将木屑粉碎成纤维储存；遇到电网瓶颈时，工人只需暂停该设备运转。

为鼓励企业参与，正在考虑中的一项措施是将补贴范围扩大至更多公司。据知情人士透露，从国家预算中注入约20亿欧元（这一提议存在争议）将使电网费用减免的可用资金实际增加两倍。

在盖尔森基兴的ZINQ工厂，钢板正在浸入锌浴中。摄影师：Malte Ossowski/Sven Simon/dpa/AP Photo原则上，采用灵活用电模式对ZINQ这家位于德国工业锈带、生产不锈钢表面的家族企业是可行的，该公司目前未享受电网费用减免。首席执行官拉尔斯·鲍姆格特尔表示，在用电高峰时段，公司的熔炼炉可以使用天然气或电力驱动。但由于现有基础设施无法提供足够的电力，“这需要建设强大的新输电线路”。

当这家总部位于盖尔森基兴的企业请当地电网运营商估算其约50家工厂中仅一家接入电网的成本时，报价高达200万欧元。

“这对我们来说电力成本太高了，“鲍姆格特尔说，“我们将暂时继续使用天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