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尽管面临俄罗斯威胁，欧洲仍难建立国防工业——彭博社

五月，立陶宛北约军演期间，德国士兵进入装甲车。

摄影师：安德烈·鲁达科夫/彭博社一架搭载最新战术导弹的遥控飞机在欧洲与俄罗斯边境附近盘旋，扫描地形寻找潜在目标。其隐形与人工智能技术体现了欧洲自主防御的愿景——不依赖美国火力。

至少理论如此。现实中，“未来空战系统”（包括欧洲无人机和下一代战斗机）已成为欧洲防务失调的象征。当俄罗斯已全面转向战时经济时，欧洲项目仍陷于内耗。法国希望为非洲任务配备轻型欧洲无人机；德国坚持为柏林和慕尼黑上空巡逻加装第二引擎。争议导致项目延期，该系统可能迟至2040年代才能投入使用。

“我们需要立即提速，但这并不匹配，“贝塔斯曼基金会"欧洲未来计划"主任、防务专家克里斯蒂安·默林表示。他补充说，虽然FCAS等长期项目重要，但它们正消耗着本可更有效配置的资金。“资源有限，我们必须思考：现在该把钱投到哪里？”

本周，欧洲领导人和军方官员齐聚慕尼黑安全会议，此刻欧洲大陆正意识到需加强自主防御。周三美国总统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通话，仅加剧了担忧——俄罗斯削弱北约和欧盟的攻势正在升级。随着美俄直接谈判，欧洲官员对美国政策转变及自身被边缘化的忧虑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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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的推进构成了冷战以来最严峻的安全威胁，而中东冲突和不断升级的美中紧张关系更凸显了地缘政治不稳定的广泛态势。特朗普"美国优先"的国安政策可能导致美军从欧洲撤出部队和装备。

“捍卫欧洲安全必须成为北约欧洲成员国的首要任务，“美国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周三在北约盟国演讲中表示，并强调"欧洲必须承担未来绝大部分对乌致命和非致命援助”。

2023年1月，法国总统马克龙与德国总理朔尔茨在巴黎爱丽舍宫参观未来空战系统展示。摄影师：埃利奥特·布朗代/POOL/REA/Redux### 深刻变革

将新增军费转化为强大、可持续的欧洲国防工业需要深刻变革。根据马里奥·德拉吉9月发布的欧盟竞争力报告，2022年中至2023年中期欧盟近80%的采购支出流向境外——主要输往美国。如今，在多年投资不足后，欧洲企业正面临提高产能的重任。

根据麦肯锡公司的估算，欧洲各国政府已承诺到2028年追加高达8000亿欧元（8343亿美元）的军事开支。这较俄乌战争前水平增长了44%，但彭博行业研究指出，要实现欧洲军队现代化和补充库存，每年仍需约7200亿美元资金缺口。据彭博行业研究分析。

多数北约成员国将达成2%军费目标

2024年国防支出占GDP比重预估

数据来源：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注：美国（3.38%）与加拿大（1.37%）未在地图显示

资金并非唯一难题。相较美国，欧洲军工产业还面临供应链瓶颈、原材料短缺及创新滞后等挑战。

更深层的问题在于产业割裂。欧洲坚持保护本土就业岗位，各国军工龙头企业以本国政府为主要客户的经营模式，阻碍了提升效率所需的跨境并购。这导致研发与生产资源重复投入，推高成本。麦肯锡数据显示，欧洲列装19款主战坦克而美国仅1款，美国海军现役4型护卫舰/驱逐舰，欧洲则存在27种不同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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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兴军工产业将带来经济效益，对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和瑞典等国防工业体系完善的国家尤为明显。追加投入可促进就业增长，特别对正从汽车制造转向军火生产的工业区具有重要意义。

但在国防领域，企业的规划周期以数十年而非数年计。建立生产线和供应链所需的技术要求与投资，意味着企业通常不愿在没有政府长期坚定承诺的情况下启动项目。迄今为止，欧洲对乌克兰战争后的工业发展缺乏远景规划，这让企业对冲突热战阶段结束后的前景感到迷茫。

2023年3月，比利时图尔奈机库内排列的德制与奥制坦克队列。摄影师：瓦莱里娅·蒙杰利/彭博社德国雷达制造商亨索尔特公司首席执行官奥利弗·德尔表示：“我认为我们在和平时期错失了建立可信赖的欧洲防务与安全政策的机会。“由22国参与的"天空之盾"导弹防御系统等项目虽代表进展，但可能难以跟上俄罗斯日益升级的威胁。“重建至少需要十年时间。”

未能建立足以威慑侵略的强大国防工业基础，将不仅仅是错失经济机遇的问题。即便乌克兰战争结束，俄罗斯的战时经济也能在数年内恢复其攻击能力。随着美国将重心转向其他地区，欧洲官员持续警告称俄罗斯可能在本年代末攻击北约领土——这可能考验该联盟"对任一成员的攻击即视为对所有成员攻击"的核心原则。

供应链紧张

国防产业的扩产需要聚焦特定领域：制导武器、重型火炮、装甲车和防空系统——这些已被证明是乌克兰抵御俄罗斯侵略的关键装备。欧洲最大的陆军装备供应商莱茵金属、萨博集团、莱昂纳多公司、泰雷兹集团和BAE系统公司，将从激增的需求中获益。

但欧洲供应链正面临巨大压力。受资金短缺和原材料瓶颈制约，家族式小型零部件供应商难以扩大产能。用于坦克军舰的关键材料厚钢板因多年关闭工厂导致供应不足，使欧洲大陆不得不依赖中国等潜在对手的订单。同样，TNT炸药和高爆材料的短缺也拖慢了炮弹生产。爆炸物价格上涨已波及采矿、建筑等非国防行业。

特朗普对欧贸易战引发防务界忧虑，企业担心协议将迫使欧洲增购美国武器和液化天然气。

“这将直接违背欧盟优先采购欧洲防务产品的承诺，“德国安全与国防工业协会总经理汉斯·克里斯托夫·阿茨波迪恩表示，“还会让我们丧失主权、专业技术和就业机会。”

创新能力是另一短板。2022年欧洲国防研发投入仅107亿欧元，远低于美国防部1400亿美元的预算，导致其在隐身技术、高超音速导弹和AI防御系统等关键领域依赖美国技术。虽然海辛格、量子系统等德国初创企业试图弥补差距，但资金仍捉襟见肘。

乌克兰日托米尔市，一架量子系统公司的无人机停在该公司的维修中心。摄影师：布伦丹·霍夫曼/纽约时报/Redux“和平红利实则是国防债务，”麦肯锡全球航空航天与国防业务联席主管休格斯·拉万迪尔表示，“欧洲国防工业正在奋力追赶，但产能提升困难重重。”

产业整合面临政治阻力。2021年，由于经济下行和反垄断担忧，意大利与法国叫停了芬坎蒂尼集团与大西洋造船厂的合并计划。这桩旨在打造欧洲造船业冠军企业的交易遭遇了多重政治阻碍，包括对失业问题的担忧。

“欧洲国防工业的分散化导致了效率低下，”莱昂纳多公司CEO罗伯托·辛戈拉尼指出。他补充说，欧洲企业应通过协作参与全球竞争，而非固守本国市场。

分歧远不止于产业政策。东欧国家将俄罗斯视为生存威胁并主张快速军事扩张，而西欧国家则普遍优先考虑经济稳定和社会支出。例如德国在增加国防预算时遭遇国内政治阻力，法国则力推"战略自主"和"欧洲优先"政策，以确保区域国防制造业独立于美国。

但特朗普政府对欧洲的最新警告明确表明：这片大陆必须紧急建立自身可靠的威慑力量。

2024年2月，德国温特吕斯一处莱茵金属公司设施内的战斗车辆。摄影师：Fabian Bimmer/Pool/Getty Images### 思维转变

随着威胁加剧，统一国防部门的努力正在加强。欧盟成员国正在就欧洲国防工业计划进行谈判，旨在重组欧洲武器工业。其目标是从俄罗斯入侵后采取的临时解决方案转向可持续生产，并补充因援助乌克兰而耗尽的库存。

该计划试图为获得欧洲资金的公司和项目制定规则，但由于法国推动更严格的“购买欧洲”政策，而其他国家希望协商有利于非欧盟公司（尤其是美国公司）的豁免条款，谈判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北约已开始解密部分能力计划内容，其中详细列出了对武器装备的具体要求，以促进行业行动，同时不要求成员国做出长达十年的承诺。

许多国防行业高管认为，欧洲需要转变思维，将国防工业视为一种威慑力量，而非被动应对力量。这意味着要转向长期合同、持续生产能力，以及对高超音速导弹和人工智能驱动的战场协调系统等下一代武器系统的投资。

法国军备部长塞巴斯蒂安·勒科尔尼2月10日出席巴黎人工智能峰会。摄影师：Benoit Durand/Hans Lucas/Redux但在经济增长乏力、国债高企导致社会福利预算吃紧的欧洲大陆，维持高额军费开支将十分困难。若乌克兰停火，说服选民为抵御俄罗斯威胁而做出牺牲将更为艰难——尤其对小型国家或远离俄罗斯的国家而言。如果国防预算激增后短短几年又再度缩减，军工产业可能面临过度投资、产能闲置的风险，重蹈历史上繁荣与萧条交替的覆辙，使制造商陷入生存困境。

“资金是欧洲面临的最大问题：需要充足、可持续且能快速到位的资金。这就像经典的’大炮与黄油’之争，“柏林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研究主任克劳迪娅·梅杰指出。她提到部分西欧国家尤其犹豫不决："‘大炮保卫黄油’的论调并未引起共鸣——除了在东翼国家。”

北约新任秘书长马克·吕特正敦促企业加大投入。

“资金已经到位，而且只会不断增加，“他于12月表示，“赶快增加轮班和新生产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