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欧洲破碎的金融市场无法与美国竞争——彭博社

交易员在德国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工作。

摄影师：托尔斯滕·瓦格纳/彭博社 精彩不容错过。立即关注每日播客《大事件》。

## 大事件

欧洲欲修复其支离破碎的市场

16:29

长期以来，金融市场在欧洲呈现割裂与受限态势，迫使本土初创企业远赴美国上市融资。如今欧洲正试图扭转这一趋势。它能否留住创新企业与人才？

本期节目中，主持人莎拉·霍尔德与彭博社的萨里卡·杰辛哈尼探讨了区位对初创企业的关键意义，以及欧洲面临的挑战对该地区经济前景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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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经过简编的对话实录：

**莎拉·霍尔德：**Zilch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总部位于英国的"先买后付"企业。

这家金融科技初创公司于2020年9月推出平台，到2021年11月估值已突破20亿美元，创下欧洲企业最快成为双料独角兽的纪录。

Zilch科技预计将于今年晚些时候上市。按理说，应当选择伦敦证券交易所作为其天然归宿。

但现实情况是，Zilch极有可能放弃伦敦大本营…转而奔赴纽约。

**萨加里卡·贾辛哈尼：**我们采访了其首席执行官菲利普·贝拉蒙特。他表示，CEO主要考虑两件事。

**霍尔德：**贾辛哈尼是彭博社股票市场与投资策略专栏记者。

**贾辛哈尼：**其一是如何创造营收？如何在商业层面实现盈利？其二则是如何让公司获得最高估值？

**霍尔德：**盈利固然重要，但追求估值最大化的企业还需考虑上市地点。长期以来，欧洲市场的吸引力始终有所欠缺。

**贾辛哈尼：**美股平均市盈率达22倍，较欧洲市场当前水平高出近60%。有业内人士曾用非常生动的比喻告诉我：在欧洲，企业常因"欧洲邮编"这个标签，就不得不接受低于合理水平的估值。

**主持人：**我是莎拉·霍尔德，这里是彭博新闻的《深度解析》。

本期节目主题：欧洲破碎的金融市场如何扼杀本土创新……以及这片大陆正采取哪些措施防止本土企业外流。

**霍尔德：**您将当前欧洲市场描述为"破碎状态"，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局面？

贾辛格尼：（笑）如果我们能轻易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必进行如此深入的专题报道了。简单做个高层级对比：美国虽然地域比欧洲大得多，但本质上说它是统一市场。而欧洲没有统一的金融市场，它由27个独立市场组成——这正是问题的核心。在这种割裂体系下，各国上市规则不同、资本要求各异、投资者接洽方式千差万别。当企业规划未来时，很难获得像在美国那样的无缝体验，这不仅针对拟上市公司，对二级市场投资者同样如此。我采访的消息人士说：在纽约，曼哈顿的出租车司机都能对英伟达、苹果侃侃而谈，但欧洲不存在这种投资文化。这源于多重因素——文化差异、地理区隔，更关键的是缺乏统一平台让人们形成"欧洲市场"的认知。

**提问者：**这对欧洲企业意味着什么？

**贾辛格尼：**这意味着他们能接触的资本池更小。意味着必须通过各种不同的上市监管规定，克服政治和监管挑战才能进入市场。与美国相比，他们需要跨越更多障碍。这也意味着要触达投资者。数据显示，美国从风投阶段到公开市场，投资者参与度都更高。因此潜在投资者——无论是机构投资者、风险资本还是普通大众——兴趣都更浓厚。在欧洲，投资界触达受众的阻碍更多，往往导致企业最终只能接受较低估值，意味着你面对的是一个流动性较差的市场。

**提问者：**毕竟更高估值意味着…公司上市时能筹集更多资金，创始人、早期投资者获利更多，也有更多资金支持持续发展。

**贾辛格尼：**谁都希望资金效益最大化，归根结底就是这样，对吧？高估值能提升企业地位，意味着品牌更受市场尊重，获得更多曝光。这让你能与全球巨头竞争——企业越庞大（或者说市值越高），就越受重视。

**提问者：**请为我们评估欧洲市场面临挑战的规模。与美国等市场相比，欧洲市场落后了多少？

**贾辛哈尼：**过去三十年间，欧洲地区没有诞生过一家从零起步、市值超千亿欧元的公司。而在美国，那些人们津津乐道的巨头企业市值动辄突破万亿美元。

欧洲市值最高的企业甚至不足5000亿美元，更遑论万亿俱乐部——这目前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美国不仅拥有多家万亿级企业，且除伯克希尔·哈撒韦外清一色是科技公司。苹果、微软、英伟达…这些科技巨头构成了万亿美元俱乐部的主体。这正是欧洲面临的挑战——在新旧世界的角力中，欧洲仍困守旧经济阵营。新世界代表着创新、科技与人工智能的未来，而欧洲股市的构成却深深扎根于旧经济：制药、工业制造、奢侈品、食品饮料…在我们证券分析领域，这类公司被归为防御性板块——当投资者规避风险、收缩投资时才会选择的避风港。当全球增长强劲、经济衰退阴云消散时，资金自然会涌向能带来更高回报的风险资产——那些驻扎在美国的科技股。

**持有者：**萨加里卡表示，这些动态正促使许多科技公司彻底离开欧洲……并将总部迁至美国。这给欧洲本土经济带来了更多问题。

**贾辛哈尼：**这会对社会各阶层产生涓滴效应，对吧？因为当你在某地上市时，你的总部自然会倾向于设在你所注册的国家，也就是你上市的国家。当你的总部设在那里时，你就在那里创造就业机会，财富也在那里产生。

你正在为那个国家的生产力做出贡献。不仅如此，当你增加时，你倾向于在那里增加，而且当你削减时，当有关于裁员的讨论时，你倾向于保护总部。首先被削减的是外围办公室。因此，这可能是一个源于欧洲的概念，公司最初在欧洲起步，但现在仅仅因为在美国上市，就意味着他们不仅会在那里发展，而且在经济低迷时期，他们也会比现在在欧洲的外围办公室更保护那些业务或利益。

**持有者：**萨加里卡，你提到欧洲股市是分裂的。显然，有很多，不止一个。英国脱欧是另一个严重分裂欧盟经济实力的因素。英国脱欧对我们正在讨论的欧洲市场挑战有影响吗？

**贾辛哈尼：**毫无疑问，绝对有影响，因为当你谈论可以进入的资金池时，现在又多了一个，对吧？但这不仅仅是从另一个市场的角度来看。这也是心理上的。欧洲的基准指数Stoxx 600仍然包含英国公司。所以你在心理上认为它是欧洲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它有自己的规则。它有自己的挑战，自己的差距，过去两三年里还有自己的政治和财政戏剧。法国、德国、英国，在过去12个月里都经历了政治危机，对吧？作为投资者，当你考虑这一点时，你不仅需要应对不同的规则、不同的上市规则、不同的法规，而且欧洲主要经济体还面临着政治危机和财政危机。

这并非真正的吸引力所在。而且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因为两者相互影响。市场疲软意味着生产力下降，经济疲软，而经济疲软又导致投资意愿降低，企业投资动力不足。对于企业进入公开市场而言，这不是一个高增长的经济环境。因此，这就像一种难以摆脱的反馈循环。

**主持人：**当欧洲试图打破这一恶性循环并留住本土企业时，它不仅面临来自美国的竞争，还有亚洲的挑战。欧洲市场的未来将如何发展……广告之后继续。

**主持人：**一段时间以来，欧洲企业和初创公司纷纷转向利润更丰厚的美国金融市场。如今，特朗普总统已承诺对欧盟出口商品加征关税，欧洲市场因此承受了更大压力。

但彭博社的萨加里卡·贾辛哈尼表示，欧洲需要警惕的不仅是美国……

**贾辛哈尼：**它还面临来自亚洲的巨大竞争。根据智库New Financial去年发布的报告（数据截至2023年），欧洲在全球资本市场中的总份额从2006年的16%降至11%。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的份额也从56%小幅下滑至48%，但亚洲却呈现指数级增长——其份额从2006年的13%飙升至2023年的29%，几乎占据全球市场的三分之一。这充分说明欧洲在夺回市场份额时将面临怎样的挑战。

看看它的构成，对吧？谈到中国和韩国时，那些涌现出的企业都高度聚焦科技领域，它们已成为科技供应链不可或缺的部分——正如我们讨论过的，这正是市场中最具增长潜力的新兴经济领域。因此欧洲不仅面临与美国的激烈竞争，还要应对亚洲的挑战，后者在科技领域的影响力已远超欧洲目前的成就。

**霍尔德：**但萨加里卡表示，欧洲各国政府正试图找到反击之道——为其市场争取更多竞争优势。

**贾辛哈尼：**他们态度非常鲜明。不仅是认知层面的重视，政策制定者们正在积极解决问题。去年发布的马里奥·德拉吉报告备受期待，它呼吁通过加强协同效应来激发创新。报告指出欧洲面临的核心挑战之一是缺乏一体化资本市场，这直接阻碍了创新循环。欧盟《上市法案》已于12月生效，正在逐步实施，其核心目标包括简化企业在欧洲交易所上市融资的要求，通过降低门槛和提供激励措施，吸引企业留在欧洲、引入更多资本和商业机会。

英国也自称进行了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改革，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放宽投票权规则、股权结构限制、公司组建方式及销售比例等规定。伦敦证券交易所向我们透露，改革不仅关注供给侧（激励企业上市），同样重视需求侧——通过创造财富效应吸引投资者购买股票、配置资本。

**霍尔德：**我们讨论过欧美投资文化的差异。您是否预期会出现养老金改革或其他政府干预措施来刺激需求端，激发人们对欧洲市场的投资热情？

**贾辛哈尼：**当然。政策制定者一直将养老金参与股市作为关键议题。英国本土养老基金对英股配置已降至总资产的4.4%，其投资仍明显偏重房地产。欧洲普遍存在储蓄导向而非投资导向的思维模式。要提升普通民众、家庭和养老基金对资本市场的参与度，必须改变现状——这已成为重点改革领域之一。

**霍尔德：**欧洲不仅要应对短期经济影响，还需打破恶性循环。若无法通过创新适应全球市场并重振竞争力…下一代初创企业和人才或将流失至美国或亚洲。

于是我追问萨加里卡：如何判断这些干预措施是否见效？

贾辛哈尼：《欧盟上市法案》本身就是个良好的基准起点。按议程相关措施将在今年逐步落实。转折点何时显现？坦白说，实践出真知。当欧洲初创企业开始用真金白银投票——选择本土上市，明确表态"这里是我们的根基，现阶段不考虑赴美，我们认可本地市场创造能力并坚守于此"。这类趋势加速之时，便是改革见效之日。我们衷心期待这一天，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霍尔德：**好的，我们会和你一起关注。非常感谢你，萨加里卡。

**贾辛哈尼：**谢谢你，莎拉。感谢邀请我。

本集由以下人员制作：杰西卡·贝克；高级制作人：娜奥米·沙文；编辑：特蕾西·萨缪尔森、法拉·埃尔巴哈维；高级编辑：伊丽莎白·庞索特。执行制作人：妮可·比姆斯特伯；音效设计/工程师：亚历克斯·杉浦；事实核查员：阿德里安娜·塔皮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