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货币平台Crypto.com与Kalshi的超级碗投注交易颠覆美国体育博彩业——彭博社

插图：尼克·利特尔12月23日，当许多美国人正在度假时，加密货币交易所Crypto.com发布了一项出人意料的公告：这家总部位于新加坡的公司邀请美国用户对体育赛事（包括谁将赢得超级碗）进行"自主预测交易"。

除了买卖模因币和NFT的机会外，Crypto.com还新增了针对NFL季后赛和大学橄榄球碗赛结果的"是"或"否"立场交易市场。从技术上讲，这些是"互换"合约：每个"是"都有对应的"否"，价格不断波动。例如1月下旬，押注堪萨斯城酋长队赢得NFL冠军的"是"合约价格为56.75美元，若成功将赔付100美元；而"否"合约价格为46.75美元，若费城老鹰队获胜则赔付100美元（Crypto.com保留3.5美元差价）。

“这是体育领域的全新概念，我们很荣幸成为美国首个受监管的提供此类服务的平台，“Crypto.com联合创始人兼CEO克里斯·马萨尔切克在新闻稿中表示。

体育迷和赌徒们心知肚明。虽然通篇不见"投注"或"赔率"字样，但这些全国性新市场的形式和功能与DraftKings、FanDuel等逐州争取监管批准的在线体育博彩平台如出一辙。

“从投注的角度来看，这没有任何区别，”职业体育博彩分析师兼播客节目《博彩内幕》联合主持人鲁弗斯·皮博迪表示，“这和其他体育博彩平台完全一样。”

Crypto.com对此说法提出异议。该公司发言人表示：“我们不提供体育博彩产品，我们提供的是可交易的加密货币商品和金融产品，这与体育博彩平台提供的产品有本质区别。”

左为堪萨斯城酋长队的帕特里克·马霍姆斯，他将于周日对阵费城老鹰队的杰伦·赫茨，争夺第五十九届超级碗**。**图片来源：盖蒂图片社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冠军赛（即超级碗）历来是美国年度最大博彩日。据艾勒斯与克雷吉克游戏公司预测，2月9日新奥尔良举行的酋长队对阵老鹰队比赛，预计将吸引全美15亿美元合法投注额。自2018年最高法院废除联邦禁令以来，体育博彩业迅速扩张，现已形成由38个州及华盛顿特区博彩委员会监管的150亿美元产业。目前美国民众每月合法投注额已突破120亿美元。

美国人每月体育投注额超120亿美元

自联邦禁令解除以来，月均"投注额"激增。

来源：Legal Sports Report

Crypto.com通过监管衍生品市场的联邦机构——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找到了突破口。该委员会已批准各类新型"事件合约”，允许人们对泰勒·斯威夫特何时宣布新专辑或某部电影是否票房惨淡进行交易。那么比赛结果为何不可？

在平台上线前四天，Crypto.com提交了两份文件，告知委员会其计划推出旨在"表达对’协会最终冠军赛事’及’某城市为庆祝特定协会冠军赛事结果而举办协会参与者庆典’所产生广泛多变的经济商业影响之市场观点"的合约。

这是交易所"自我认证"衍生品合约的典型流程，这种快速通道机制旨在避免机构陷入日常市场活动的繁琐审查。CFTC每天可能收到数十份此类文件，主要依赖交易所主动提前标记异常情况。据知情人士透露，本案中Crypto.com未向该委员会任何人员报备，且CFTC在市场启动前未对文件进行彻底审查。相关人员表示，直到平台上线后，委员会才意识到该交易所已堂而皇之地宣布将在全美范围内开展体育博彩业务。

该公司表示，选择在12月19日提交文件是因为次日政府停摆的可能性很高。如果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停止运作，Crypto.com可能会错过超级碗的营销机会。

“他们选择的时机相当明智，就在圣诞节前、大选之后，“华盛顿Cadwalader, Wickersham & Taft律师事务所专门研究CFTC政策的合伙人彼得·马利舍夫表示。

克里斯·马萨莱克摄影师：保罗·杨/彭博社1月14日，该机构对Crypto.com的体育合约进行了90天审查，并要求该公司暂停交易。Crypto.com保持市场继续运行，表示对CFTC没有将此事留给新政府处理感到失望。交易所很少无视委员会的要求，但唐纳德·特朗普即将重返白宫——这一事件被预测市场预测并由加密货币支持者宣扬——可能给了Crypto.com无视这些规范的勇气。

Crypto.com的一位发言人表示，公司遵循了CFTC的自我认证规则，并自提交以来一直与监管机构保持联系，“这是CFTC法规中规定的正常做法”。

接下来的一周，在特朗普就职后，他和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都发行了自己的模因币，预测市场Kalshi推出了与NFL、大学篮球、NBA和NHL相关的体育赛事合约。“而且它们在所有50个州都是100%合法的！“受CFTC监管的交易所在一份新闻稿中表示。这一消息发布前不久，小唐纳德·特朗普加入了Kalshi担任战略顾问。

在特朗普任命的代理主席领导下，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此次并未要求Kalshi暂停业务。即便委员会提出要求，该平台总法律顾问兼首席监管官Eliezer Mishory也早已通过领英帖子明确表态，他在宣传新推出的体育合约时写道：“某些华盛顿特区的老派人士不理解某件事的结果为何对你重要？这其实无关紧要。这是你的生活，你当然可以交易对你重要的事物。”

今年二月，热门零售交易平台Robinhood Markets Inc.曾短暂涉足这一领域，宣布与Kalshi合作向数十万已获衍生品交易资格的客户提供超级碗赛事合约。这次CFTC发出警告后，Robinhood撤回了该产品。监管机构还正式要求Crypto.com和Kalshi说明其事件合约如何符合监管规定。与此前的合约审查不同，两家公司需提交补充材料进行回应。此举可能导致交易叫停、执法行动、新规出台——也可能无果而终。

目前，Crypto.com和Kalshi的体育赛事合约仍在运营，各州政府、职业联盟、博彩公司、交易所、投注者与交易者都对后续发展充满不确定性。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游戏规则已经改变，“艾勒斯博彩业分析师Chris Grove表示，“接下来的剧情需要我们共同见证。”

注册彭博商业体育通讯*，获取关于权力、金钱与体育碰撞的深度解读。*

自纽约黄油奶酪交易所时代起，监管机构便试图在期货交易和赌博之间划清界限。期货源于农民和商人锁定农作物及原料价格波动的需求，例如提前以固定价格预售收成。尽管合约范围已扩展至涵盖天气、汇率、通胀等经济指标的期货产品，但其核心目的（至少在理论上）始终是为商业利益对冲风险，并获取未来事件可能性的信息。

1976年5月，经纪商在纽约商品交易所进行马铃薯期货交易。摄影师：Sahm Doherty/The Chronicle Collection/Getty Images然而过去十年间，金融与油轮、玉米收成、汽车销售等实体世界的基本关联概念正面临多方挑战。迷因股和加密货币随网民情绪波动而交易，预测市场甚至将“马斯克会加入Bluesky吗”这类话题转化为资产类别。体育博彩在期货市场的兴起，正是金融持续游戏化的必然结果。比起是否符合联邦法律要求的公共利益，公众是否感兴趣或许更为关键。

卡什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塔雷克·曼苏尔在电话采访中表示：“美国公众并不认为体育博彩市场违背公共利益。”

对Crypto.com而言，掉期交易市场是将加密货币交易者引入体育博彩，同时让体育博彩玩家接触加密货币交易的桥梁。这两个群体本就存在交集，该公司希望提供一站式服务。2021年，该公司收购了一家衍生品交易所，提供与加密货币挂钩的掉期产品。例如其应用程序提供比特币价格五分钟内是否突破设定价位的"敲出期权”，倒计时时钟与转盘设计使其酷似赌场游戏。

2021年Crypto.com购得洛杉矶体育馆（原斯台普斯中心）冠名权，同年收购衍生品交易所。摄影师：科比·李/LEEKI/美联社同期，该公司斥资7亿美元获得洛杉矶体育馆（NBA湖人队、NHL国王队和WNBA火花队主场）冠名权。2022年超级碗期间，正值多种加密货币价格暴跌之际，公司推出由NBA球星勒布朗·詹姆斯出演的广告。其还是终极格斗冠军赛、F1赛车和PGA巡回赛的主要赞助商——这些合作如今可额外服务于体育合约的推广。

对于纯预测市场平台Kalshi而言，体育赛事显然是增长的关键赛道。虽然总统大选能吸引交易者的巨大兴趣（尤其是涉及特朗普时），但每四年才举行一次。而体育赛事则能提供持续不断的高关注度活动，在美国文化中，为比赛下注几美元早已根深蒂固。Kalshi某个超级碗预测市场的交易额已突破360万美元。

“当谈及预测市场机遇的扩展时，本质上就是在讨论进军体育领域，“格罗夫表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选择。”

随着预测市场扩张 事件合约交易量激增

2024年政治预测市场热度飙升

数据来源：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

注：CFTC归类为事件合约的交易数据

立法者早已预见这一趋势。2010年，在全民冒险精神较弱的背景下，《多德-弗兰克法案》强化了CFTC对事件市场的监管。国会意识到从就业报告、通胀数据到非经济类事件的监管仅一步之遥，因此授权该机构（虽非强制）可禁止涉及非法活动、恐怖主义、暗杀、战争或"博彩"的合约。

法案未明确界定"博彩"定义，但参与立法的阿肯色州民主党前参议员布兰奇·林肯在参议院发言中阐明立法原意：“围绕超级碗、肯塔基赛马会、大师赛等体育赛事设计’事件合约’易如反掌。这类合约不具备实际商业价值，纯粹用于赌博。“根据法律文本的直译，CFTC理应否决涉及体育赛事的合约。

2020年末，在特朗普首届政府任期最后几个月期间，Kalshi成为美国首个受联邦监管的事件预测市场。它避开了受限制的类别，转而提供诸如是否及何时会出现新一轮新冠疫情、特朗普在特定一周会发布多少条推文等结果的合约。

同年，另一家纽约初创公司Polymarket既未寻求委员会批准，也未限制其产品范围。2022年，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以运营非法交易所为由对Polymarket处以罚款，迫使其阻止美国用户访问其市场，尽管部分用户已找到绕过防火墙的方法。作为无执照交易所，Polymarket继续提供诸如”2024年会爆发核武器爆炸吗？“等合约以及各类体育赛事投注。

2023年，Kalshi通过推出"2024年大选后哪个政党将控制国会"的市场来试探监管态度。经过90天审查，CFTC以选举市场属于博彩范畴且违背公共利益为由否决了这些合约。Kalshi提起诉讼并于去年秋季赢得开展政治市场的权利。目前上诉法院仍在考虑是否维持该裁决。

2023年11月，纽约纳斯达克交易所对面一块显示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赔率的Kalshi广告牌。摄影师：Michael Nagle/Bloomberg在此期间，Kalshi成功推出了美国总统选举的衍生品交易。当多数民调和专家认为选情胶着时，Kalshi等预测市场更看好特朗普的胜算。随着特朗普胜选，这些交易平台也收获了胜利果实。这一结果既验证了预测市场的准确性，也使特朗普成为了该行业的盟友。

Kalshi的法庭胜诉，加上白宫新盟友的支持，使该公司与Crypto.com有信心进军体育赛事预测市场。

卡罗琳·范摄影师：Al Drago/Bloomberg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拒绝对本文置评，但援引了特朗普提名的CFTC代理主席卡罗琳·范的公开声明。她虽未明确表态体育合约的合法性，但在2月5日的新闻稿中表示，预测市场"是利用市场力量评估情绪、确定概率的重要新领域，能为信息时代带来真相”，并称该机构现行规则解释是"法律不确定性的泥潭”。

2010年在参议院发言时看似彻底否决体育合约的林肯参议员，如今态度已悄然转变。作为Kalshi2024年度18万美元酬金的游说者，林肯在去年提交的公开意见中称，其初衷并非全面禁止体育预测市场，仅旨在排除娱乐性博彩。

例如，林肯写道，一位体育酒吧老板为应对本市棒球队可能打入季后赛而额外雇佣了员工，他或许会希望购买一份互换合约，以便在球队输球时获得赔付。“这是一项审慎的投资，能让酒吧老板对冲球队赛季表现不如预期时潜在的经济损失风险，“她写道。

林肯未就Kalshi和Crypto.com目前提供的体育市场产品回应置评请求。她所在的林肯政策集团已于1月终止了相关游说关系。

虽然体育互换合约确实存在这类假设性用途，但实际案例极少。“会有多少热狗摊贩参与期货买卖呢？“凯威莱德律师事务所的马利舍夫反问道。

过去七年间，体育博彩公司一直在各州艰难推进合法化游说，努力从博彩委员会获取运营牌照。艾勒斯数据显示，FanDuel和DraftKings两家运营商目前占据约70%市场份额，BetMGM、凯撒娱乐、硬石赌场、ESPN Bet和Fanatics等品牌则在争夺剩余市场。尽管加州和德州尚未开放市场，这两大博彩平台现已在全国约半数州份运营。

为获得市场准入，博彩公司接受了针对问题赌徒的消费者保护条款，例如允许客户选择自我禁赌或参加"冷静期"计划。多数州规定赌博年龄限制为21岁及以上。运营商还需支付许可费，部分州份税率极高——纽约、新罕布什尔和罗德岛对体育博彩收入征收51%的税。

超级碗开赛前夕，FanDuel推出的免费游戏"命运之踢"邀请了退役NFL四分卫伊莱·曼宁和佩顿·曼宁参与。摄影师：Aaron M. Sprecher/Getty Images尽管各州监管机构试图防范潜在危害，但越来越多证据表明这些措施不足以阻止对许多美国人财务健康造成的严重损害。根据7月发表的研究，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安德森管理学院和南加州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各州将在线博彩合法化约四年后，破产概率增加了28%。研究显示，转交给催收机构的债务金额增长8%，平均信用评分下降1%。

金融政策智库Better Markets的衍生品政策主管坎特雷尔·杜马斯表示，通过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向全美50个州开放监管宽松的体育交易市场，只会加剧这一问题。“他们在消费者保护、欺诈预防和体育博彩道德监督方面缺乏专业知识”。

目前，Crypto.com和Kalshi的体育赛事市场已向全美18岁以上用户开放。若CFTC批准体育合约交易，将不得不面对其服务对象已从机构交易者扩展到包括散户投资者（部分为青少年）的现实。

Crypto.com和Kalshi对监管机构提出的客户验证及其他监督要求表示信心。“由CFTC监管自然能带来联邦层面的市场诚信保障、操纵防控措施以及产品在50个州的全面覆盖，“Crypto.com首席法务官Nick Lundgren在接受采访时表示。“CFTC要求交易所为所有交易者提供公平竞争环境，“Kalshi的Mansour补充道。

塔雷克·曼苏尔摄影师：迪尔穆德·格林/Sportsfile/Getty Images对行业及其监管机构而言，这已成为一场势力范围之争。市场三大巨头——FanDuel、DraftKings和BetMGM——均拒绝对此置评。据悉这些公司正通过游说团体与立法者沟通，评估应对方案。

持牌运营商清楚，已实现博彩合法化的各州不会坐视Crypto.com、Kalshi等交易所规避监管并逃税。去年纽约州通过移动体育博彩征税10亿美元，这笔快速增长的重要财政收入被用于教育、道路建设、流域修复等领域。

“动摇各州体育博彩监管体系将带来消费者风险并危及州政府收入，“代表各州博彩委员会及体育博彩公司的行业游说组织美国博彩协会政府关系主管Chris Cylke表示。该协会还要求Crypto.com和Kalshi在CFTC审查期间暂停提供体育赛事合约。

2022年领导纽约州推动在线体育博彩合法化的州参议员小约瑟夫·阿达博表示，一家持牌博彩运营商向他通报了Crypto.com进军体育市场的情况。“我并不感到惊讶，“阿达博说，“但我很担忧。”

多个州的博彩监管机构也在跟进应对。当俄亥俄州赌场管理委员会总法律顾问安多梅达·莫里森了解到Crypto.com提供的产品时，她联系了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的一名律师。“这些看起来非常类似于体育博彩产品，“她在彭博新闻看到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她补充说，该州无意介入该机构的领域，但希望确保Crypto.com的产品不是"规避俄亥俄州赌博监管计划的手段”。

NFL和其他联盟正在观望监管机构的行动。据知情人士透露，NFL对Crypto.com和Kalshi的体育产品感到意外；这两个网站都没有获得联盟使用球队名称或标志的许可。“在体育博彩方面，“联盟发言人说，“确保有法规来帮助保护我们比赛的完整性是最重要的。“NBA发言人迈克·巴斯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联盟知道这些新市场，并且"正在审查它们”。NHL拒绝置评。

考虑到操纵风险，Kalshi表示将禁止现役和退役球员、教练、裁判和老板等人参与体育合约。

马霍姆斯庆祝去年超级碗夺冠。今年是酋长队连续第三年进入冠军赛，也是其2023年战胜老鹰队后的再度对决。摄影师：Doug Benc/美联社对博彩公司而言，在50个州同步推出博彩产品的大胆举措既是一种冒犯，也蕴含着诱人机遇。某运营商人士表示，若反对交易所侵占其领地的抗议无人理会，他们将考虑自行进军交易所业务。

在此情境下，受州监管的体育博彩运营商与受CFTC监管的赛事交易所可能共存，甚至可能同属一家企业。例如FanDuel可维持新泽西州的体育博彩业务，同时在加州增设交易所。若纽约立法者禁止交易所提供体育合约，像Kalshi这样的公司可在该州申请体育博彩牌照，同时保留其他州的交易业务。

到明年超级碗时，体育博彩版图可能覆盖50个州，并涌现新玩家。Malyshev认为，若CFTC允许交易所推进体育赛事业务，将无人能阻止交易所用这类产品淹没市场。“如果要我就此事成真的概率参与合约交易，我可能会做多，“Malyshev说，“但也会对冲我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