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沉着应对 “再全球化”时代 | 联合早报

毫无疑问，世界贸易正处于一个紧张屏息的阶段。各国密切关注的是，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在明年1月20日上任后，会实行怎样的贸易政策，以及全球贸易将会遭受怎样的冲击。

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承诺，一旦重返白宫，将对所有进口商品征收10%至20%的关税，并对中国商品课以60%的超高关税。他连日来所宣布的内阁财经职务提名人选，都支持他的这一政策主张。例如刚获提名的商务部长人选，是对华鹰派的华尔街高层、投资银行Cantor Fitzgerald首席执行长卢特尼克（Howard Lutnick）。他将主导关税与贸易政策，并“直接负责”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工作。这显示特朗普式的单边主义将会全面复活，世界恐将迎来另一波美国脱钩断链的举措。

这种不分敌友，单方面向全世界进口商品征收关税的政策，不管会落实到什么程度，实际上已完全否定自由贸易和全球化，同时也等于否定各种多边和双边贸易协定。原本已因地缘政治四分五裂的各个多边国际平台，肯定会进一步削弱，诸如二十国集团（G20）、亚太经合组织（APEC）等将面临越加难以促成合作的处境，因为各国之间出现更多分歧，也更难达成共识。最近分别在秘鲁和巴西举行的这两场会议就凸显这一点。

大国的地缘政治斗争持续甚或恶化，特别是中美之间的激烈博弈，肯定会加速全球供应链的断裂重组，以及贸易的重新配置。这就是黄循财总理所说的 “再全球化”。它指的是一种不同形式的全球化，贸易流可能会变得更加区域化，区域组织因此将变得更加重要。

目前，有很多国家都在竭力维护全球化、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以抗击美国为首的去全球化、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势力。因为，对多数国家而言，自由贸易和互通有无是最符合国家利益的做法。 这两股力量的相互抗衡，势必导致世界贸易的进一步碎片化或区块化。在全球一体化合作变得不可能的情况下，大家也只得各自寻求志同道合者抱团取暖。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特朗普如果厉行对付中国的关税政策，将给亚细安国家的经贸带来双重的挑战。其一，是亚细安对美国的出口难免遭受新增关税的打击。今年上半年亚细安对美国的整体出口，其实已超越对中国的出口，这主要是因为各国厂家采取了中国+1的策略，转移生产线至亚细安等国，以避开美国的入口限制。其次，是中国原本的过剩产能若再遭到美国超高关税防堵，势必得另寻出路，亚细安就可能面对中国产品的倾销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亚细安的对策看来只有两个，其一是加强内部合作，加紧一体化，目前已在进行的包括数码连接，区域电网和共通的支付系统。这几方面的合作有助于促成亚细安经济的一体化；其二是加强亚细安和其他区域组织的联系与合作。在世界贸易组织步履维艰的时候，包括新加坡在内的许多国家，早已纷纷设法谋求新的出路，做法之一是与其他国家或区域组织缔结自由贸易协定。

新加坡迄今为止和其他国家及区域组织已落实的自贸协定已有27份，包括与南美洲的南方共同市场和太平洋联盟的协定。此外，我国也寻求加强与中东、海湾国家及非洲国家的贸易联系。面对世界贸易大格局的变化，小国只能沉着应战，务实地在变局中寻求新的机遇和出路，这也是亚细安的必由之路。

虽然逆全球化之风猛吹，但全球贸易乃大势所趋，也是许多国家之所需，美国同样如此。特朗普政府以关税胁迫为手段，追求的主要还是不让美国吃亏的新型国际贸易。如黄总理所言，通过开放的贸易和投资维持经济增长，是对抗贫困问题的重要途径。因此，各国和各区域组织除了必须合力推动改革和强化世界贸易组织，也必须改变合作方式，连点成线，推动“再全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