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介:煮字相知漫忆 | 联合早报
zaobao
1964年我上初一,开学第一堂音乐课,刘恭熙老师开宗明义,学音乐得学五线谱。他在黑板上写下几个符号,我全盲,许多同学也是。因为小学阶段学的是简谱,不是“豆芽”,12345——多来米法嗦,就是我辈心目中的音符。五线谱是啥天外来物?刘老师还没能和我们具体讲明白,就出事了——当天傍晚老师放学开车回家,在武吉知马校园附近,为了闪避一头牛而出车祸,不幸溘然长逝。
刘老师仙游后,音乐室里来了年近半百的李豪老师。她也说必须学五线谱,但得先学唱校歌——“海天寥廓 / 云树苍龙”的旋律就这样流淌我们心海。我的小学没校歌,新校园的词曲听着听着朦朦胧胧就有了认同感,那是新鲜事。
上了李豪老师一年音乐课,记得了一些谱号调号音符休止符的写法,组装起来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模样,视觉上还真有旋律抑扬顿挫的感觉。她除了教五线谱,也教歌,中外曲目皆包罗。半世纪过去,我存留记忆的只得三首,“Swing Low Sweet Chariot”(《轻摇可爱的小马车》)这首黑人灵歌镌刻我心,不只歌里轻轻摇出回家的渴望,更因为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英文歌,得瑟。老师教会我的另一首英文歌曲,是Stephen Collins Foster 创作的“Old Black Joe”(《老黑奴》),旋律带淡淡哀伤。这两首都是黑人歌曲,老师对世间的苦难感受深沉,因为她是乱世颠沛流离的见证者。中文曲子,我只记得唐人李益的《夜上受降城闻笛》,旋律一入耳就是边塞风:“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曲调至今仍遗留我心,满满的塞外荒凉,就没记住是哪位乐神谱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