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沙到乌克兰，杰克·沙利文在混乱的世界中穿行 - 《华尔街日报》

以色列为回应哈马斯10月7日的袭击对加沙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后不久，拜登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在白宫与一群穆斯林和阿拉伯裔美国领导人进行了一小时的私人会晤。他们恳请政府采取更多措施保护加沙及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平民，那里的定居者暴力正在升级。

沙利文告诉他们，政府支持向加沙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但支持以色列自卫的权利。据几位与会者回忆，这次会议并未缓解在场人士的担忧。

“我感觉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参加此次会议的民调专家、华盛顿阿拉伯裔美国人协会主席詹姆斯·佐格比说。

在阿富汗、乌克兰以及现在的加沙战争中，沙利文是中间人，试图在盟友和敌人之间，有时是在美国政府内部争斗的机构之间进行斡旋。支持者称赞他组建了西方联盟来应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阻止了以色列冲突中潜在的第二战线，并加强了对半导体和其他尖端技术的出口管制，作为减缓中国竞争优势的蓝图的一部分。

“每一天，我都在枪支与黄油之间切换，”沙利文向《华尔街日报》描述道，将枪支比喻为中东和欧洲的战争，而黄油则代表与盟友合作以增强和保护美国经济的工作。

2015年，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与前国务院下属员工杰克·沙利文交谈。图片来源：Carolyn Kaster/美联社沙利文上任第一年就因美军从阿富汗撤军而蒙上阴影，知情人士透露，他对此决定与总统存在分歧。混乱的撤军行动及随后的舆论反弹，让沙利文感受到他们所说的责任重压，甚至考虑辞职。但他最终选择留在白宫西翼，将阿富汗的教训转化为经验。如今近三年过去，他面临可能是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考验：一场中东外交政策危机，可能危及拜登的连任前景。

民调显示，拜登在密歇根州落后于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这个选举关键州同时拥有大量穆斯林和阿拉伯裔美国人口，其中许多人对总统处理加沙人道主义危机的方式感到愤怒。而拜登政府对乌克兰的坚定支持仍在国会陷入僵局。

44岁的沙利文被拜登任命为国家安全顾问时，是半个多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担任该职位的人。如今，他有望成为任职时间最长的国家安全顾问之一，支持者将他对外交政策的影响与已故的亨利·基辛格相提并论。

沙利文在明尼苏达州的一个爱尔兰天主教家庭中长大，是五个孩子之一，在华盛顿迅速崛起。他开始为明尼苏达州参议员艾米·克洛布查尔工作，后者在2008年与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争夺民主党提名时将他介绍给了希拉里·克林顿。他给这位前第一夫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她没有获得提名，但奥巴马任命她为第一任国务卿——沙利文就在她身边。

当克林顿卸任国务卿一职时，沙利文曾考虑竞选国会议员，但被说服留在政府，担任时任副总统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当拜登以总统身份重返白宫，承诺推行“为中产阶级服务的外交政策”并决心结束美国在阿富汗的长期战争时，沙利文成为国家安全顾问一职的自然人选。

2021年8月，喀布尔落入塔利班之手，阿富汗陷入恐慌。图片来源：Shekib Rahmani/Associated Press### “如果总统说是蓝色，那就是蓝色。”

拜登于2021年1月入主白宫，此前近一年，特朗普政府与塔利班签署了撤军协议。协议要求美军在2021年5月前撤离，问题是拜登将如何执行这一决定，尤其是在塔利班在全国发动闪电战的情况下。

包括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陆军上将在内的总统高级顾问们曾敦促拜登保留约2500名驻阿美军以维持稳定。据知情人士透露，沙利文也认为存在一种可能性，即让少量美军继续驻留。

但其他官员和专家表示，沙利文的职责并非倡导某项主张，而是向拜登提供各选项的分析报告——这位总统会听取建议并做出最终决断。一位前官员将其比作关于天空颜色的辩论：如果五个人说是蓝色，而沙利文说是红色，最终关键还是总统的认知。

“如果总统说是蓝色，那就是蓝色，“这位前官员说道。

这种决策模式在阿富汗问题上得到印证：情报显示塔利班接管喀布尔的时间将早于预期，因此拜登决定美军在8月底前撤离。这成为他任内最具争议的决策之一。

喀布尔于当年8月15日陷落，引发全国性恐慌。沙利文与五角大楼协调执行了超过10万人的空运撤离行动，但这一努力被阿富汗人攀附军机起飞的绝望画面所掩盖。

在美国撤军截止日期前几天，机场发生的两起自杀式炸弹袭击和枪击事件夺走了13名美国军人和多达150名阿富汗人的生命。

撤军及其余波在华盛顿引发的震动如此剧烈，以至于政府高级官员表示，沙利文因对执行过程感到不满，并背负着本可以采取更多措施缓解部分混乱的愧疚感，曾考虑辞职。

沙利文确实将喀布尔西方支持政府的垮台视为一次历练，这为他应对几个月后出现的外交政策危机做了准备——当时美国情报机构判定俄罗斯军队正准备全面入侵乌克兰。他的目标是试图阻止入侵，如果失败，则做好应对准备。

2021年12月，沙利文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的高级外交政策顾问尤里·乌沙科夫通电话，就局势升级的后果发出严厉警告。但俄罗斯似乎并未被吓阻，继续推进其准备工作。

尽管美国情报显示攻击即将来临，一些欧洲盟友甚至基辅政府都不相信普京会执行如此鲁莽的计划。随着时间流逝，沙利文开始了一项前所未有的努力来说服他们，利用政府解密的绝密信息公开揭露普京的侵略行径。

乌克兰士兵在东部顿涅茨克地区使用美国提供的装备向俄军阵地开火。图片来源：埃夫雷姆·卢卡茨基/美联社随着俄罗斯入侵迹象日益明显，沙利文主导了一项行动，通过公布卫星图像和其他情报来展示莫斯科军队的大规模集结，并在普京有机会发动所谓"假旗行动"前揭露其意图。

尽管这些披露未能阻止俄军于2022年2月24日越境进攻，但沙利文为西方协调应对奠定了基础，包括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武器、经济援助，以及旨在重创俄罗斯经济和国防工业的全面制裁。

对乌克兰的数十亿美元军事经济援助，帮助泽连斯基政府奇迹般地守住了基辅。

动荡不安的地区

在2023年10月初发表于《外交事务》的文章中，沙利文评估了政府工作，将支持乌克兰称为"可持续的”，同时指出尽管面临挑战，中东"正处于数十年来最平静的时期”。

文章发表数日后，哈马斯发动了10月7日袭击。网络版本随即更新，删除了"最平静"的表述。

中东冲突的再度爆发令拜登政府措手不及，但初期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据多位政府官员透露，在哈马斯发动袭击几天后，沙利文牵头与以色列高层政要进行了一系列通话，说服他们不要对真主党武装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

他告诉以方，美国情报显示这个黎巴嫩组织并无立即发动攻击的计划。官员们表示，这些通话阻止了冲突可能升级为危险的地区性战争。

巴勒斯坦民众在加沙地带废墟中搜寻幸存者。图片来源：Doaa AlBaz/Associated Press但随着加沙死亡人数（目前已超3万）不断攀升，沙利文也不得不为政府全力支持以色列的立场辩护。巴勒斯坦当局称死者多为妇女儿童，但其统计未区分平民与战斗人员。

如今随着拜登政府进入11月总统大选冲刺阶段，沙利文的斡旋努力或将面临终极考验。

“对我来说，成功的衡量标准很简单：离任时美国的工业创新基础是否比我上任时更强？“沙利文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的联盟体系是否更具活力？竞争对手是否比我来时更受困扰？”

尽管政府在创造岗位、抑制通胀和振兴本土产业方面取得成效，但民意支持率未见提升。曾作为外交政策亮点的援乌计划，因国会僵局导致新援助方案搁浅，目前已陷入停滞。

尽管美国公众总体上对以色列的支持依然强劲，但部分民主党选民日益增长的不满情绪令白宫感到担忧，尤其是在密歇根州。

尽管教训深刻且对政策有着明确投入，沙利文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表示，他曾考虑过亲自参选公职，但在目睹政治人物付出的代价后失去了兴趣。

“我见识过政治人物的生活，”他说，“然后我就觉得，‘那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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