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美国在微技术贸易机密案中的败诉暴露对抗北京之困

美国政界各派官员都将中国企业窃密行为描述为这个时代的标志性威胁。上周司法部的一场败诉凸显了应对这一问题的挑战。

近十年前，当美国芯片制造商美光科技台湾工厂的高级工程师和经理突然带着数百份内部文件离职，投奔一家与中国国有公司合作的竞争对手时，检察官认为这是一桩证据确凿的国家支持企业窃密案。

旧金山一名联邦法官并不认同，上周宣判中国国有公司福建晋华集成电路无罪，驳回了经济间谍和共谋指控。这对司法部来说是一次沉重打击，此案曾是自特朗普政府时期开始的、长达数年的保护美国企业免受中国窃取商业机密行动的核心案件。

历届政府都将商业秘密诉讼视为遏制中国实体的有效途径，但美国当局屡屡受挫。检察官曾起诉过一些事实模糊的案件，随后在证明犯罪意图时遭遇障碍。

在首席执行官桑杰·梅赫罗特拉领导下，美光已转变了对华对抗策略。照片：Joshua Bessex/美联社兰德公司中国及半导体事务顾问吉米·古德里奇表示：“在涉及中国的跨境商业秘密案件中，由于几乎无法提供证据或证人，检方存在客观局限。”

美国工具箱中的制裁或技术封锁等手段虽能对中国造成更大损失，但可能引发反噬效应——包括对美国企业的冲击。本土公司既担忧中国政府行为，又不愿失去庞大的中国市场。

美光科技的战略转向

自司法部2018年提起诉讼以来，美光科技的态度转变颇具代表性。该公司曾敦促当局推进刑事诉讼并限制晋华获得美国技术，同时提起民事诉讼。据知情人士透露，2022年它更推动商务部全面限制对华先进芯片出口，并阻挠向长江存储的技术输出。政治支出追踪机构OpenSecrets数据显示，其近两年游说支出创历史新高。

但今年5月，中国官方以国家安全风险为由，禁止关键行业采购美光产品，此举被广泛视为反制措施。

总部位于爱达荷州的美光科技供应全球近三分之一的一种内存芯片。图片来源：Jeremy Erickson/Bloomberg News美光约四分之一的收入来自中国，其中一半面临被抹去的风险。该公司在与晋华长达六年的诉讼中达成保密和解，进行了一系列高调外交访问，并宣布了在中国新增6亿美元投资。

美光首席执行官桑杰·梅赫罗特拉去年11月会见了中国商务部长，随后向投资者承诺将坚定致力于成为中国智能手机的主要芯片供应商。

据知情人士透露，梅赫罗特拉被要求就美光在中国的关切向美国众议院中共问题特别委员会作证，但因担心进一步激化紧张局势而一直不愿这样做。

美光拒绝回答《华尔街日报》的提问。

举证责任

总部位于爱达荷州的美光是美国唯一一家生产用于手机、笔记本电脑等设备存储数据的内存芯片的公司，其供应量接近全球三分之一。

刑事案件中涉及的芯片技术现已过时数代，但掌握该技术的公司寥寥无几，且难以复制。

台湾一家芯片公司正与中国国有企业合作，以抗衡美光。图片来源：David Chang/EPA/Shutterstock2016年，中国政府将存储芯片技术列为国家经济重点，因为中国企业当时尚未具备自主研发能力。福建省政府投入数十亿美元资金，并与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台湾半导体公司联华电子达成协议，由后者提供技术支持，而晋华负责芯片制造。

2018年，美光律师向检方提交了一台属于跳槽至联电的前美光工程师的笔记本电脑——该电脑被发现塞在堆满杂物的储藏室里，布满污垢。该工程师似乎已将美光商业机密下载至其谷歌账户，并搜索过如何清除笔记本数据。

美国检方最终起诉了晋华、联电及三名涉案高管。

2019年，时任总统特朗普在联合国大会上高调宣扬政府行动，称其政府正在为美光"伸张正义"。

美光台湾工厂展示的存储模组。图片来源：Annabelle Chih/Bloomberg News2020年，联电就窃取商业机密认罪，同意支付罚金并配合对晋华的诉讼，但声明从未向晋华提供美光技术信息。

在庭审中，这成为司法部面临的一个难题。检方未传唤联华电子任何工程师就该公司与晋华的合作性质作证。

在九月的结案陈词中，检察官劳拉·瓦尔坦·霍恩指出两家公司存在密切协作关系，并举证晋华曾向一位带走机密材料的美光前经理支付奖金。

晋华的辩护律师反驳称，政府的指控纯属臆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晋华知晓离职美光时员工携带了公司知识产权。

周二，美国地区法官马克辛·切斯尼当庭宣判晋华无罪，表示政府未能提供充分证据证明这些前美光员工是在晋华指使下实施窃密行为。

旧金山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发言人拒绝置评。晋华发表声明称对判决结果表示欢迎，并强调"始终依法经营，尊重知识产权"。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发言人刘鹏宇表示，中国政府高度重视保护外资企业知识产权，始终坚持平等对待、依法维护其合法权益，反对美方通过司法手段遏制中国科技发展的行为。

特朗普时代计划的终结

此次判决为2018年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发起的这项计划画上了最终句号。

这项被称为"中国行动计划"的倡议，旨在打击源自中国的国家安全威胁，包括间谍活动和商业秘密盗窃。但在美光案之前，检察官已在该计划下输掉了一系列案件，其中一些案件似乎误读了科研合作的性质。该计划遭到亚裔美国人和民权组织的批评，他们认为这可能助长种族主义，并将与中国有联系的美国科学家视为间谍。

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于2018年宣布启动打击来自中国的威胁（包括商业秘密盗窃）的倡议。图片来源：Jim Watson/AFP/Getty Images上周五，亚特兰大联邦法官驳回了另一宗长期诉讼中的十项指控中的九项。佐治亚理工学院电气工程教授张格峻（音）曾与中国电信公司中兴通讯合作，并因此面临电信欺诈和共谋的刑事指控。他已提出无罪抗辩。

拜登总统上任后，其政府终止了该计划，并在案件起诉上更为审慎。

就美光而言，该公司似乎已安然度过这场风波。

分析师预测，在2023年因疫情后内存芯片供需失衡导致巨额亏损和大规模裁员后，该公司本财年收入将增长46%。人工智能热潮有望推动美光业务腾飞，上周宣布将为AI芯片巨头英伟达量产芯片的消息使其股价大涨7%，市值正逼近历史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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