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能否正确报道特朗普？——《华尔街日报》

2022年7月12日，白宫南草坪上，乔·拜登总统发表演讲前，讲台空置。图片来源：帕特里克·塞曼斯基/美联社媒体应如何报道这场预期的特朗普与拜登总统对决？更尖锐的问题是，该如何报道唐纳德·特朗普？

这一提问背后的历史众所周知。2015至2016年间，媒体发现特朗普是行走的收视率助推器，对其崛起既着迷又轻敌，放任他占据舆论场，认定他不可能胜选。结果他赢了。在懊悔与意识形态恐慌中，许多从业者以加入“抵抗运动”来赎罪。后果是：特朗普未被阻挡——反而从“假新闻”指控中开辟了筹款新渠道——而新闻业的公信力严重受损。

乔治·帕克在2023年12月《大西洋月刊》文章中指出，58%的共和党人表示不再信任新闻媒体。“如果半数国民相信主流媒体报道，另一半认为全是谎言，这对记者绝非部分胜利。”媒体的使命不应是反对派，而是“提供公众行使民主权力所需的信息”。特朗普使美国媒体愈发像他：“自我中心（国际报道几乎消失）、分裂且自以为是。”

众多媒体人正反思2024年大选报道策略。MSNBC和CNN拒绝直播特朗普在艾奥瓦州的胜选演讲后，这一议题更显紧迫。此举既剥夺观众知情权，又坐实了媒体反特朗普的偏见标签。

在此，我们尝试探讨何种报道方式可能对国家有所裨益。

首要指导原则是：2024年全年政治温度将持续高涨，有人甚至担忧会出现实际的政治暴力。因此若无法为局势降温，至少不要刻意火上浇油。这需要以更严格的标准坚持公正报道。全美民众都会欣赏这种做法吗？未必。人们已习惯偏见报道，以致于会在无偏见处臆想出偏见，而特朗普支持者将任何非谄媚的报道都视为偏颇。但坚持公正报道既有利于国家，也能提升新闻行业声誉，总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请务必践行。

其次，明确自身定位。《华盛顿邮报》前主编马蒂·巴伦去年12月接受NPR采访时强调，新闻工作者必须重新赢得公众信任：“要预设人们不会相信我们说的任何话，然后说’好，这就是证据’。“2024年大量新闻将围绕法庭案件展开。巴伦指出：“我们需要陈列证据。如果引用法庭文件，就必须展示原始文件。“应对文件进行注解，说明解读依据的具体条款。

第三，核查A方事实时必查B方。具有说服力的事实核查不应是"特朗普在此说谎，因为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两位候选人都存在不实陈述或至少是误导性言论。或许特朗普说谎更多，那他的事实核查篇幅自然更长。但当乔·拜登声称其非法移民政策未加剧边境问题时，同样需要严肃、详尽、无党派倾向的事实核查。

若任何候选人在集会或演讲中发表重要且有趣的言论，应予以呈现。尽可能全面展现这些活动的氛围与实质。如果拜登不举办此类活动，这本身就是新闻点，应当报道。若特朗普仍具收视号召力，也不应利用他来提升收视率。不要人为制造华丽集会来标榜自身公正性——这正是CNN去年五月犯下的错误。但应安排与特朗普的坐谈专访，并保持犀利提问。若他坚持特殊要求（比如全程尊称"陛下”），媒体有责任拒绝条件，向受众如实说明其要求及拒绝理由。

如果特朗普先生在竞选活动中表现不佳，如实报道。这不是偏见，这是新闻。如果他在集会上失控，扬言要置对手，如实报道。如果拜登先生表现不佳，比如他语无伦次地发表长篇大论，需要特勤局人员阻止他跌下舞台，也要如实报道。保护他不是媒体的职责。

要求对拜登先生进行专访——他总以回避长时间尖锐质询而蒙混过关。他的幕僚们对其承受质询的能力毫无信心，甚至不允许他接受传统轻松的超级碗访谈。这可是大选年，上亿观众瞩目的场合。多好的新闻点啊。为何被轻描淡写？谁做的决定？

另外两个2024年特有的议题。巴伦先生警告称，新闻编辑部尚未准备好应对人工智能生成的、完全可信的虚假视频、音频和图像。编辑部应成立专门小组来识别、验证并即时报道AI滥用行为。率先掌握该领域的新闻机构将成为其所有者与机构的摇钱树。

此外，编辑部必须就第三方候选人报道做出重大决策。小罗伯特·肯尼迪、“无标签"运动——总有人会获得实质性 ballot access（参选资格），这可能彻底改变2024年大选格局。

最后，本周马克·哈尔珀林在其视频平台2WAY的会议上询问资深记者：关于2024年最佳实践有何建议？他们回答：保持冷静，深入挖掘——公众不需要你们华丽的谴责，他们需要事实。

作家托德·珀杜姆（《纽约时报》资深记者）表示：“所谓主流媒体对特朗普的日常报道中存在太多过度情绪化的内容，那种’该死的唐纳德·特朗普今天又干了——‘的论调令我反感。我认为只需陈述事实，让读者自行判断。不要用煽动性语言强行灌输他的行为有多卑劣灾难，真相自会显现。”

《纽约时报》前执行主编吉尔·艾布拉姆森指出，媒体应通过深度报道拓展公众认知。新闻界需要"实时展现特朗普施加的惊人影响力——他正在撤换罗娜·麦克丹尼尔，试图扳倒米奇·麦康奈尔（很可能成功），确实破坏了[移民法案]"。这些动态都是重大新闻。关于拜登总统：“所谓’保持低调’可能是策略考量，也可能是身体原因。“这需要记者深入调查。

需要补充的是，特朗普竞选团队高级顾问苏茜·怀尔斯堪称当前美国政坛最具影响力的女性。她的核心特质是什么？驱动力何在？她的崛起预示着什么？

应对2024年大选报道争议、破除偏见指控的答案并非"减弱批评"或"手下留情”，而是深度挖掘。记者应当离开办公软件，拿起外套进行实地采访。这既有利于国家，也能赢得公众尊重，更能让记者成为他们真正应该成为的角色：具有颠覆性力量的事实揭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