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米莱与阿根廷给美国的启示 - 《华尔街日报》
Walter Russell Mead
布宜诺斯艾利斯
传说上帝创造阿根廷时,天使们觉得他太慷慨了。“主啊,“他们说,“您赐予这个国家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矿产资源、宜人的气候、绝佳的港口、石油和天然气。这些人将拥有一切,他们将统治世界。”
“别担心,“上帝说。“一切都会解决的。等你们见到阿根廷人就明白了。”
这个曾经繁荣的国家没有理由不成为地球上最富庶的地方之一。但过去约100年间,阿根廷却成了全球经济最令人失望的案例之一。以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衡量,该国在大萧条前曾是全球最富裕的十国之一。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2022年其排名已跌至第67位。
上世纪80年代初次到访时,我至今记得大教堂台阶上乞讨的一家人,面值1比索的纸币从他们身边随风飘过——当时汇率是640比索兑1美元,根本不值得弯腰去捡。
上周重访布宜诺斯艾利斯,令我震惊的是40年来这里几乎毫无变化。积极的一面是,这座城市依旧美丽,文化活力不减。但在经济和政治层面,它似乎陷入了时间扭曲。黑市美元仍被称为"蓝色美元”,街头随处可见兑换贩子。普通阿根廷人艰难度日,通胀仍是全民心结。上周比索再度暴跌,通胀率徘徊在200%左右。官方汇率突破800比索兑1美元,黑市汇率更超过1000比索。
我遇到一些阿根廷人,他们希望新上任的总统哈维尔·米莱能终结这个国家一个世纪以来的经济动荡,真正夯实发展根基。另一些人则对花样翻新的改革承诺早已麻木——1989年卡洛斯·梅内姆曾试图通过事实上的美元化稳定经济,在当时的乐观氛围中,华盛顿政策制定者、智库人士和华尔街投资者全盘接受了这套说辞。而梅内姆时代最终以比索崩盘和经济危机惨淡收场。
要破除阻碍阿根廷发展的制度性沉疴,需要勇气、远见、运气与智慧。米莱执政首月采取了切实举措,削减补贴并精简可能扼杀脆弱经济的繁文缛节。但他能否带领阿根廷走向繁荣仍有待观察。据其形象顾问莉莉娅·莱蒙透露,米莱融合猫王与金刚狼特质的发型,与他曾作为电视评论员力挺自由意志主义经济学和密宗性学的经历相得益彰。他称教皇方济各是"邪恶在世间的代言人”,还自豪地养着五只克隆犬。
更严峻的是,在阿根廷众议院257个席位中,米莱的盟友仅占38席;参议院72个席位中更只握有7席。司法系统和官僚体系充斥着他改革的激烈反对者,势力强大的劳工组织也对他深恶痛绝。
我们理应祝福米莱和约56%支持他的阿根廷选民,但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时,我不禁思考:阿根廷的过去会否成为美国的未来?在胡安·庇隆(1895-1974)的漫长阴影下,民粹主义经济政策、制度疲软、政治极化和法治缺失已主导阿根廷政坛数十年。而在今日美国,类似的社会机能失调征兆同样清晰可辨。
庇隆希望建立一个以国家主导投资为基础的阿根廷经济体系,由他掌控的官员挑选受青睐的行业并指导其经营方式。凭借政府官僚、依赖政府激励和保护以获取利润的企业,以及为庇护它们的公司争取政府补贴的工会这三者形成的铁三角,庇隆主义在政治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却在经济上造成了严重损害。
拜登总统常常表现得像一位觉醒的庇隆主义者,希望围绕绿色经济规划师和多元化顾问的指令、受保护的制造业以及沐浴在政府恩惠中的忠诚工会,构建一个新的美国经济。然而,探戈需要两个人跳,唐纳德·特朗普和一些共和党民粹主义者也拥抱了导致阿根廷衰落的经济政策。对米莱胜利最严厉批评中,有一部分来自所谓的新右翼。《Compact》杂志编辑索拉布·阿马里猛烈抨击这位“阿根廷怪人”,称他“似乎是在科赫兄弟资助的秘密实验室里长大的”,因为他决心放开阿根廷的关税体系。
幸运的是,对过度扩张的国家的怀疑是美国民粹主义持久的特点之一。现代美国有其问题,但毁掉阿根廷的方法并不能解决美国的问题。
2023年12月10日,阿根廷新宣誓就职的总统哈维尔·米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向支持者挥手致意。照片:Matilde Campodonico/美联社刊登于2024年1月9日印刷版,标题为《阿根廷给美国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