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时深度】欧美年轻人正在“转向保守”吗？

作者：梁曼瑜昭东王方陈子帅

2024-09-19

<article><section data-type=“rtext”>【环球时报综合报道】编者的话：“大学生纷纷转向保守主义。”西班牙《国家报》9月3日一篇文章的观点，与多个欧美国家媒体近两年的报道不谋而合。根据这些报道，不少西方国家的年轻人对右翼特别是极右翼政党的支持在增加，同时反对接纳移民。此外，很多年轻人也更加看重家庭，价值观趋于保守。年轻人一般被认为是最进步、政治倾向较左的群体之一，但近些年国际政治和经济环境的变化，让他们中一些人的观念发生了改变。有专家表示，欧美多国年轻人变保守，或导致这些国家进一步背离全球化，进而对国际政治和经济走势产生连锁反应。德国“Z世代”热衷储蓄和投资在9月1日举行的德国图林根州和萨克森州议会选举中，极右翼德国选择党的得票率分别位于第一和第二位。该党得到了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支持。据中德广播公司9月6日报道，在萨克森州18至24岁的选民中，31%的人将票投给了德国选择党。相较于2019年，这一数字增加了11个百分点。在图林根州，18至24岁的年轻选民中有38%支持德国选择党，比2019年增加了16个百分点。德国柏林社会学者哈森对《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说，许多研究机构和学者认为，德国年轻人正在变得更加保守。他们中许多人5年前还参加了“未来星期五”学校气候罢课活动，并投票给绿党，但在新冠疫情、俄乌冲突、高通胀等挑战下，德国年轻人变得更为现实。具体表现是，他们在政治上更倾向于支持右翼甚至是极右翼政党。“对我来说，德国选择党就是一个保守派政党。”26岁的德国埃尔福特银行职员弗兰齐斯卡对《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这样说。这一说法代表了很多德国年轻人的观点。德国《图片报》称，一份研究报告显示，许多认为自己是中间派的年轻人将票投给德国选择党。德国并非唯一一个年轻人对右翼特别是极右翼政党支持大增的欧洲国家。据美国“政治新闻网”欧洲版报道，相较于2019年，在今年欧洲议会选举中投票给德国选择党的年轻人比例大幅上升（在24至30岁的选民中上升了11%）。今年6月，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在全国范围内获得了约30%的年轻人选票，比2019年上届欧洲议会选举时上升了10个百分点。法国民调机构益普索的一名负责人加拉德表示，在法国18至24岁的年轻人中，左翼政党“不屈的法兰西”仍然是占主导地位的政治力量，但是在过去5年里，国民联盟在同一年龄段的支持率直线上升。<img data-alt=“6月30日，法国国民议会第一轮投票结果公布后，国民联盟的支持者欢呼。（视觉中国）”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cde5b4f38114bbdb71519ac04fd09583u5.jpg?imageView2/2/w/750"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学者克利夫顿曾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发文称，研究表明，保守派比自由派更相信世界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这一信念似乎有助于解释美国人的许多保守立场，比如支持拥有枪支、增加边境执法以应对移民问题等，这些可以被看作为保护人们免受威胁而采取的措施。这段文字可以解释为何一些西方媒体认为欧美年轻人反对移民可被视为他们变得更保守的证据。美国“政治新闻网”称，在今年6月9日欧洲议会选举两周前，一段在德国度假胜地叙尔特岛拍摄的14秒视频被上传到社交媒体平台X上。视频中，一群衣着华丽的德国年轻人边手持酒杯跳舞，边大喊“外国人滚出去”。西班牙很多年轻人也不支持接纳非法移民。最近几年，西班牙政府为了遏制非法移民的进入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有的移民进入西班牙后由于无法工作便实施偷盗行为，给当地民众带来恐惧和不安，也给当地警方带来巨大的治安压力。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希腊。自2015年难民潮出现以来，作为欧洲的“最前线国家”，希腊面临巨大挑战。尤其是在当时该国经济依然脆弱、失业率较高的情况下，许多希腊年轻人认为移民“抢走”了他们的福利，增加了公共资源的压力，也造成了社会治安问题。在消费领域，德国年轻人也显得比较保守。据德国《慕尼黑水星报》今年年初报道，支付服务提供商Klarna的一份报告显示，92%的“Z世代”（1997年-2012年出生的人）和93%的“千禧一代”（1981年至1996年出生的人）都在进行储蓄，远高于“婴儿潮”一代 (1946年-1964年出生的人)的66%和“X世代”(1965-1980年出生的人)的75%。同时，近三成的18-24岁受访者称，他们不仅会存钱，还会进行投资，19岁的本雅明就是其中一员。这名汉堡汽车销售员表示，与以前的德国年轻人不同，他和许多同龄人现在仍住在父母家里，主要原因是房租太高。本雅明开一辆爷爷给他的旧车，很少去高档餐馆等消费，爱在中国电商平台购物。他希望早日实现经济独立。美国芝加哥大学的无党派研究机构全国民意研究中心，从上世纪70年代起就在调查美国人的政治态度。该机构的调查显示，1/3的美国“Z世代”认为自己是保守派。与“千禧一代”“X世代”和“婴儿潮”一代在同一年龄接受调查时相比，这一比例更高。据路透社报道，国际研究机构Glocalities今年4月发布的一项大型全球调查显示，美国年轻人“绝望情绪”的增长远远超过了欧盟国家年轻人，美国年轻男性人群的政治立场变得愈发保守。“答案是一个大杂烩”“为什么这么多欧洲‘Z世代’和‘千禧一代’接受了与祖父辈（他们年轻时曾大力支持左翼政治）理想相反的东西？”美国“政治新闻网”报道称，答案是一个大杂烩，从欧洲的生活成本危机，到许多年轻人在疫情期间遭受孤立，再到2015年难民危机的影响。此外，这还与一些无形因素有关，例如许多年轻人仅仅通过X等社交媒体来了解和体验政治。在这些社交媒体平台上，颂扬“大替代”理论、将移民与暴力联系起来的极右翼内容不受限制。据英国《新政治家》杂志分析，现代社会保守主义已经演变成对西方社会极端自由化的回应。英国《旁观者》杂志专栏作家卡拉·肯尼迪认为，今天的社会保守主义是一种“时尚”，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愿望，“当年轻人长大后，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叛逆。以前这些孩子会变成‘朋克’。如今，在经历了多年的极端自由主义之后，保守就是叛逆。”22岁的玛努埃尔来自一个移民家庭，但与很多德国年轻人一样变得保守并支持右翼政党。这名德累斯顿工业大学机械工程专业的学生担心许多问题，尤其是教育。他说自己上中学时，学校管理松散，教学质量越来越差，而本身数量就不够的老师热衷于性别平等等“政治正确”问题，很少关注学生学业。雅典高中教师克桑西每天都与“大孩子”打交道。他对《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表示，希腊拥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民族自豪感深植于国民心里。在全球化浪潮和多元文化的冲击下，许多希腊年轻人感到文化身份受到威胁，民族主义情绪与年轻人自带的不安全感相互交织。加上在社交媒体上，保守派的声音往往更大，许多希腊年轻人都受到这些信息的影响，形成了对移民和多元文化的负面看法，并将其应用到本国的政治现实中，因此逐渐倾向于支持那些强调民族主义和传统文化的右翼甚至极右翼政党。克桑西还表示，近两年希腊的物价飙升也对年轻人的心态有较大影响，一部分人认为中间派政府未能有效地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因此寄望于一些偏激的政治力量。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安全与治理研究院研究员梁怀新分析称，在西方政治生态中，年轻选民的价值立场与社会的整体发展态势息息相关，原因在于他们的经济基础相对薄弱，但求学、工作、生活等却需要较高的成本。在当下经济全球化发展遇阻以及西方陷入俄乌冲突泥淖的背景下，欧美社会整体经济活力下降。一些西方政客将年轻人面临的社会压力来源通过“阴谋论”转嫁到外来移民、新兴经济体等身上，达到“祸水他引”的目的，因此现阶段西方年轻选民的政治立场普遍偏于保守，甚至在政治光谱中呈现出鲜明的右倾特点。“一个更为内向和背离全球化的西方”？尽管在移民政策等问题上展现出保守倾向，但欧美国家很多年轻人在一些社会文化议题上却表现出进步性，如在性别平等、性少数群体权利等问题上，欧美的年轻一代大多持更为开放和包容的态度。根据希腊同性恋权利组织的调查，该国超过半数的年轻人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认为性取向和性别认同是个人自由的核心部分。这一点在近年来的希腊社会运动中也得到了印证。每年在雅典市中心举行的“彩虹游行”就吸引了大批年轻人参与。英国《旁观者》杂志专栏作家卡拉·肯尼迪25岁结婚。在她看来，年轻人很少在社会各方面都持保守立场。虽然她认为婚姻和孩子对个人和社会都有好处，但是她也支持堕胎以及同性恋权利等。 美国心理学家特温格在她出版的《世代》一书中总结道：“与前几代青少年相比，‘Z世代’青少年醉酒、打架或发生车祸的情况更少。”这本书借鉴了涉及3900万人的广泛研究。欧美多国年轻人趋向于保守，是否会对这些国家的政治和社会造成影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所长李超表示，年轻人代表着未来，越来越多的欧美年轻人转向保守，其政治传统恐遭逆转，我们将不得不面对一个更为内向和背离全球化的西方。梁怀新认为，从短期来看，年轻人变保守会让一些西方极右翼政客的计划更容易实现，年轻选民会成为其进一步改变政治生态的重要支持力量，特别是在移民政策、全球贸易政策、对新兴经济体政策等方面，这会加剧国际格局的不稳定，导致更多的摩擦或者地区性冲突。不过，从长期来看，随着年轻选民政治经验的不断丰富以及国际局势的不断演进，特别是随着西方国家与新兴经济体之间互动的进一步密切，毫无“增量”可言的极右翼政治观点将越来越被西方年轻选民所摒弃。英国《新政治家》杂志表示，保守的年轻人可以推动保守党的下一次复兴。美国“政治新闻网”称，导致年轻人更加保守并支持极右翼政党的很多因素已经出现变化，如欧洲的通货膨胀率在2022年10月达到10%的高点后，现在又回落到2%。换句话说，在经济、移民和疫情的影响方面，欧洲已经度过了最严重的风暴，但这些动荡挥之不去的影响依然围绕着今天的政治，或许还会影响未来许多年。【环球时报驻希腊、德国、西班牙特约记者梁曼瑜昭东王方环球时报记者陈子帅】</section></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