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木头”的人

2024-08-15

<article><section data-type=“rtext”><video controls src=“https://v6.huanqiucdn.cn/4394989evodtranscq1500012236/d66f62371397757890918343536/v.f100830.mp4” data-alt="▲点击观看视频" poster=“https://v6.huanqiucdn.cn/4394989evodtranscq1500012236/d66f62371397757890918343536/sampleSnapshot/sampleSnapshot_10_4.jpg”></video>祖国大陆最南端，湛江雷州半岛的海岸线蜿蜒1500多公里。12年前，海边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先后迎来4名民警入驻，他们始终做着同一件事——守木头。<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4ae752f1e88bd9e4aebbdf47f47df50d.png?imageView2/2/w/750" />湛江红树林派出所4名民警搭乘渔民的舢板在湖光镇巡护。这里是全国唯一专职保护红树林的派出所——广东省公安厅森林公安局湛江红树林派出所，周边孕育着2万多公顷的湛江红树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日升月落，保护区里的每一棵树都在默默践行“海岸卫士”的使命，防风保堤、固碳储碳、维护生物多样性……是当之无愧的“国宝”。世代与之相伴的当地人，熟悉这些木头的存在，却在很长时间里对它们的价值知之甚少。是村民口中的“木头警察”，用了数千个日夜让大家重新认识了它们，还让更多人成为了“海岸卫士”的卫士。8月15日全国生态日前夕，派出所忙得不可开交。秋台风、候鸟迁徙季的双重考验又要来了。<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80ad77d9e629614631df6825dbae5197.png?imageView2/2/w/750" />民警在麻章区湖光镇巡护。像树木一样扎根扎根，红树林以这样的方式与大地纠缠牵绊；杨健宏、吴八、李明霖、侯小嫔4名民警则把根扎在了红树林，成为了守木头的人。作为派出所唯一的“女将”，35岁的侯小嫔怎么也没想到儿时读过的一则“海上森林”童话，成了她未来职业的预言。一有这个派出所，这个川妹子就来了，眼见着保护区面积从2000多公顷扩展至2万多公顷。她和同事们用脚丈量68个保护小区的每一个村落、每一方土地、每一片滩涂，用情守护着每一棵树。<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23ea6a7fdfa7de32ed9a7ffafe02aa13.png?imageView2/2/w/750" />民警涉水前往麻章区湖光镇料村一海边养殖塘，查看红树林复种情况。又一个台风“拂袖”而去，空气被洗刷后，滤出一个爽朗的清晨。正是开工的好时候。4人熟练地登上舢板，沿着海岸线划行，驶往保护区深处一个养殖塘。他们不时站到船头，仔细打量岸边的红树林，不断向鱼塘主老黄问话。前不久，老黄加固养殖塘堤坝时不慎毁坏了小片红树林。巡护发现后，他被要求翻倍补种1500棵树苗。1个多月过去，补种的“树宝宝”该做“体检”了。日头渐猛，潮涨起来了。“脱鞋蹚过去！”听着杨健宏的招呼，大家一脚踏进泥地，一步一个脚印，泥土很快爬满了小腿。<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00caf1a79057ac5c1379ca1c4a1c63de.png?imageView2/2/w/750" />杨健宏与李明霖爬上水闸，查看红树林复种情况。<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678b2886cf6fe940977da1cc1fe851e5.png?imageView2/2/w/750" />为了拍摄记录红树林复种情况，杨健宏在泥地里艰难行进。<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f623988bde9b9e61498ae18d6abd97ee.png?imageView2/2/w/750" />黑泥爬满了杨健宏的小腿。补种区藏得很深，但民警们的脑子里似乎自带导航，径直朝目的地走去。一见到“树宝宝”，48岁的吴八立马凑上前，欣喜地看了又看。“比前几周长得更好了！不过，小树苗挺柔弱的，咱们得再观察3个月，撑过这段时间，就可以放心了。”他的笑透着几分慈爱。说话间，大家伙各就各位、有序分工，拍照的拍照、记录的记录。“树宝宝”配合地排排立正，在风中“摇头晃脑”。此时，“技术控”李明霖飞起一架无人机，从高空拍下“大合影”和视频，解释道：“后续还要比对片区红树林总体长势变化。”<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cdc6d0f11ca11ce271cfa373121568be.png?imageView2/2/w/750" />李明霖用手机拍下刚复种不久的“树宝宝”。通过不同时间的影像对比，他们可以监测红树林总体长势。难怪他们“合拍”。派出所的这辆警车，一年至少要跑2万公里，载着“木头警察”将海岸线走了一遍又一遍。大家种下了热爱，养成了默契。他们早将地形地貌、潮位、海水盐度等影响树木生长的因素摸得一清二楚，会想方设法为它们找到最温暖的“家”；他们也越发了解木头的“软肋”，会及时制止人类采砂、围海养殖带来的伤害……只是，远在一方守木头，人难免有思绪万千的时候。所幸生机绿意，唾手可得，孤独在树的呼吸中被温暖，乡愁在风的轻抚下被治愈，使命的种子则在这里生根发芽。为无言的它发声红树林虽贵为“国宝”，但很多人过去不知道它的好。“不就是海边的杂草”“烧火都用不上”……无论是遭到台风毁坏，还是被人为砍伐，它们始终“沉默不语”。“木头警察”就是替它们发声的人。<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5b606639dc9b62f186147503360e3a8a.png?imageView2/2/w/750" />清晨，民警们从派出所出发，准备前往养殖塘办案。6年前，杨健宏主动请缨从地方派出所调过来。他从小生活在被红树林环抱的小岛，一听说这儿要人，便第一时间报了名。作为办案老手，他在地方派出所曾1个月拿下10多宗大小案件，和人打交道的本领不在话下，和树打交道却让他犯难了。“它们不会报警啊！”不过，这位业务能手很快学会了给木头当“嘴替”。他自告奋勇啃起了“硬骨头”，挑战一宗陈年旧案。事情发生在10多年前。由于村民当时的保护意识不强，保护区内有一片湿地被占用建了养殖塘。但究竟占了多少面积，毁坏了多少红树林，不得而知。随着养殖塘多次易主，案子一直悬而未决。杨健宏寻思着，鱼塘主交了租金，一般会把银行回执交到村里，村里再拿到财政所备案。于是，他们一头扎进去，花了几个月时间，从银行和财政所调取历史资料比对核实，终于找到了养殖塘当年的承包人陈家兄弟。证据一摆，陈家兄弟无话可说，只好乖乖认了。<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8a5288c930c0f0a2bc50405309aa895e.png?imageView2/2/w/750" />暴雨前夕，杨健宏正与保护区管理局工作人员向鱼塘主科普红树林保护知识。<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8411195b4374048d7af3a65a5fde53a2.png?imageView2/2/w/750" />一趟巡护下来，汗水湿透了杨健宏的警服。杨健宏又盯上了狡猾的捕鸟者。保护区地处全球候鸟“东亚—澳大利亚”重要迁徙线。每到秋冬迁徙季，一些不法分子会在夜间张网捕鸟，给红树林的生态带来破坏。“他们会胡乱投一阵‘石头雨’，吓唬鸟类慌张撞网，也借机试探周边有没有执法人员。”早有准备的杨健宏等人，有意按兵不动。“石头雨”一停，捕鸟者出来捡拾“战利品”，被抓现行。<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a8fe42eec0069c5b74bef50a8581b16f.png?imageView2/2/w/750" />派出所的警车驶过一片红树林，成群的鹭鸟跟着警车在空中飞翔。在这个点多、线长、面广的保护区，“木头警察”要管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土里爬的。为了管住和管好，他们不断总结经验，琢磨出实用的两招。一招是用好四季时间表：春节到5月，养殖塘丰收后往往要加固堤坝，必须格外留心毁堤挖树；夏秋台风季，要警惕狂风暴雨破坏红树林；秋冬候鸟迁徙季，要防范、打击危害鸟类的犯罪……重点突出便可有的放矢，派出所很快实现了涉红树林案件的“快立、快侦、快诉”。另一招是借力巡护“黑科技”：派出所会与保护区管理局开展联合执法，在无人机与卫星技术的加持下，织密保护“天网”。卫星对比图让被人为毁坏的红树林片一目了然，执法者便可立马调查取证，要求破坏者补种。<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b4718095d2e5525f749e86f8f6a32fa8.png?imageView2/2/w/750" />李明霖用无人机航拍红树林，观察记录保护情况。近年来，随着大家对红树林的保护意识不断加强，违法犯罪案件大大减少，无心之失却时有发生。“有的人是不够了解，还有的人是不够小心。”比如，侯小嫔常常处理挖泥丁的情况。这种生活在滩涂里的小动物肉质脆嫩、味道鲜美，一斤能卖到六七十元，是村民的“宠儿”，但也是森林的养分，其排泄物能滋养红树林生长。“挖泥丁会伤着红树林的根，老在树林里走也会踩坏红树林幼苗，别再挖了啊……”这样的话，侯小嫔没少对村民们唠叨。她的认真执着打动了许多人，有人后来还加入了义务宣讲的队伍，带动更多人为红树林发声。红树林仿佛读懂了大家的良苦用心，拼命地向下扎根，用力地向上生长，枝繁叶茂、欣欣向荣。<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633a2d961baf9a9660946bcaf49d77b9.png?imageView2/2/w/750" />傍晚，晚霞铺满天空，一群群鹭鸟飞回红树林过夜。听大自然的“耳语”立秋已过，南方的海依然热浪翻腾。每每置身“海上森林”，生于海边的吴八还是会心生陶醉：仰头见白鹭翩跹，放眼是青绿盎然。他闭上眼睛，丈量着风的不可丈量，“好像听到大树在捎话”。斗转星移间，“木头警察”不仅听懂了更多大自然的“耳语”，还当起了向众人传话的信使。<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a5cdf0741e70a332079c3b2cc065f321.png?imageView2/2/w/750" />保护红树林生态系统国际日，民警们在湛江市区摆摊，科普红树林保护知识。“人都管不过来，管这些树干什么？”吴八说起12年前出警时村民问他的一句话，笑了，“刚开始，不被理解是家常便饭，还有人为了逃避沟通直接躲进滩涂呢。”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木头警察”日复一日地宣传政策、宣讲知识，日积月累地循循善诱，让更多人对红树林生出感情，对大自然有了敬意。<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bb8ab67a20698cd24021ba7558b7b5ea.png?imageView2/2/w/750" />湛江经济技术开发区民安街道龙湾村，杨健宏与村干部交流红树林保护工作。39个乡镇、147个村委会，总共200多万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红树林的好。比如，100米宽的成林红树林能化解10级台风引起的滔天巨浪；台风“威马逊”来袭时，徐闻县有红树林分布的村庄堤岸损失明显较小；台风“暹芭”肆虐时，汹涌的海浪在遇到雷州九龙山湿地公园的红树林后化作了微微细浪……生于斯、长于斯，红树林让当地人多了几分“这里风景独好”的自豪，越发感恩大自然的馈赠。<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5b620e49bf50998d5ae829118a3aecf0.png?imageView2/2/w/750" />成群的小鸟在红树林觅食。于是，更多人成为了它们的守护者：与红树林相伴数百年的湖光镇世乔村将保护要求写入村规民约；不少鱼塘主会在台风天后主动补种；越来越多村民自告奋勇参与巡护、协助办案……还有一件事，得到了当地人的交口称赞。省里的重点交通建设项目——湛江东雷高速公路通明海特大桥，特地调整了设计方案，将直线改为“S”形，就是为了保护周边的160多亩红树林。……当全世界红树林以每年1%的速率递减时，我国红树林面积不降反增。其中，占全国红树林面积三分之一的湛江，已实现红树林造林1372公顷，完成修复1553公顷。<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6fc5b2fbc9bd5874b4b63ea3e3e9b79a.png?imageView2/2/w/750" />侯小嫔在红树林中为孩子们科普红树林保护知识。8月，风和日丽的一天，红树林在摇曳，游客们在赏景，养殖户在忙活，守护者在宣讲……海天一色间，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各安其所、各得其乐。草木有心、万物有灵。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理念，将在这里世代传承，生生不息。<img data-alt="" src="//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6a7a96c93226f4d9c155e20ed7c95b66.png?imageView2/2/w/750" />【采写】祁雷曹斯姚瑶【摄影】张梓望许舒智【剪辑】陈庭辉【动画设计】甘展平黄泽伟【海报设计】甘展平【统筹】祁雷胡良光张梓望【策划】曹斯王溪勇王海军【监制】徐林</section></art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