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美国边境危机背后是“文化战争”

作者：王勇

2024-02-04

<article><section data-type=“rtext”>据美媒报道，美国佛罗里达州州长德桑蒂斯日前宣布，他将从该州派遣国民警卫队前往得克萨斯州，以协助得州阻止南部边境非法移民涌入。显然，得州政府因不满最高法院有关非法移民问题的裁决，采取对抗联邦政府的措施正在获得共和党控制的25个“红州”的实际帮助，而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支持，这也造成了很大的政治声势。2024年是美国的大选年，前总统特朗普再次代表共和党与现任总统拜登进行对决的可能性日益升高。非法移民问题只是美国国家治理危机的表象，我们需要了解背后的体制与文化原因。第一，对峙事件凸显地方政府与联邦政府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美国是联邦制国家，各州拥有自己的宪法与独立的行政、立法和司法权力。本次事件中，原本属于联邦管辖范围的移民与边界管理却被得州认为是侵害了自己的合法权利，大量非法移民的涌入造成管理混乱与沉重的财政负担。得州政府不满民主党领导的联邦政府放宽非法移民入境的措施，设立刀片铁丝网引发双方争议。即便美国最高法院作出相关裁定，也无法使得州服从联邦。地方与联邦既相互独立又权限交叉，这是美国宪政体制的基本特色，但是政党轮替执政使得联邦—地方关系难以协调，成为美政治混乱的体制根源。第二，美国沿海与内陆之间、蓝州与红州之间的裂痕更深。从美国选举地图看，民主党所控制的“蓝州”主要分布在大西洋、太平洋沿岸地区，而位于广大内陆地区的州则主要是共和党执政的天下。蓝州地区相对来说城市化程度更高，居民所受教育程度更高、族群更混杂，人们普遍认同更加自由、开放的政治社会观点。红州则主要是广大乡村地区，居民平均教育水平低于蓝州，白人人口比例更高，他们更认同保守的传统政治社会观点。在经历30年全球化、国际化的洗礼后，美国政治中的地域分裂更加严重。当前，美国的趋势是蓝的更蓝、红的更红。有统计显示，共和党所控制的多数红州人口增速度超过民主党控制的蓝州，这与当前美国社会保守化倾向合拍，美国政治的分裂也更加明显。第三，移民争议背后是美国所谓的“文化战争”，它与两党政治结合，使得美国政治分裂难以逆转。对于移民和非法移民的不同态度反映了美国社会正在发生的所谓“文化战争”，即由于价值观与意识形态的自由或保守的立场差异，而发生的激烈冲突对抗。移民问题之外，两派水火不容的问题还包括堕胎即所谓生命权与选择权之争，关于男女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者问题的争议等，凸显美国社会存在巨大的价值观鸿沟。在经济全球化的影响下，美国经济与社会更加开放，其引发的价值观与意识形态的冲突进一步加剧。与价值观对抗同步，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的选民基础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二战结束后至上世纪80年代，民主党普遍被认为代表了中下阶层特别是产业工人与工会的利益，共和党更多代表的是大资本、中小企业主以及亲市场经济、自由贸易的力量。但是，在经济全球化的30年中，两党的选民基础发生了颠倒，而价值观、意识形态成为区分党派认同的更重要因素。两党政客为了自身狭隘的利益，不是去弥合意识形态的分歧，相反却利用这些分歧，迎合自己的选民群体捞取选票。如今在共和党中，传统的建制派逐渐为特朗普拥趸所取代，更像是一个代表中下层白人的民族主义政党。最后，美国国家治理体制出现重大危机，如果处理不好，不排除发生第二次“内战”或国家分裂的可能性。美国“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运行两百余年，国家实力也从弱到强。但是，在传统精英治国模式遭到削弱的背景下，美国国家治理体制当前遭遇重大危机，三权分立或两党政治均无法就国家紧迫议题达成共识，国家内斗、分裂日益严重。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为国家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根据美国皮尤中心的调查，如今对两党持负面看法的美国人是 2002年的四倍，创下历史新高，共和党和民主党同样不受欢迎；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接近70年来的最低点，只有 16%的公众表示他们至少在大部分时间信任联邦政府；超过86%的美国人认为，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更专注于互相争斗，而不是解决问题。美国公众对政治和政客的普遍印象是“贪腐不作为，为利益集团所绑架”。美国相当比例的年轻人认为，美国不应局限于两党政治，应该有第三种更好的选择。美国国会两党就边境非法移民问题达成暂时妥协是可能的，但无法改变美国政治分裂的基本现实。2024年美国大选不仅选举总统和副总统，众议院所有议席、参议院100个席位中的33个席位将改选，50个州中的12个州和两个地区将举行州长选举。两党候选人将继续围绕移民、堕胎等敏感问题进行政治炒作，争取各自基本选民的选票。这更让人看清在得州非法移民危机之下深层的政治动机。美国国内有不少人已经对可能发生的暴力冲突或内战发出警告。随着美国国债规模快速增加、政府财政能力减弱，这种文化战争的形势如得不到缓解，美国的分裂将会加重，从而使美国可能日益走近内战的深渊。（作者是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北京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section></article>